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的以後
我飛奔到夕顏的營帳,喘著氣看著她,把夕顏嚇了一大跳。
“怎麽了,相思?”夕顏看著我急切的樣子,趕緊走上前來。
我看著夕顏,幾天下來,因為找尋我擔心我的憔悴已經消失。我本以為,除開四個多月的時間,什麽都沒有改變。是我太大意,太想當然了。
現在,我看見了,看見了短短的四個月,她的變化。眉間的那朵淡紫色夕顏花,在短短的四個多月,底部有了一絲黯淡的灰色。
我伸出顫抖的手,輕輕的撫摸那一絲黯淡,“夕顏姐姐……”
夕顏的神色由疑惑轉為了然,淺笑著握住我顫抖的手,她問,“相思,如果那時是我失蹤了,你會拚盡全力找我嗎?”
當然,我拚命的點頭。
“那我為你這樣做,又有什麽奇怪呢?你在我的心裏,就跟我在你心裏一樣那麽重要。”
可我一直都以為,我對你並沒有那麽重要,特別是在暮顏回來之後。現在我才知道,我對你也很重要,重要到你拿你的生命力來尋找。
“相思,也許不久的將來,我們就要分開了。就算一個人孤獨的踏上未知的旅程,也要記得,我一直在你身後。”夕顏的話裏,隱隱有一絲悲傷。我心裏一涼,緊緊的抱住夕顏。
取到英雄血,解開靈犀城的封印,我們就要分別了吧?靈犀城的少城主,下一任的靈族祭司大人,在這個遭遇劫難之後的靈犀城麵前,還能回到從前的模樣嗎?
“夕顏姐姐,我的未來裏,你不在我身邊。應不悔,他也不在嗎?”我呐呐的說,一個人孤獨的踏上未知的旅程,他呢?
夕顏看著我,眼裏有化不開的哀傷,“相思,我的天瞳曾經看見了三次未來,每一次其實都與你相關。前兩次看見的,你們都知道了。第三次所看見的,卻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看見,你在天玄城西的櫻花林裏跳舞。很美,花瓣在你的身邊飛舞,你就像一隻真正在花間起舞的蝴蝶。可是,我卻看見,你在哭。”
我一下子僵住,極北之地的十年,我隻學會了一支舞。學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那樣輕逸靈動的舞,應該在花瓣飛舞的天玄城西來跳,跳給心上的人看。
心上的人啊!
到了通天湖之後,離著天玄城就不遠了。除了舅舅,應城主夫妻,應不悔,夕顏暮顏水心和我,一大隊人裏也隻留下重鳴,尚亦和蒼離三位前輩。其他人就此離去,回到天玄城值守,或是被分派其他任務。
清晨,通天湖上霧氣彌漫。天空之中偶爾傳來鳴叫聲,是守護天淚城的魔骨飛龍獸。我們一行人站在湖邊,看著平靜的水麵。此時,湖麵並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傳說中寶物的紅光。
暮顏看著湖水皺著眉頭說,“之前我和水心在這裏等你們的時候,水心也曾下潛湖底。隻是湖底一片漆黑,並沒有紅光,也不知道英雄血在哪裏。”
“水心已經下去過啦?”我驚訝的看著水心。
“哼!”水心從鼻子裏發出一個音節回答了我。
“我記得,當初神無穀裏那位老人說的,月圓之夜,英雄血才會發出耀眼的紅光。順著紅光的指引,才能找到可以破開時空的英雄血。”舅舅似是求證的看著應城主。
“對,我們隻有在這裏等到紅光出現的時候,再順著紅光下去找尋。”應城主說到。
“現在距離月圓之夜還有五日,我們可以在鏡湖居的水上客棧住幾日。隨時觀察著湖裏的動靜,一旦出現紅光就下去。”應伯母看著大家說。
應伯母的提議得到了一致的讚同,我們一行人,就在鏡湖居的水上客棧住了下來。
我從來不曾下到過水裏,所以對於跳進湖裏就不肯上來的水心充滿了好奇。
“水心,通天湖裏有什麽,到底有多深啊?”坐在客棧修建在湖麵的廊橋上,我看著在湖裏的水心。水心的上半身還是平時見到的樣子,自腰以下的下半身卻變成了巨大的魚尾。在水裏悠然自得的遊來遊去。是了,汐之一族又被稱為人魚族。
水心白了我一眼,“通天湖裏當然是有通天湖水啊,笨!”
