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七章 一個重大決定
羅刹頭顱的巨大超越了妖狸的認知，她眼中的驚恐根本掩飾不住。作為一個天仙級別的妖獸，她能感知到羅刹頭擁有怎樣的威能。
在族內隻有一些長老級別的大妖才能與之媲美。
而秦林呢？隻不過入聖境相當於妖族三轉六階不到的樣子，就敢和大妖抗衡。雖然看態勢處於下風，可是敢抬起手裏的劍，這就是一種勇氣的象征。
在妖族，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有血脈之力的存在，她在這種威勢下有一種想要下跪的衝動。
一直以來，妖族內對於人族的傳言多事懦弱無能，偷奸耍滑，腹黑狠毒的形象。這讓她在察覺到秦林身份的時候就給秦林下了定義：不懷好意。
此刻見到秦林的英姿，心中未嚐沒有羨慕。
這種敢於直麵慘淡結局的勇氣，讓她深有感觸。
她逐漸的理解了雪蓮的話，規矩·····就是為弱者製定，是強者可以隨意踐踏的紅線。而更加顛覆認知的是，這羅刹頭上泛出的黃光，赫然是傳聞中黃門守護者所擁有的獨特氣勢。
黃門守護者，是妖域中少有的懂得人族修煉道法的大妖。他非常欣賞人族的修煉方式，化身為人之後敢於自會修為，斬落妖族根基，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人族，最後硬生生憑著自身的天賦和毅力，成為了一個受到妖域眾妖認可的神聖領域強者。
更是被妖神殿委以重任，成為黃門守護者。
“秦林可能堅持不了多少時間，你要多久！！！”雪蓮看著占據，心中多少有些焦急，“要是他落敗，那人回過神來，對咱們可謂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妖苒沒有回話，同為大妖，要製住另外一個人需要的手段不簡單，她絲毫不敢大意。
雪蓮沒有再催，上一次製住妖苒，是依靠秦林的力量。可是這羅刹頭似乎超出了預料之外，他沒有與秦林近距離接觸，被秦林陰一手的可能性幾乎全無。要是真的被那幼小頭顱吸收進去，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這和在百足之蟲領地的那隻妖獸不同，那隻妖獸沒什麽意識，隻是胡亂的吞噬一切。而這幼小頭顱明顯知道些什麽，或許他早就開始觀察秦林，才不敢靠近秦林，用這樣的方式來解決最好。
秦林麵臨著巨大的壓力，這種層次的吸力就和劍魂吹噓的一口氣吹死人差不多。讓他難以招架，虛空道劍製造的壁壘根本用不了幾個回合就轟然破碎。眼看著羅刹頭越來越近，情急之中秦林施展出狂月劍氣。
“狂月····亂流劍氣···”紫色長劍在手，他的氣勢陡然改變。
狂月劍術乃是整個九域都聞名遐邇的劍術，作為蛻變妖族根基遊曆過九域的黃門守護者來說，他是認得的。
一劍笑傲九域，一氣演化三清；一手翻雲覆雨，一人萬古流傳。
“狂月劍術····”黃門守護者的聲音裏有一絲驚訝，“你跟書聖是什麽關係····”
“哼，老東西，吃我一劍！！！”
這個時候可沒有心情來交流什麽！吸力沒有減弱，難保這家夥不是聲東擊西，趁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書聖這個名字徹底的刺痛了羅刹頭的心，當年他也去過神域，在那裏發生了一些不美妙的事情，在他的身上，就有書聖留下的印記。
他牢牢的記得書聖留給他的批判：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古有削肉還母，斷骨還父；你在模仿什麽？
一個連自己的傳統都守不住的人，注定不會有什麽成就。
