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生命倒計時
第57章 生命倒計時
我吃飯的時候很小心翼翼，因為腰上稍微一著力，就會很痛。
吃的累了，又躺床上休息一下，然後再吃。
雖然這樣麻煩，但是我能體會到自己活在世上還是有價值的，至少我可以自己吃飯，我不再是事事都需要別人照顧不能自理的病人。
我吃的很開心。
電腦也拿回來了，媽媽找人裝了網線，她真的做到了，我要什麽她都滿足我。
雖然我不能坐著，整日隻能躺在床上，但還是可以用電腦看電視。
幸運的是，找自己愛看的電視劇，還是可以的。
家裏沒有電視機，筆記本電腦就替代了電視的功能，放在家裏掉了漆的桌子上，桌前擺著一張不是配套顏色的凳子。
我要看電視就坐在上麵用兩指在電腦上的觸控板上點幾下，然後再躺到床上看。
平躺，不枕枕頭，還要看到電腦上正播放的電視，真的有點吃力，尤其我還戴著眼鏡，眼鏡架壓著太陽穴膈的慌。
長期下去，尾椎沒好，頸椎非得又出毛病了不可。
因此，我看完一集，就會將腦袋擺正，然後閉目休息會。
那時的我，隻想著怎麽不讓尾椎受傷，怎麽能讓自己多做點力所能及的事，至少洗臉洗腳這種事不用麻煩外婆，至少上廁所不用她扶我。
而關於當時在醫院裏醫生懷疑我是骨癌的事，忘了。
也不是說完全忘了，隻是不在意，不在乎。
決定不做手術的那天，媽媽跟我說過一句話，我至今還記得。
“夢夢，什麽都別管，吃好喝好休息好，我們現在多活一天就賺一天，至於什麽時候死，別去想。”
後來，我真的沒想了，當一個人的生命開始進入倒計時的時候，真的能做到無欲無求。
人都會有死的一天，既然遲早都要死，那就開心過好每一天。那段日子，除了骨頭的問題有點折磨人，是生病以來過的最輕鬆的時間。
可是，我還在吃藥，隻不過是沒吃激素，吃的排異藥，我不明白，既然醫生懷疑是骨癌，為什麽還要讓我帶一大堆藥回家。
除了吃飯，就是吃藥，然後看電視。
電腦上放的不是電視劇，而是上初中時看的一部動畫片。初中，算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間了，尤其是初三。
雖然是畢業年級，而且當時又身處學校的重點班，學習繁重，早晚還要上自習。
但卻是累並充實著，每個老師都很好，學生們之間的學生氛圍也很足，尤其是，劉奕天本來在一班，後來轉到二班，我們班。
我就更愛學習了，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麵表現給他看，記得有一次數學成績考了全校第一，當時的分數比他還要高，他下課後還來請教我問題了。
可惜，到了高中之後，身體出現問題了，那之後，生活越來越糟糕……
我又想到劉奕天了，想到當時在老家的市醫院門口看到的，是不是他。
就算是他又怎樣呢？自己還不是這副模樣，隻能整天躺床上。
我收回胡思亂想的思緒，專注於電腦上的畫麵。
電腦上播的是初三時上早晚自習之前都要看完再一路小跑去學校的動漫：魔法咪路咪路。
對於十九歲的我來說，其實很幼稚，很少女。
但是，這部動漫裏麵的主人公都是初中學生，還有學生時期對異性的愛慕，以及講述學校裏發生的一些事。
可能因為背景是學校，學生，我才有想重溫一遍的念頭吧。
學校，學生，那都是過去式了，不知道以前的同學都怎麽樣了，他們送我的同學錄和小星星都還在，可惜我現在看不了。
早知道在尾椎沒斷之前就在電腦上用QQ和他們多聯係就好了。
可惜，沒有早知道，也沒有如果。
看完魔法咪路咪路，又看犬夜叉，這是我在學生時期最喜歡的兩部動漫，看的都是中文版的。
……
我表姐懷孕了，而且要結婚了，是那個曾經介紹泰劇給我看的表姐，時間過的真快。
上一次和她聯係，還是剛從上海回A城那會，如今，我已回了老家。
她來的時候，我正和往常一樣，躺床上看電視。
“小夢。”
她的聲音不似一般女孩子明亮，帶點沙沙的感覺，喊我的時候，我稍微探頭一看，回了一句她的名字，然後笑說：“你來了啊。”
“嗯，來看看你，這是你姐夫。”
她說道，已經走進了房間，個子很高，而且比我以前見她的時候又高了。
我表姐屬於高挑型的美女，真能稱的上美女，長頭發，我見她時，她梳的是低馬尾，前麵一小撮劉海順著臉頰垂下來，一雙眼睛又圓又大。
