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蹭飯
相聚歡，別離短——黃昏時分，孩子們陸續告別。
二次化療之後，柳豐賢很是虛弱，這一天下來，雖說心情愉快,卻有些精力不濟，但他還是強撐著把孩子們送到路口。
雖然大亮極力暗示，但直到離開，小月也沒能叫出那聲爸……
柳豐賢似乎並不介意，隻是一句句叮囑著他們，看著二人上車，在暮色裏揮手告別……
隔著後視鏡，看著暮色裏久久佇立的傴僂身影，大亮不忍的看向了小月。
“小月，你和青山哥初次見麵都叫他哥了，為什麽還不改口叫爸呢？”
小月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的看向了窗外。
暮色裏，街道兩側的商鋪燈火通明，店主們的吆喝聲，孩子們的歡笑聲，還有電動車的嘀嘀聲，一起交匯在街道的上空……
但這種熱鬧和歡騰，此時落在小月的眼裏卻透著一股落寞的氣質。
“是不是心裏還是有疙瘩？”大亮追問了一句。
這一次，小月依舊沒能解開心結，大亮總覺得有些遺憾，雖然師傅嘴上不說，但他心裏肯定是盼著小月能叫一聲爸的。
師傅身體越來越弱，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了……
“也沒什麽，都快三十的人了，還有什麽疙瘩解不開的，就是……實在張不開嘴。叫不叫的，也沒那麽重要吧？”
小月臉上笑著，心裏卻很淒涼。
這次小紅樓的團聚，她很羨慕青山哥的豁達自然，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卻做不到。
雖然在小月的心裏，自己早就接受了柳豐賢這個親生父親，也在心裏叫過爸，可真的讓那個字從嘴裏蹦出來，卻有些艱難，尤其是當著林成慈和青青的麵。
如果叫了爸，是不是也要叫媽了？可是“媽”這個字，怕是那個人還擔不起……
年近三十，小月原以為有些回憶都很淡了，可是如今再入小紅樓，童年寄人籬下的幾年時光忽然之間撲麵而來……
而她自以為的寄人籬下，卻原來是在自己的家。
如今她成了小紅樓的主人，卻依然沒有家的歸屬感，終究這個家，在她的心裏，是缺少了溫度的……
“行啊，心裏有就行了，叫不叫都一樣，你沒看今天師傅多高興。”
大亮不忍小月為難，趕緊開解著她。
因為前麵道路有些堵，大亮繞了道，這一繞就路過了柳樹鎮小學的門口。
很久沒有在鎮裏轉悠，連學校都變了模樣，如果不是“柳樹鎮直小學”這幾個大字，小月都要認不出來了。
“大亮哥，慢點開，我的小學！”小月坐直了身子，激動的叫了起來。
“這變化也太大了，我記得以前這而有個小胡同，胡同裏是教師家屬院，方遠就住在這兒，現在怎麽都沒了……”
小月打開車窗，尋找著記憶裏的那些畫麵……
“哦……”大亮應了一聲，放慢了車速，心裏卻有些酸溜溜的。
在柳樹鎮的這一天，小月都是沉默的，除了此刻的歡喜。
看來小月幼時在柳樹鎮生活的那幾年真的很不快樂，也正因此，那段時光裏方遠的陪伴才讓小月如此珍惜，情根深種……
終究，愛情也要講究天時地利……
兩人回到林家灣，各自回了家，不過大亮很快又來了二叔家。
因為大亮家裏雖然燈火輝煌，卻是冷鍋冷灶。
原來張美鳳新添置了幾台自動麻將機，家裏成了不收費的麻將館，又一處村鄰聚集娛樂之地……
眼看母親正在贏錢，也不能起身做飯，大亮幹脆來二叔家蹭飯。
一是他想二嬸的飯菜了，二是聽說小旭回來了。
趕上暑假最後的幾天，小旭終於忙完了手頭的事情，帶著兒子兜兜回來看看二老。
不過，這次妻子周佳又沒有回來。前年她考上了在職博士，如今論文答辯在即，忙的一踏糊塗，平日裏孩子也多是周家父母在照顧。
如今小兩口的日子過的還算順心，工作待遇越來越好，有房有車有存款，還籌劃著年後再買一棟房子。
逢年過節的，周佳也會給林家二老網購一些衣物郵寄回來，但因為各種生活習慣的不同，她不喜歡林家父母過去，也不喜歡回林家灣。
女強男弱的婚姻裏，又是門不當戶不對，說實話，小旭並沒有太多的話語權。這次帶著兒子回來看看二老，還是好容易爭取到的機會。
兩歲的兜兜，吃的白白胖胖，穿的精致洋氣，正是軟萌可愛的模樣，這一回來，頓時成了全家人的心肝寶貝。
林家二老前後跟著，生怕孩子磕著碰著，一天到晚的在灶房裏忙活，給孩子做些好吃的……
但越精心越不行，這不，才回來第二天，兜兜身上就起了一片一片的紅疙瘩，癢的吃不下睡不著，急的直哭。還好這次周佳沒跟著回來，要不又要心疼了。
老人說是水土不服，小旭說是皮膚過敏，大夫也看了，藥膏也抹了，卻似乎並不起什麽作用……
於是，小旭決定提前帶孩子離開。
老人心疼孫子受罪，雖然不舍也不好強留，今晚，柳豐瑞做了幾個小菜，算是給兒孫餞行，而大亮和小月回來的正是時候。
大亮和小旭，也有幾年沒見了，如今兄弟倆好容易湊在一起，自然要喝上幾杯。
兩兄弟本是相同的年紀，如今的光景卻很不相同。
人到中年，小旭已經略微發福，戴著眼鏡，斯文穩重，而大亮依舊是黑黑瘦瘦，心直口快。
“怎麽周佳又沒回來？你們這結婚後，我一共也沒見過兩次……”大亮笑著拍了拍小旭。
“她忙，讀博士呢，快論文答辯了。”
“看看，還是你家厲害，這大學生，研究生，博士生，啥都不缺。”大亮哈哈笑著，給眾人倒上了酒。
“怎麽不缺，缺個大老板啊，我這忙活一年還沒你蓋層樓掙得多……”小旭自嘲的笑著。
“都一樣，都是掙錢討生活，都不容易。你看大亮都三十多了，還是這麽瘦……“柳豐瑞說著，給大亮遞過來一個饅頭。
“大亮啊，你天天在外麵跑，可得注意身體啊，飯食上不能將就，不能光喝酒……”
“就是，你怎麽還怎麽瘦？看看我這小肚子都起來了，現在體重快一百五了……”小旭和大亮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你那天天坐辦公室，我這天天跑工地，也沒少吃，就是胖不起來。”
“都大老板了，還用自己去工地？”
“去，那怎麽能不去，幾百號人呢，稍微出點岔子就是大事，操心，累啊。”
“都累，我這也挺累，一堆雜事忙不完……”
兩兄弟正聊的熱鬧，本家的幾個叔伯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