這件事被他深深的埋藏在記憶之中，每每想起都會刺痛心靈。外界的人總以為他是懶，才會每年開啟黃門三個月，誰能知道他背後的努力？
他化身大地，是為了更好的契合天地規則，更好的領悟屬於大地的力量，早日達到土之極致，成就聖人之身。
他為了召回當初丟在神域的尊嚴，廢寢忘食誰能體會？
沒有人能體會，自己的痛苦隻有自己才能感觸最深。
此刻秦林的劍術施展出來，讓他回憶起那段辛酸，下手更是狠辣。羅刹頭咆哮著蹦出地麵，露出了隱藏在大地之中的身軀，他伸出兩隻手，巨大的手掌落下便將一座山巒壓碎，羅刹頭張開大嘴，恐怖的音嘯襲來，山崩地裂。
“這把劍在你手裏，你和他關係定然匪淺···”羅刹跳出地麵，“紫係首劍，哼···還是嵐風·····”
“小子，你根本不明白你的存在到底意味著什麽！！！”
他咆哮著說了很多話，似乎在發泄自己的憤怒，多是胡言亂語。秦林在他的諸多攻擊下艱難的抵抗著，如同大海裏的一葉扁舟。
巨大的手掌拍來，這一掌蘊含的力道，若是落在身上，必然被拍的渣都不剩。
秦林施展虛空奧義，把自己變得虛化，險而險之的躲開了這一擊。他整個人從手掌中穿過，那一瞬間，他能感受到手掌中蘊含怎樣的恐怖力量，以及蘊藏在其中的無數哀怨。
這人，以大地為棋盤，以黃門為陣法，將這麽多年來在這裏死去的妖族血肉靈魂盡數煉化，成為了他巨大身軀的一部分。
在神域，這屬於魔修！！
這樣的修煉者會被天庭驅逐，或者流浪無憂河地帶，或者直接放逐到魔域去，那裏才是魔的天堂。
“難怪····”雪蓮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我早就覺得蹊蹺，怎麽可能有人有這樣的大毅力成就兩次聖位，若是這樣解釋的話，或許行得通了。”
“妖苒，手段可以猛烈一些！”她心裏已經有了計較，這樣的人堅決不能留在身邊，會是一個巨大的隱患，“不留活口。”
妖苒眉頭一皺，沒有多說什麽。此刻她是雪蓮的下屬，沒有資格來評判雪蓮的做法。在她看來，殺些人無可厚非，在妖域本就是刀口舔血，誰手上沒個幾十條上千條人命掛著。
沒有的人才可悲，他們要麽淪為他人的食物，要麽就是在成為別人的食物的路上奔跑著，隻等著屠刀落下，就是英靈回歸妖神殿的時刻。
“大人，這氣息····怎麽那麽像守護者大人···”妖狸的恐懼從字裏行間展現出來，“不該是這樣啊····”
“守護者大人是黃門的守護，是妖域和平的代言人。”
“把各族的紛爭放到四門之中解決，既免除了大範圍的廝殺造成妖域的力量折損，又讓各族的怒火有了一個宣泄的渠道。”
“而守護者大人就在其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傳說得到他們照顧的人，通常都有進入妖神殿的資格。”
雪蓮聽完心裏有一種悲哀，這就是教育的問題所在。從她母親被囚禁之後，妖域的後一代人出生，接受的教育通常都是四門之重要，妖族之辛酸，妖神族曾經的輝煌。
卻沒有一個人來認認真真的翻開曆史給後代們說一說，為何要建立四門。
四門的存在，不僅僅是一個宣泄情緒的場所那麽簡單，不僅僅是守護妖神殿的入口那麽簡單。
四門存在於妖域的地位，唯一且有效的作用是：內耗！
是消耗掉妖域內過剩的力量，以免人口0爆炸帶來資源的緊缺造成妖域需要對外擴張的需求。在九域的連續戰爭中，妖域一向是不參與的態度。
貿然改變這種態度，會讓妖域遭受其它地域的抵製。當年妖域大亂就是因此而來，如今的妖域，再也經不起一點折騰。
這是妖域中絕大多數強者的共識。
關於這一點，雪蓮等人自然是接觸不到的，他們看到的隻是自己看到的景象，他們的高度還不到站在一域的高度來考慮問題的時候。
“在這個世界···”雪蓮寵溺的看著妖狸，像是大姐姐在和妹妹說話一樣，“有太多的虛偽不真實，不要輕易的去相信別人說的話。”
