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苦些沒什麽不好
寧流鶯任由元褚楓摟著自己,雖心中感覺頗不自在,卻也沒有理由從元褚楓的懷裏掙脫出去。
他們,本就沒什麽感情,不是嗎?
“你無需解釋的,王爺做什麽事自然有王爺的道理,這懲罰已經足夠了,足以解除我心裏丟失孩子的痛恨,”寧流鶯說著違心的客套話。
哪裏足夠呢?她心裏的痛恨猶如江水般滔滔不絕,縱使他們兩人現在就暴斃而亡,也決不能解了她心中的仇恨和憎惡。
不過這樣也好,若是林柏景真的被除去官階,她還倒真沒有理由和機會去對付他們兩人了。
現在這種情況,才是最刺激,最好玩兒的。
她就能慢慢享受報仇的快感了。
寧流鶯想著,眼底不經意流露出輕佻,盡被元褚楓捕捉在眼裏。
究竟是為了什麽?她和林柏景夫婦竟有這般深仇大恨?
“你為何如此痛恨他們夫婦二人?”元褚楓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便詢問起來。
寧流鶯不留痕跡地用餘光瞥了元褚楓一眼,她並沒有要準備告訴元褚楓的打算。
在她心裏,盡管她懷過元褚楓的孩子,但元褚楓終究還是個外人罷了。
她本就不是寧流鶯,跟元褚楓何來的情感?何來的相熟?
“隻是我最見不慣這種阿諛奉承之人,一副討人厭的嘴臉,所以每每見到他們夫婦二人,心裏便不痛快罷了,”寧流鶯麵不改色地說道,語氣裏含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元褚楓自然知道寧流鶯說的不是實話,這諾大的燕國裏,喜好賄賂,表裏不一的人多了去了,想要巴結他堂堂鎮南王的人也多得數不過來,怎麽寧流鶯就偏偏憎惡林柏景夫婦呢?
她不想說,他便也不願再多問,也沒有心思再多問。
他關心的,是他的銀鸞劍,旁側的一切,他都無心插手。
可他這樣安慰著自己,卻又覺著自己甚是矛盾,若真的無心插手,那又何必順著寧流鶯的計謀去懲罰林柏景夫婦呢?
他雖心裏不喜那夫婦二人,但也到不了想要置他們於死地的地步。
元褚楓想著,又沒有理由來說服自己了。
對,是為了那孩子,為了寧流鶯腹中的孩子。
那是自己的孩子,那孩子小產,自己心中定是不悅的,所以才遷怒於那對奸夫淫婦,跟寧流鶯沒有半點關係。
元褚楓心中的鬱悶散去了一些,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來寬慰自己。
“既是現在身子虧損了,那就靜養幾日,近日就不要隨意出去了,免得再受了風。正好,你也趁著這個空子,好好回憶回憶我那把劍,我等著你來告訴我銀鸞劍在哪裏,”元褚楓見寧流鶯麵色冷漠,心裏竟沒由來地燥得很,便放下這話離開了寧流鶯的房間。
寧流鶯見元褚楓拂了拂袖子走了,便重新躺下,絲毫也沒有要挽留元褚楓的意思。
“流鶯夫人,該喝藥了,”元褚楓剛走沒多久,阿藍便踱著步子進來,手上端著一個碟子。
寧流鶯側著身子,下意識地蹙眉,剛送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得個清靜。
阿藍說是元褚楓為了服侍她找來的貼身侍女,暗地裏不過是元褚楓找來的監視寧流鶯的手下罷了。
寧流鶯雖然失憶,但在元褚楓心裏,周國細作的身份仍然沒變,自然是要嚴加看管一些的。
寧流鶯在阿藍的攙扶下坐起身子,靠在床榻上。
“這是什麽藥湯?沈大夫沒給我開這副藥水吧?”寧流鶯看那碗裏的藥湯顏色跟前幾天喝的不太對勁,便心生警惕。
莫非這湯藥是被人下了藥?趁她身子虛弱之時,想要用這法子來整治她?
她的大仇還沒報,怎麽能這樣就被人設計陷害而死呢?
就算是死,她也得拉上林柏景和柯欣兒那對奸夫淫婦做個墊背的。
阿藍自是知道寧流鶯話裏的疑惑,隻是宛然笑了,這夫人倒跟以前是真真的不一樣了。
以前的寧流鶯是周國細作不假,但腦子卻沒有這麽好使,現在卻是知道提防旁人了,讓她沒由的心生好感。
“這是王爺看您身子抱恙,所以特意找宮裏的禦醫給您開了點調理身子的湯藥,跟那金瘡藥沒什麽區別,效果是好的,”阿藍耐心地解釋道。
寧流鶯瞥了阿藍一眼,這阿藍也是個聰明人。
阿藍舀起湯藥喂給寧流鶯,寧流鶯沒被人這般親切接觸過,下意識地往後移了移。
前世的恩怨,親生妹妹和心上人的背叛,已經讓她心生芥蒂,對這世間的人物都心生了警備。
連自己信賴有加的人都可以如此背叛,何況一個外人呢?
她寧願被眾人以為是冷酷高傲的女子,也不願再被信賴的人所負。
“我自己來,”寧流鶯伸手端過阿藍手裏的碗,喝藥的力氣她還是有的。
寧流鶯一口一口地抿著湯藥,眼神盯著前方不知道想些什麽。
阿藍見寧流鶯如此戒備,反倒輕輕笑了,“流鶯夫人,你這失憶之後,倒是真的和往日不一樣了。”
寧流鶯抬起眼瞼,好奇道“哪裏不同了?”
她本就不是寧流鶯,怎麽會與原來的寧流鶯一樣呢?
隻不過是占著寧流鶯軀殼的一個重生的死人罷了。
阿藍細細瞅著寧流鶯的眸子,身子的每個部位都沒變樣,就是這眸子裏的感情徹底變了。
原來的寧流鶯,眸子裏透著清亮,心裏有算計,卻還是有些天真的。
而現在的寧流鶯,眸子裏隻有那讓人看不透猜不透的冷鷙。
像是,被人狠心辜負了一樣,想要肆意地報複那背叛自己的人。
心裏是有計謀的,把都寫在了眼裏,讓人看了不寒而栗,不敢靠近半步。
“這喜好不同了,原來夫人你喝湯藥是怕哭的,每每喝一口都要蹙眉一次,”阿藍答道。
寧流鶯又抿了一口湯水,“苦些也沒有什麽不好,這味道讓人記住了,就不會好了傷疤忘了疼了。苦些無所謂,能記住這味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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