看著我錯愕的樣子,水心很是得意的一笑,“對於我來說,根本就沒有多深,比無妄海淺多了。”
好吧,是我錯了,我怎麽能問一條從驚濤駭浪中而來的人魚,湖水可深。通天湖裏也確實有通天湖水。
“那湖裏,有魚蝦這些嗎?”我換個方式問水心。
“有啊,很多。要不,你下來看看。”水心斜睨著我。
我搖搖頭,我可不敢。我還從來沒有學過遊泳,就算有妖氣禦體,我也不確定自己能在水裏活多久。
水心不在理我,自顧自在水裏玩得高興。汐族離不開水,雖說水心的隨身空間裏裝了許多海水,可以容她每天都弄一大盆泡泡身體。但是這樣自由自在的在水裏嬉戲,才是她最喜歡的。好在,她不介意是海裏還是湖裏。
看見應不悔的身影在廊橋那頭出現,我高興的朝他揮揮手。應不悔走到我的身邊,和我一樣坐在廊橋上,把腳懸在水麵。
我靠在他的身上,把頭枕在他的肩膀。應不悔在我額頭輕輕的親了一下,笑著攬住我的肩。
“人魚汐族,從前隻在師傅的故事裏聽說過。”他和我一起看著湖裏的水心。
“那你現在好好看看水心,現在你的故事裏,也有一個人魚汐族。”我朝著水心努努嘴。
“我的故事裏,有你就夠了。水心,是在暮顏的故事裏。”應不悔的唇角微微翹起,語氣戲謔。
我卻是驚訝的直起身子看著應不悔,“你也看出來水心喜歡暮顏啦?”
“你那麽笨都看出來了,就說明水心表現得很明顯了啊。”應不悔的語氣裏,隱含著一絲笑意。
“那夕顏姐姐肯定也看出來了。我要去找夕顏姐姐,安慰她。”我有些悶悶的說,水心可是暮顏帶回來的。
應不悔拉著我不讓我起來,“夕顏比你聰明多了,她和暮顏好著呢,不用你操心。”
“這個跟聰不聰明有什麽關係?你若是帶一個喜歡你的女子在身邊,我也會難受的。明知道有人覬覦,也不撇的幹淨點。”我低著頭,噘著嘴說。
“水心對暮顏的喜歡,並不是你我之間的這種喜歡。而是,怎麽說呢,一個孩子對玩伴的喜歡。而且,暮顏帶著水心,必然還有其他的原因,隻是,你不知道罷了。也許夕顏,早就知道了。這種事情,難道也要夕顏來告訴你嗎?”應不悔一臉說你笨,你還不承認,完了還敢對我倒打一耙的神情。
我想想應不悔的話,好像也對啊。夕顏總不能對我說,相思,我一點也不介意暮顏帶著喜歡他的水心,因為我知道他帶著水心是有別的原因的,什麽什麽的。這根本就不是夕顏的風格。
“唉,”我把玩著應不悔的手,有些膽寒的發現自己真的有點,有點遲鈍。難怪他們一個二個的,對我說話的時候,都要在最末,加重語氣說一個“笨”字。可是我早就說過了啊,我隻是理不清那些彎來繞去的感情而已。對於其他的事,我覺得自己還是很聰明的。
“沒關係的,你再笨,我也不會嫌棄你。而且這些事,本就不需要你來費心。”應不悔揉揉我的腦袋,一邊打擊一邊安慰。
聽了他的話,我有些沮喪又有些歡喜,頗有怨念的看了他一眼。
“你成日裏把夕顏掛在心上,我可要傷心了。”我瞪大眼睛看著應不悔,他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暮顏現在已經回到了夕顏的身邊,你是不是可以多關注一點你的未婚夫我了呢?”應不悔的聲音裏夾帶著一絲婉轉的委屈,我卻因他的話,一下子有些害羞起來。
“那個,那個,你和夕顏,我都放在心上的。”我結結巴巴的說,比讓我親他一下還要難為情。
“你看,你會為了夕顏對我說謊,還會關心夕顏和暮顏的感情問題。但是你卻從來都沒有和我一起構想過我們以後會是什麽樣。”應不悔的聲音似是更低落了。
我卻在這時突然想起夕顏的話,天瞳第三次看見的未來,我在哭著跳舞。那一支舞,從一開始,我也隻想跳給應不悔看。以後,我該怎麽去想?原來有的時候,知道得太多,太早,並不是一件好事。那會讓人,對未來,失去期待。
見我低著頭久久不言語,應不悔有些奇怪的抬起我的下巴,“怎麽了,相思?”看見我滿臉的淚水,他一下子緊張起來,“我逗你玩的,我們的以後,又何需你我構想。自然該是白頭偕老,不離不棄。”
白頭偕老,不離不棄,多好聽的情話。我抱住應不悔的腰,埋首在他懷裏,“我太高興了,你在想我們的以後。”
應不悔若有所思卻沒有追問,隻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