“想弄明白一件事，那就自己去挖掘，其它任何人說的話，都有可能是欺騙，是帶有色彩的不真實言論，容易影響判斷。”
這相當於全盤否定了妖狸的說法，將她內心存在的一些心念全盤擊潰。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活在虛偽之中，那感受到的情誼呢？
同族之中，同袍之中，朋友之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嗎？
這便是思維模式不同帶來的主觀意見不一致。雪蓮的言論隻是針對四門的存在，這是一個騙局，她隻想表達這麽一個意思。
可是聽在妖狸的耳朵裏，就成了以往餓一切都是欺騙。
這種差異的體現是從表情上難以辨別的，雪蓮隻當是妖狸承受不住打擊，有些失落而已。
她更關心的是秦林的生死。
羅刹跳出地麵，高千萬仞，他所發揮的實力也隨著本體的露出成指數級增長，秦林根本不是其一招之敵。
巨大的手掌落下，在秦林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間裏就給了秦林致命的一擊，他被狠狠的壓在了手掌之下。
這種程度的攻擊，換作一般的入聖境會被壓的渣都不剩，也就是秦林有奇異的東西輔助，黑蓮加上虛空真意的存在，讓他免於一死。
即便如此，他也難逃魔掌。
“小子，紫係傳人，嵐風劍的擁有者，你····不夠資格····”羅刹底下巨大的頭顱，看著被壓在手指山下的秦林開口說道，“你不配稱為那個人的弟子。”
“殺了你，是對他的一種報複，也是對他的一種尊敬。”
“至於這把劍，老夫就收下了！”
紫色氤氳籠罩劍身，秦林的劍緩緩升空，在羅刹的注視下懸停在半空中。這是師傅交給他的劍，劍在人在，劍丟人亡。
他心中的失落讓他激起了無限的鬥誌。
無論如何，這把象征著榮耀的劍，都不能落入此人之手。
他雙手撐起龐大的手指，想要撐開一片可以活動的地帶，隻要逃出這手指的壓力範圍，他就還有一戰之力。
還有軒轅箭能用，還有真實的毀滅可以同歸於盡。
他·····抱著必死的信念。
這是他接替這個位置，接手這把劍的時候答應過師傅的事情，怎能忘懷？
雖然事情的發展的確超出了意外，他沒有想到此來妖域竟然是要走這樣的一條路，不過事已至此，唯一死爾。
永恒不變，生死不悔！
這是誓言，是信仰。
“你給我·····閉嘴····”
震天的咆哮從他嘴裏發出，黑蓮急速湧動，渾身被黑氣籠罩，黑色的痛瞳孔展露了原本屬於它的氣勢。被這雙眼睛注視著，連羅刹都感覺靈魂戰栗。
這是····滅世之眼！！！
“小子，你到底是誰····”羅刹的驚顫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為什麽，你會擁有這樣的一雙眼睛····你究竟是誰····”
雪蓮和妖苒都明白，他就是那種人！！！
隻有妖狸不清楚，為何一個大妖會對一個入聖境懼怕成這個樣子。她看向掙紮不已的秦林，內心的已經麻木，不在震撼。
隻是她不理解，為何他還要掙紮。這力量的懸殊，這手段的差距，為何還要掙紮？
有用嗎？
“今天，你會知道，什麽叫信念！！！”秦林渾身的黑氣與羅刹的詭異黃色氣息糾纏在一起，竟然呈現了一種碾壓的趨勢。
在他全力出手的情況下，竟然有一瞬間讓羅刹失神。趁著這個機會，秦林一舉脫離了手掌的控製，掰斷了一隻巨大的手指。
“這·····”妖狸目光呆滯，“太猛了····”
一個大妖的一根手指，就這樣····被掰斷了？
“不管你有怎樣的手段，哪怕你是傳說中的人····”羅刹吃痛怒吼到，“沒有成長起來的你，始終是砧板上的魚肉。”
“爾為魚肉，我為刀俎！”
“死來！！！！”
這裏是妖域，哪怕殺了這個人，會遭到書聖的追殺又如何？他不會留手。他源自靈魂的恐懼不允許留手。
