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叫我阿川吧
見他這麽堅持，她這回沒有再拒絕。他扶著她在餐椅上坐下，他把袋子打開，把裏麵的藥品拿出來。
“你買了什麽？”
“我買了消毒酒精，還有紗布和藥膏。”
“酒精，這個消毒很刺激的，很痛的。”她是真的很累了，又喝了不少的酒，用胳膊撐著頭，精疲力盡。
“我問了藥劑師，藥劑師說可以用碘酒，這個溫和一點。”
“那就用碘酒吧。”她歪著腦袋，閉目養神。
看她這副沒勁打彩的樣子，他說不出來有多心疼，“我給你倒杯水吧。”
“哦。”她輕輕地應了一聲。
他走進廚房，發現沒有飲水機，還好有燒水壺，便把水燒上。回頭就去找杯子。他細細地看了一下她的廚房，她有很多杯子，除了其中是一套四個外，其他都是單個的，心裏就有點小小的安慰。她這邊餐具還是挺全的，但是冰箱裏卻是空空的，除了幾瓶飲料之外沒什麽東西。
“緯蘭，水來了。”
“嗯，”她睜開眼，努力搖搖頭，強撐起精神要去接水。
“剛燒好的，小心燙。我先放桌子上吧。”
“好。”
他蹲了下來，查看起她腿上的傷口來，“這上麵有玻璃渣子？”
“剛才玻璃杯摔碎了，我摔了一跤。”她解釋道。
他神情專注地幫她處理著玻璃渣子，兩個人之間一片靜謐，他此刻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在做一份極其重大嚴謹的科研工作。
“你喝酒了？”他突然開口問她。
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看著他還在低頭找那些玻璃渣子。她剛才喝了不少酒，雖然過去了幾個小時，但是還是一身的酒氣，他離她這麽近，自然能聞到。她不知道怎麽回答，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一個人在家裏喝悶酒，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好女孩。“嗯。”她胡亂應承著。
“女孩子不要喝這麽多酒，傷身體。”他仍是低著頭，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我以為在家裏喝酒很安全，”她東拉西扯地解釋著，兩個人之間安靜地有些尷尬，她的確也算不上什麽好女孩兒，那麽索性就別遮遮掩掩地了，“我以前在酒吧買醉的時候被人強·奸了……嘶……”話還沒說完，腿上傳來一陣疼痛，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對不起，很痛嗎？”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問她，“我剛才沒注意力道。”他臉上的神色很複雜，似乎不僅僅是緊張和震驚，他的眼睛裏頭似乎藏著一些別的情緒，
“沒事兒，不疼，你繼續吧。”她搖了搖頭。
看到他繼續幫她處理傷口，她接著道：“所以我現在都不出去喝酒了，都在家裏喝，沒有想到在家裏喝酒也這麽危險。”她自嘲道。
“你有什麽不開心的可以跟我說啊，我一定盡我所能幫你分擔的。”
“跟你說有什麽用，”她裝作一臉嫌棄的樣子，“你聽得懂嗎？”
“你怎麽知道我不懂啊，”他笑了起來，“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
“我還斷腸聲裏憶平生哩。”她順嘴說道，沒想到他還知道納蘭詞，她不禁也跟著笑了起來。隻話才說出口，心裏就咯噔一下。斷腸聲裏憶平生？這不就是說的是現在的她嗎？
聽到她突然沉默了，他便沒有接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渣子應該都處理掉了，我現在給你消毒。”
她點了點頭，她也沒有再說話，剛才的話題似乎……味道有點怪怪的，兩個人都不說話，空氣裏似乎都有那麽一點尷尬，於是她轉移了話題：“你剛才怎麽在那個時候打電話過來啊？”
他認真地解釋：“剛才你走的時候接那個電話感覺你好像心情很不好，我擔心你，就打電話過來了。”
原來是這樣。
“發生什麽事了嗎？”她又是喝酒又是著火的。
她不知道怎麽開口，尋思著，避重就輕，“中秋節了，我有點想我媽媽。”
“你想她為什麽不去看她啊？”他隨口問道。
是啊，她既然這麽想她為什麽就不去看她呢？他們都已經沒有臉再見她了！她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別老說我啊，說說你吧。明天就是中秋，不是，今天就是中秋了，你有什麽打算？你的家人在這邊嗎？”
“中秋節應該就我一個人過了，就我自己在這邊，而且工作忙，請假也不方便。”
“也是，你們是服務行業，是請假不好請。”兩個人之間的尷尬稍有緩解，她慶幸道，“還好我們明天放假，不用去上班，不然我也得請假了。”
“嗯，那你明天就好好在家休息。”
“哎，這客廳，要重新刷牆了，還要買沙發，好煩啊。”她有點苦惱。
“我有認識的裝修公司，我幫你問問吧。”
“是嗎？那太好了。”她開心地笑了。看著客廳這一塌糊塗的樣子，她正需要有人來幫忙。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時間過得很快，等他把傷口包紮好的時候都淩晨三點了。
“今天謝謝你啊。”她送他到門口，真誠地像他道謝。
“別客氣，以後你有事就找我啊。”
