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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生存遊戲

  客室裏陳亦卿板著臉問:“你還是要如此一意孤行?”


  朱玉軒站在他麵前,經過激烈的爭吵臉紅脖子粗地別過臉,用堅定的眼神表明心跡。


  陳亦卿無奈地揮揮手,苦笑歎道:“好,好,那你就去吧!”


  朱玉軒眼中一抹喜色看著陳亦卿,表情還有狐疑。


  呆坐在一旁的玲瓏“呼!”地站起身,用近乎絕望的聲音對陳亦卿說:“不可以,你怎麽能允許……”。


  如同歇斯底裏的瘋女人般,玲瓏撲到朱玉軒的身邊。他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從門口刮入的寒風,玲瓏想拉住這溫暖的源泉,可她隻能顫抖地伸出手在他身上捶打。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固執,為什麽要丟下我,你去查那些又有什麽用!我當初……當初清清楚楚的聽到爹說是官兵,你有多大的本事!你為什麽就非要……”


  玉軒含著不舍的苦笑看著失去理智的姐姐,他伸出手拉住因情緒激動站立不穩的玲瓏,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訴她:“為什麽?因為這是我從那死人堆裏走出來的唯一理由,是我活在這世上的人生目標。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誰讓我們的家就這麽沒了?!”


  他將我們的家說的很重,他並不奢望玲瓏能跟他並肩作戰。但他希望姐姐能夠理解並支持自己的決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想讓他如縮頭烏龜般繼續沉迷在這樣安穩的生活中。


  朱玉軒越說越激動,他握著玲瓏雙臂的手加大了力氣,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眼前的男人像極了曾經從山上圍獵回來的父親,那個殺紅了眼的令她又愛又怕的男人。


  朱玉軒骨子裏是像他的父親的,那個看起來平凡又寡言的普通村民,可在每年秋獵的時候,他卻是朱家村後山上最凶狠的獵戶。


  陳亦卿默默歎口氣,打開他輪椅的扶手,原來這裏竟也是中空的,他從裏麵拿出一個伸縮拐杖。這也是他自上次遭遇了趙二狗的突襲後做的改裝,他的輪椅扶手裏現在不僅有拐杖、碎銀兩,還有匕首。


  他平時用來輔助行走的雙拐並不在身邊,所以隻能借助這支小拐杖移動,顯然不足以支撐他的身體。雖然他整日裏坐在輪椅上,大概是玲瓏經常給他做些魚啊雞湯啊補著,他的個子並不矮。即便瘦,但全部體重靠一條腿,一個拐杖行走還是困難。


  不過幾步的距離,陳亦卿在這臘月天裏都走得出汗了。他從玉軒手裏接過搖搖欲墜地玲瓏,淡淡地開口對玉軒說:“你若真是下定了決心,便走吧!”


  他又轉而拍拍玲瓏的肩膀輕聲道:“玲瓏,玲瓏,你聽我說,如果你阻止不了他,那倒不如就當從此便失去了他。”


  朱玉軒的神色很複雜,當初逃離朱家村的時候陳亦卿曾對他們說過:“從今往後,我們三人是隻能相信、依靠彼此的至親,但是也必須是最沒有關係的三個人,我們不能成為彼此的負累和軟肋。


  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們遇到追兵,你們一定不要想著來推我,不要管彼此,隻需要跑,自顧自的跑,能有多快跑多快。”


  當初聽到陳亦卿這麽說的時候,他還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並不清楚這話裏的重量。可是經曆了這五年,他們從一無所有到如今在潯陽商界小有名氣,他的五年可是比別人的十年都要來得成長迅速。


  摸著下巴上漸漸長出的青澀胡茬,玉軒覺得從一開始陳亦卿就是算計好了的,他們這些人注定隻能同富貴,卻無法共患難。


  他失落,但是他也感激陳亦卿。


  即便如今他的語氣和態度顯然是要跟自己劃清界限了,可是,陳亦卿不僅將他從朱家村帶出來,給了他生存的可能,還讓他積累了不少財富,不然他連走到京城都不可能,如何能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更重要的是,這幾年跟在陳亦卿身邊,他學到的那些做生意的手段和思路,讓他很有自信,即便現在離開了陳亦卿的庇護,他依然能給自己創造活下去的條件。


  玲瓏不理解,可陳亦卿能清楚地感受到朱玉軒的心情。同時,他也比大多數像朱玉軒一樣不理解女人心事的大男人們,更能體會玲瓏的感受。


  被生活壓地幾乎生不如死的時候,女人身上往往有股堅韌的力量。這力量或許來自她們強大的內心,又或許因為她們天生的母性,她會為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強大得堅如磐石,韌如蒲草。