羅刹打了一個噴嚏，直接把整座山吹飛，秦林在這巨大的氣流之中東倒西歪。此時他已經是強弩之末，耗費一切力量，隻為了來到這裏，拿起這把劍。
“這是象征著榮耀的劍！”
“有了他，你就該擔負起你該擔負的責任。”
“捍衛屬於你的榮耀，生死·····不悔····”
他閉上眼，心中盤旋過接過這把劍的時候師傅的交代。當他在睜開眼的時候，眼裏沒有半點退縮。
生，不悔！死，亦不悔！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他伸出手，紫色長劍呼嘯而來，“那你應該知道，狂月劍術····為什麽被稱為至強劍術吧。”
劍入體，穿胸而過！！！
奇怪的是沒有任何的血液流出，那些本該噴灑而出鮮血被胸前的劍吸收，長劍似乎更長了。
以我心，證劍心！以劍心，證道心！以道心，誅天心！
這是源自這把劍的無上秘術，這是劍的極致。
劍氣縱橫三萬裏，血氣飄揚上九天。
當紫月嵐風劍吸取了足夠多的血氣之後，紫色的劍體呈現一抹妖異的猩紅，劍氣肆意毀滅，周遭的一切都被劍體摧毀。
這本就是一把滅世的劍！！！
就在這一刻，九域所有的大能都感受到了一股不屈的意誌，一顆勇敢的心，一份不滅的執著。
那是毀滅世界也要清明的執著，有人低頭不語，有人心懷怨恨，也有人長籲短歎。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遠在神域的書聖感受到這股意誌，走出了顛宇，目視遙遠的西北方，那裏有一抹妖異的猩紅穿越空間而來，把天都染紅。
“嗬嗬，最終·····還是走了這條路····”他的眼中帶著些許的緬懷，“當年走錯了的路，要重蹈覆轍嗎？”
“心血開鋒，魔氣縱橫；劍體不滅，意誌不朽；萬裏雪飄，塵緣····盡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此刻的秦林到底麵臨一個怎樣的抉擇，或者說···即將麵臨怎樣的抉擇。當年他曾站在風口浪尖，麵對那樣的抉擇退縮了。以至於到如今他都沒有徹底掌控這股力量，隻能尋找一個更合適的人。
“陳絮梅以為我是看破了紅塵，想退隱····”
“卻不知，我是被遺棄的人···”
“何其的悲哀與無奈···”
“前輩，您的宏偉願望，就看這個孩子了。”
江南雪山，傲山竹同樣在關注這場妖異的猩紅，他眼中透露出的是自信，他是霸聖，這一天從他見到秦林的時候起就已經預想到，雖然這些年孩子的發展有些偏離路線，幸好他撥亂反正，才沒有讓計劃出現意外。
“如此一來，已經是成功了一半。”
“秦林，將來你會恨我的！”他喃喃自語，說著一些隻有自己才明白的話，“不過我相信，你最終還是會感謝我。”
與他說出一樣的話的人，是林叢雲，大意上基本一致。
“我想，我可能會恨你！”林叢雲在星海深處盤坐，看到了無數距離之外的世界中隱藏的猩紅，“但是要接受，這···畢竟是你的選擇。”
“反過來想，這可能····就叫做命運。”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他搖搖頭，一生的經曆迅速的飛掠過，“或許，是該改變觀念的時候了。”
就在這一天，無數的大能心有所感，他們都對這個人的出現，對這把劍的下落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同時每個人都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今天發生的一切，對未來的走勢產生不可逆轉的影響，是一個時代隱形的起點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