以後找你？呃，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她裝作聽不懂。
“已經很晚了，你快點睡覺吧，別再喝酒了。”他囑咐道。
“嗯。”她聽話地點點頭，“你也趕緊回去睡覺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她腿腳不便，就沒有送他到電梯間。回到臥室，她躺在床上，想到剛才他說的那句晚安，嘴邊不禁露出一絲笑容。隻是為什麽剛才看他蹲著給她處理傷口的畫麵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哎，她一定是醉了才會有這種錯覺。哎，別瞎想了，趕緊睡覺！
她一睡就睡到了天昏地暗，要不是有人按門鈴，她還不知道睡到幾點才醒呢。她看了一下手表，快十一點了。隻是這個點會是誰來敲門呢？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起床去開門。在貓眼裏一看，竟然是他！
“葉經理，你怎麽來了？”她現在穿著吊帶睡裙，睡眼朦朧的，都沒有洗臉呢，這怎麽見人啊。
“緯蘭，我給你送早飯過來。”他輕快地回答道，“我剛才打你電話了，你沒接。”
“手機可能沒電了吧。”昨天那麽一鬧騰，也忘了充電了。
人家是給她送早飯過來的，這麽讓人再外麵站著也不好，於是套了件睡袍就來開門了。本來還想著帶個帽子，後來也沒帶，算了，昨天那麽狼狽的一幕都讓他看到了，還在乎這。
“吵醒你了吧。”他有點不好意思的問。
“沒關係，這個點也該起床了。”她隻是詫異，他怎麽會來，昨天他離開都這麽晚了，“你怎麽過來了？起得很早吧？不是要上班嗎？”
“我今天請假了！”他一臉的調皮模樣。
“你不是說請假很難嗎？”
他看著她，眼睛裏全是笑意，“我說要來照顧傷員，大家都很體諒我。”
“哦哦。”
“我帶了一點早飯給你，你先吃。”他把手中的餐盒遞到她麵前。
“我先去刷個牙。”她還是有點不好意思，這麽邋裏邋遢地……
等她刷好牙出來，他已經把早飯都擺在餐桌上了——兩人份。桌子上還放著一杯水，看來他還熟門熟路地連開水都煮好了。
“你也還沒有吃啊？”
“嗯。”他解釋道，“我也剛起床，想著你沒人照顧，肯定也沒有東西吃，就過來了，在路上買了早飯。順帶還買了一些月餅，中秋節了嘛，不過今天的月餅真的好貴啊，我就隻買了八個。”
看來他昨天睡得很好，看著精神很飽滿。
兩個人麵對麵坐著，她還有些不習慣，這都多少年沒有和別人一起吃早飯了，何況還是一個……不太熟的人。
她伸手要去拿水杯，他溫柔地提醒道：“開水是剛燒開的，小心燙。”
她低頭吃著早飯，正想著要說些什麽，他先開口了：“我問了那個裝修公司，他們說今天工人放假，明天就可以讓工人上門來刷牆。還有你窗簾想要什麽樣的？我可以讓他們帶幾本樣本過來，到時候就讓他們一起做了。”
“就之前那種素色的就好了。”她沒想到他動作這麽快，“我有之前窗簾的照片，讓他們就按那個來好了。”
“好啊，”把生煎都推到她麵前，“加我微信吧，你把照片發我。”
呃，微信，她的微信是私人號……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他這麽殷勤的樣子，她似乎總是有點……也說不上是不喜歡，可能是不太適應吧。隻是現在這樣，不加也不好吧。她便硬著頭皮道：“哦。”
“我掃你嗎？”他立馬就拿起了手機。
“我手機好像沒電了，待會兒再加吧。”她笑著解釋，隻是這笑容怎麽看都有點僵。
他也沒有氣餒，“嗯嗯，先吃飯。”
她低頭吃飯，猛地抬頭，發現他也正在看她，她有點不好意思，臉上有點紅紅的，該死，她今天還沒有化妝！
她清了清喉嚨道：“葉經理，謝謝你啊。”
“都跟你說不用客氣了。”他似乎有點不太滿意她這麽客氣，“你以後不要叫我葉經理了，叫我阿川吧，我朋友們都這麽叫我。”
呃，阿川？這她可叫不出來。
看她臉上有點為難的樣子，他忽然就來了一股霸道總裁範兒，“你不是說要謝謝我麽，不用謝了，叫我阿川就當是謝我了。”
她突然被噎到了，強烈地咳嗽起來，他把桌上的水遞和紙巾遞給她。見她還一直咳，便走過來，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她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吊帶睡裙和一件薄的睡袍，裏麵沒有穿內衣。他手上的溫度透過衣服傳到她的背上，生出一種曖昧，兩個人離得這麽近，她隱約都能聞到他身上特有的氣味，熏得她連耳朵都紅了。
“我沒事了，我沒事。”她轉身推開他的手臂，肌膚的接觸令她感到更加不安，她刻意拉開兩個人的距離，“葉經理，我沒事兒。”
聽到她還是這麽生分地叫他葉經理，他的手一僵，默默地回到對麵自己的位置上。
兩人默默地吃著早飯，隻是各自都在心裏默默地上演著一出又一出的內心戲。終於，她還是開口了：“你吃完早飯沒事的話就走吧，不要耽誤工作。”
他應該料到她會這麽說，語氣頗為無奈：“你有事兒？”
“沒啊。”
“那我陪你吧？”他小心翼翼地請求著。
“陪我？”她有些詫異。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等待著她的答案。
陪我？她有些不可思議。輕歎了一口氣，“那就算了吧。”
我從來不需要有一個男人來陪我，而是我願意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