驚夢一言
“是讓劍仙城有白狐禁令的那個白狐妖族嗎？”我裝作不經意的問，心卻跳得厲害。
“也可以這麽說吧。”紅蓮的回答讓我的心一下子有些酸澀起來，雖然我不明白是為什麽。
“她是應不悔的什麽人，應不悔為了她下了這樣的禁令？”
“她是少城主的師母，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一無所知。隻知道她和她的夫君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一起失蹤了，劍仙城的長老在橫斷山脈兩死一傷。活著的秦長老把責任都推在她的頭上，要少城主即刻和萬化城開戰。那個時候，妖族和人族因為她，已經很久不曾發生爭鬥。所以少城主並沒有同意，而是下了劍仙城的白狐禁令，當初的禁令，可不隻是獸形白狐，而是白狐妖族。”紅蓮一邊指揮著幽冥狼往修院走去，一麵給我解釋。
“應不悔的師母啊……”我想起在劍仙城的時候，應不悔說起她的神情，一臉的思念和感傷。一見麵就把我掐得暈了過去，他是太愛他的師母，還是太恨？以至於一看見白狐就那麽的，嗯，失去理智。
修院裏這個時候人還不少，許多在外修煉被召集回來的修真者正好借著這個機會，來向修習導師討教。青鷂和虎千力的身邊，也圍著一些妖族。見此情景，紅蓮沒有上前，而是抱著我站在竹林邊，看著他們教導那些妖族的修真者。
青鷂看見了我們，打發走了圍著她的妖精們，她快步的衝了過來，一把抱住紅蓮。
“輕點，輕點，小心……”紅蓮一邊笑著和她擁抱，一邊小心翼翼的護著我。
“紅蓮，你總算是舍得來看看我了。”青鷂放開她，有些埋怨的說。那邊，虎千力也打發了妖獸們，走了過來。
“紅蓮……”他也有些激動的看著紅蓮，隻是沒有來個虎抱。
“虎大力，你都做導師了。”紅蓮打趣的對虎千力說。
“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打算見我們了。”青鷂拉著紅蓮往旁邊的屋子裏走去，邊走邊埋怨。
“我是不知道怎麽來見你們，我把她弄丟了……”紅蓮有些苦澀的說，三人都沉默了下來。
“這不怪你，紅蓮。他們都沒辦法的事，你在也就是多一個跟著失蹤的。”半晌之後，虎千力在後麵說了一句。
“有你這麽安慰人的嗎？”青鷂白了虎千力一眼，挽著紅蓮在椅子上坐下說，“你別理他，隻長個子不長腦子。但這事兒吧，也真像他說的，他們都沒轍的事，你在又能怎麽辦呢？”
我看著青鷂，又看看虎千力，你倆是一家的吧？都是怎麽說話呢？倒是紅蓮，反而還笑了。
看見紅蓮笑了，青鷂似也鬆了一口氣，“這一次，你會回萬化城嗎？”青鷂問紅蓮。
“你們也得到消息了？”
“將軍府傳過來的消息，夏風將軍的意思是，如果高階修真者都走了的話，希望我們可以在晚上去幫忙值守。”虎千力說到。
“原來如此。”紅蓮點點頭。
“你這一次，會回萬化城嗎？”青鷂追問到。
紅蓮搖搖頭，“尚未決定。”
“不管怎麽樣，還是應該回去看看。”青鷂拉著紅蓮的手說，“三娘很想你呢。”
紅蓮又是一陣苦笑，“我拿什麽臉回去見三娘。”
“哎呀，都說那件事不能怪你，你怎麽自己就是看不開呢。別人不知道，三娘能不知道你嗎？但凡有一絲可能，你拚了自己性命不要也不會讓若曇失蹤啊。”青鷂懊惱的低聲嚷到。
“可我，那個時候根本就不在她身邊。我明知道她即將臨盆，也知道人族的那些人對她虎視眈眈，卻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心，把她一個人留在劍仙城。以至於，連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都不清楚，也無從去尋找他們。”紅蓮的語氣裏，滿是自責。
“唉……”青鷂和虎千力對視了一眼，發出一聲歎息。
“我今天來就是想來見見你們，就不要總說那些事了。我還帶了荼靡一起來。”紅蓮故作輕快的說，把我抱高。
“也對，不要總說那些不開心的事，人族不是有句話，船到橋頭自然直。”青鷂也打起精神笑著說。