我和我幾個表姐眼睛都很大，睫毛也長，這可能是基因的問題。
當時她穿的是白色襯衫，下半身一條糖果色緊身褲，淡黃色的平底涼皮鞋。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當時她就坐我床頭。
外婆說她懷孕了，我怕她累，讓她自己找凳子坐，不過房間裏隻有一張凳子。
至於她口裏的姐夫，我是第一次見他，比我表姐稍微高一點點，看著很普通，就是不知道性格怎麽樣。
我表姐說不坐，讓那個我隻見過一次的姐夫坐了，她則攀在他肩上，低頭找我聊話。
我因為這才對她的穿著記憶深刻的。
電腦放置位置的關係，我一般是橫躺在床尾看電視，當時她就站在床尾的一角，我還戴著口罩，要和她說話必須仰著頭，有點費勁。
姐夫坐在凳子上看電腦上的視頻，表姐便和我聊天。其實很不想叫姐夫的，因為我嘴沒那麽甜。
表姐問我：“你現在就一直躺床上啊。”
“嗯，腰上有傷，坐著疼，醫生說盡量平躺。”
她又問我：“那你的身體什麽時候會好啊。”
我回她說：“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現在已經能很好的解釋這種問題了，可能是麵對麵交流的原因，讓我多了幾分親切感在，我也不想讓別人覺得，我是那種隨便就會生氣擺臉子的人。
她回道：“嗯，慢慢養。”
一句話，像是終止了對話一樣，可能是很長時間沒見麵的原因，一見麵我都不知道說些什麽了。我沒有說話，她便側過身和她即將結婚的老公聊天了。
聊了幾句，她又轉過來問我：“奶奶有跟你說我快要結婚的事嗎？”
她奶奶就是我外婆，我回：“嗯，說了。”
說完，我下意識瞥了眼她的肚子，看不出來懷孕，應該一個月不到。
她像是知道我心中所想一樣。
“剛檢查出來，有一個多月。”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我心下“噔”了一下，仿若被抓包的小偷。
“哦，要好好注意。”我說道。
她又說了一句：“嗯，你也是，身體好了來喝我和你姐夫的結婚喜酒。”
“等身體好了再說吧。”我微笑。
真的很沒有營養的話，我想分分鍾結束這種對話。
後來，可能是她站累了，她老公站了起來，換她坐了，她將凳子往我身邊拉了拉，兩人的距離頓時拉近了。
不過，我們還是沒找到話題聊，她和她老公說話，我便將注意力轉移到電腦上。
她和她老公說話很小的聲音，用咬耳朵來形容再適合不過，我也沒興趣去聽。
就在我以為這種尷尬氛圍會一直持續下去，沒想到她突然問了我一句：“小夢，你知道我和你姐夫是怎麽在一起的嗎？”
聽到這句話的我有點沒反應過來，遲了一秒，我回了句：“你要跟我講情史嗎……咯咯咯……”
說完話，我自己就笑了起來，是開心的笑。
我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笑而已，雖然當時的我完全沒想過要知道他們的情史，但又覺得，其實聽聽也好，至少大家不會那麽尷尬。
她和她老公認識的過程其實和大多數情侶差不多，通過工作認識的，她是酒店的領班，他是後勤的搬運工，他經常會幫她點貨，你來我往，情愫產生。
她說，彼此真正坦誠的時候，是有一次他打電話給她說，他出車禍了。
當時我聽到，也很緊張，我忙問我表姐：“車禍嚴重嗎？”
“不嚴重，但他在電話中說的很嚴重，我當時嚇壞了，就跑去找他，然後他就和我表白了。”
表姐說到表白的時候，滿臉都是幸福，那是我在電視劇中熱戀的女孩臉上才能看到的表情。
我心裏是羨慕的，老套的情節，對象也不是很出色，但某一刻就是能認定對方是彼此這輩子要共度餘生的那個人。
曾經的我，想過病好了之後一定要珍惜自己剩下的時間，活的多姿多彩，但那時，我更希望平淡一點，再平淡一點。
可惜，有白血病參與的人生注定平淡不了。
下午，表姐他們走了，外婆去送了他們，我看不到樓下的光景，但能聽到聲音。
好像是外婆和表姐在因為錢財的事推脫。
中國人講究個客氣，送禮，拒禮，回禮。
外婆上來後，手裏已經多了兩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