  就如同當初十二歲的朱大妞,她可以不畏死人,不懼危險,用稚嫩的肩膀將他的寶哥哥抬出來。又用最溫暖的笑容,最溫柔的語氣不斷的鼓勵幼弟。


  可女人也很脆弱,當她們擁有安穩的生活,便如同易碎的瓷器般,經不起生活的磋磨。


  就如同現在的玲瓏,過去的歲月中曾有過的傷痛如一顆珍珠,被她自己揣在腹中,不斷不斷用自己的心血將它包裹打磨,甚至在記憶中美化,這樣至少沒人去挖她就不會痛。


  她會編織謊言騙自己,迷惑自己,讓自己相信她從一開始就是如此安穩美好的姑娘。而以後她也隻想守著自己的書桌畫美麗的衣服,守著她的針線框子,繡漂亮的圖案。


  可朱玉軒不同,他是男人,他是熱烈的不可妥協的熱血少年。


  麵對風霜雨雪他寧可來個痛快,讓自己如同被大風刮折的樹般,即便倒下仍舊是擲地有聲的,他受不了生活中細碎的消磨。


  所以當初在地窖中,三兒不斷試圖要衝出那個井蓋去跟那殺害自己父母的匪徒拚命,哪怕是看一眼到底是誰殺害了他的父母。他需要清楚明白的死,他寧肯要個這樣的痛快。


  當他被高出他半頭的姐姐死命地捂著嘴,拉到地窖的另一端時,他隻想著有一日我要高過姐姐,那便是他當時的目標。


  當生活安逸,他又不願隻沉浸在那細膩的兒女情長中,他需要為自己不斷的尋找目標,去解答心裏的疑惑,去創造更能讓他有成就感、滿足感的生活。


  此刻的陳亦卿,他也在不斷的調整目標。


  一開始,自廢墟中醒來,他的眼前隻有一張小臉如花貓般的大妞。對於現在自己所擁有的這些溫暖的房間,可口的食物,還有不斷積累的財富,他根本不敢想或者說是沒有時間想。


  他隻有疲於奔命,先活下來。


  從能吃一頓飽飯,到能有瓦遮頭,再到如今比起說是目標,更準確來說,他的心裏對於自己所做事情的定位,已經變成是一場追逐的遊戲,又或者說是他想擺脫那些陰暗晦澀的想法而給自己的刺激罷了。


  所謂的目標,不就是在你每個不同的階段,那個指引著你走下去,讓你有生存的動力,不同於安於現狀吃飽就行這樣的無趣人生,又和能吃一頓飽飯一樣重要的,活著的動力。


  陳亦卿的這個目標,就如同已經運行起來的火車,不斷的加速。


  現在連他自己這個駕駛員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想要駛向哪個軌道,這輛車上現在有工作人員在和他並肩行駛,也有不受他控製的乘客在推著他前行。


  可是隻有這列車飛速的運轉著,瘋狂的往前跑,他才能感覺到生命的鮮活,生存的樂趣。


  比如趙孬蛋,他和娉婷去找來的那攤看似無用的爛泥。


  他交待趙孬蛋,或者說現在有了人樣的趙全,去打聽徐臻臻的下落,不過兩日他就一板一眼的來匯報:“徐臻臻自從在寶月閣受傷被冷藏後,一直到寶月閣被潯陽士子們逼著結業,她跟寶月閣上上下下的人就沒什麽來往,交談也不多。


  寶月閣關門後,許多沒有簽賣身契的下人就各自散了去,或是回老家務農,或是到別家做工,也有的姑娘們找個差不多的人家就嫁了。


  徐臻臻一開始並未離開潯陽城,而是靠著積蓄租住在潯陽的貧民區,中間還去找過一個同鄉親戚,可她那個說是姐姐的人,也過得不好,並未能幫上她。再後來便有人見她出了城,至於是回家了還是去哪裏了沒人知道。”


  趙全拍著胸脯跟陳亦卿保證,“臻臻姑娘肯定不在潯陽,要是在城中不論是去哪家做工或是嫁人了, 我肯定能打聽出來。”


  並且這趙全還有所進步,不僅認真的打聽了徐臻臻的下落,還主動問陳亦卿:“公子可否需要我托人到她家鄉再打聽一下?”


  既然人已經出了城,陳亦卿便不再執著,對於徐臻臻的遭遇他有同情有愧疚,但追究下來事情的起因到底是她自己犯錯在先,他的處理並無不對。


  何況當時她走的時候,陳亦卿不僅沒有扣工錢,還給她多結了半個月的。陳亦卿自問捫心無愧。不過她就這麽走了,陳亦卿有些可惜少了個人才,也對一個姑娘孤身上路覺得擔憂。


  既然留不住徐臻臻,陳亦卿亦不再執著,那日在古月寺門口,他悟明白了一些道理,這些道理跟他身後講究“四大皆空”的佛寺顯得格格不入,但讓他覺得又充滿了鬥誌,生活變得有意思起來。


  他還有好多事情要想、要做,徐臻臻很快便被他和趙全忘到了腦後。


  潯陽城中人口眾多,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群中,趙全和平時沒有兩樣。可他近來卻多了不少朋友。這些人中有些原本就是他的舊相識,有些是新近喝酒認識的。


  這些人的身份都差不多,都是這城中大戶人家的廚房管著采買的大廚或二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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