“這個，就是那隻不能化形的小白狐妖吧？她說她可是跟著你學的幻化術法。”青鷂對紅蓮說。
“是我教她的，可是為什麽她一直不能化形為人呢？她的修真早已到了綠階啊。”紅蓮不解的對青鷂說。
“我也不知道呢，前兩日她來這裏的時候，說過不能化形為人的情況，我還探查過她的體內，沒有察覺到絲毫的異樣。這兩日，我查閱了一些典籍，並沒有發現相似的情況。我去城東找了長老，她說祭司可能會知道。我正想等她明日來了，告訴她去一趟萬化城，找祭司問問情況呢。正好，你今天就帶她來了。如今的情況，她自己怕是去不了萬化城，最好就是能跟著運送物資的隊伍一起。”青鷂看了我一眼，對紅蓮說到。
妖族祭司，如此一來，我是必然要去萬化城走一趟了嗎？還是就像現在這樣，不能化形也沒有關係。
“跟著運送物資的隊伍一起到是好辦，隻是，不知道荼靡願不願意去萬化城。”紅蓮看著我。
“不願意去萬化城，為什麽？”青鷂看著我，口氣頗有些嚴厲的說，“你仍是堅持以為，你是因為一尾而被父母拋棄的嗎？如果你真的不願意相信妖族之人不可能拋棄自己的孩子，你為什麽不去萬化城看一看，親自去問一問。”
“萬化城會如何對待一個不是在萬化城長大，身有殘缺還不能化形的妖族？萬化城裏的萬妖又會如何看待？你沒有在白骨荒原獨自成長的生活，也沒有遇到學而不果的經曆，你憑什麽這樣來要求我。”我氣急敗壞，有些口不擇言的對青鷂喊到。你沒有經曆過我的經曆，又憑什麽來指責我。如果，真的遇見他們，而他們就這樣告訴我，我被拋棄的理由，我該怎麽辦？
“是，我是沒有經曆過你所說的一切。但是我的經曆告訴我，我的族人沒有任何一個會因為孩子的殘缺而遺棄自己的孩子。我隻想告訴你，你不能化形為人，我找不到原因也無能為力。能幫你的人，在萬化城，神侍殿。至於要不要去萬化城，當然由你自己決定。”青鷂冷著臉的對我說。
“青鷂……”紅蓮嗔怪的拍拍青鷂的手臂，“她還是個孩子。”
“孩子又怎樣？孩子就可以是非不分，善惡不明嗎？搞不好她的父母，早就為了救她護她而命歸黃泉，還要平白的被她心裏怨恨著。”青鷂拍著桌子瞪了我一眼，恨恨的說。
青鷂的話，像是一道閃電劈在我的腦海裏。我一直都在想，我的父母是因為什麽樣的原因才會那麽狠心的把我一個人丟在白骨荒原上與獸為伍。我想了無數個原因，卻從未想過，他們或許早已經不在了。從未想過，或許他們就在年幼不知事的我的身邊，化作塵歸於土。也許我的心裏，就是不肯接受這樣的結果的。所以我寧願相信他們在某一個地方好好的活著，讓自己就這樣恨著。
“青鷂，不要胡說！”虎千力拉了青鷂一把，示意她不要胡亂說話。就連紅蓮的臉色，也有些不怎麽好看了。
“好了好了，就當我什麽也沒有說過。總之你不要等到以後知道了一切才來後悔。”青鷂看著我，“至於去不去萬化城，隨你。”
後來，他們還說了些什麽，我都不知道了。我的心裏，真真切切的感到了恐慌。如果，他們不在了……那我的恨有什麽意義，我的努力又有什麽意義？我跟著夕顏遊曆的原因，真的沒有一部分是為了某一天在某一個地方遇見嗎？偌大的天玄大陸，我既無來處，也無歸途。等到某一天，夕顏等回了愛人，回去了靈犀城，我該何去何從？若是一開始就想到這個可能，我會不會永遠隻是一隻，活在白骨荒原上的小狐狸？
回到雲來客棧的時候，我還是恍恍惚惚的。紅蓮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把我交給了夕顏，就離開了。她想必也是要好好思忖一番是不是回萬化城的。
“荼靡，你怎麽了？”夕顏看出了我的不對勁，輕聲問到。
“夕顏，”我看著窗外的櫻花，“你說，我的爹娘，會不會已經不在了。會不會在我恨著他們想著他們等著他們的這些年裏，他們其實就在我身邊。一棵草，一抔泥，一朵花，就是他們。”我看著夕顏，心裏空得難受卻說不出來。
夕顏輕輕的撫摸著我，沒有說話。或許，她也不知道該怎麽來安慰我，畢竟，這是有可能發生的事不是嗎？隻是從來，我不敢那樣想，他們也不提。我安靜的靠在夕顏懷裏，沒有哭，隻是覺得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