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至暗時刻（11）
傑克看著塞拉斯已經泛紫的臉龐，心中頓時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你還好嗎？”傑克走了過去，慢慢扶起塞拉斯。撐著牆壁的右手一股濕粘的觸感，仔細一看，原來塞拉斯剛才靠著的牆壁早已被染紅了。
“怎麽回事？你受傷了？”傑克急忙問道。
一旁的菲利普斯等人也察覺出了異常，連忙走了過來。傑克朝塞拉斯的背後一看，果然他後背的大衣早已被鮮血染紅。
此時炮聲越來越頻繁，岩洞周圍落點也越來越密集，看著一張張惶恐而又擔憂的麵孔，塞拉斯心中再有萬千不舍，也必須做出決定。
“大家聽我說，尤其是菲利普斯你。”塞拉斯感覺自己的嘴唇漸漸泛冷。
“現在的情況很危險，鎮子已經回不去了，也不能回，外麵的炮擊也沒有斷過。”
莫奈拿著繃帶過來想要為塞拉斯包紮傷口，卻被塞拉斯拒絕。
“沒用了，我能感覺到，我的肺在剛才的爆炸中，被彈片還是石子洞穿了，我現在說話呼吸越來越困難，我不能在浪費時間了。”
肺部受傷，尤其是現在的這種無法得到醫療救助的情況下基本宣告死刑了。塞拉斯強壓住心中的對死亡的恐懼，他看著眼前這一張張麵孔，又想到亨利陷入昏迷，阿爾弗雷德到現在還沒有蘇醒。他必須強撐著，為眾人爭取一條生路。
“等下，我會駕駛一艘舢板駛離岩洞，吸引外麵海船的注意。到時候你們乘著另一艘舢板立刻往相反的方向行駛，記住必須要快！”
“為什麽？為什麽我們不能一起走？大家說好的，一起離開這裏，我們說好的……”莫奈泣不成聲，他明白塞拉斯這個決定的後果是什麽。
“莫奈，不要哭了，現在不是離不離開的問題，這個局麵必須有人犧牲，不然大家都要死在這裏，亨利的傷勢還沒有度過危險期，阿爾弗雷德到現在還在昏迷。”
“我不答應！我不答應！”菲利普斯紅著眼眶嘶吼著。
“啊！”塞拉斯無奈的看著菲利普斯，他擔心的就是菲利普斯。感受到生命不斷流逝，呼吸越來越急促，一個淡淡的窒息浮現出來。
此時的塞拉斯一邊不斷對抗著內心對死亡的恐懼，一邊還要試圖說服眾人。這個十三歲的少年多麽希望此時亨利能夠醒過來，能夠再一次帶著大家渡過難關。
“菲利普斯！你想讓大家都死在這裏嗎?你想讓大家這麽多年的努力白費嗎？”塞拉斯朝菲利普斯怒吼道。
“可是……!”菲利普斯眼圈泛紅，雖然詞窮但他依然想要辯解著什麽。
“想想莫頓，想想丹尼！菲利普斯我沒救了，我的肺現在千瘡百孔，我沒有亨利那樣的體質，我沒有瓦爾波那層脂肪，我也沒有像你一樣堅固的鱗甲，我受到傷也回流血，我被擊中也會疼痛，我也害怕死亡！可是我沒救了，懂嗎菲利普斯？”
“可是這麽害怕死亡的我依然在拚全力，為大家找出生路，依然在壓下心中對死亡的恐懼，可是為什麽你非要拒絕我，不同意我，將我拚盡一切下定的決心就這麽踐踏！為什麽你要這麽做！？”
塞拉斯最後的幾句話幾乎帶著哭腔，他閉上雙眼哭了出來。一個隻有十三歲的男孩哭出來很正常，但作為九號狗洞中，最年長的他三年來從沒有滴下一滴眼淚卻顯得多少有些“不正常”。
隻因他是最年長的那一個，他必須擔起自己應該擔起的責任，守護自己珍視的一切。
菲利普斯撲倒在地也不斷抽噎，作為隻因那一份魚人血統，而從小就被歧視被其辱的他將9號狗洞中的每一個人都當做自己的親人。雖然看起來他平時莽撞大大咧咧，卻比誰都要心思細膩敏感。
“要不我去吧，我沒有開玩笑。”傑克突然對著塞拉斯說道。
“不，你不能去，你必須留下來陪著他們一起逃離這裏，我相信你傑克，亨利跟我說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不要讓亨利，也不要讓我失望。”
“你們太高看我了……”
“不！傑克，你要相信自己，相信亨利的判斷，我不知道你的過往，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帶著這一船的人逃出生天！”
外麵的炮聲越來越密集，岩洞上方不斷傳來岩石滾落的聲音。塞拉斯知道留給自己，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費力的走向棧道下的舢板，此時他身體裏的窒息感漸漸加強。、，突然他的胳膊被纏住“我送你。”菲利普斯扶著塞拉斯坐上了舢板。
“在亨利醒來之前，一切聽從聽傑克的安排，知道嗎？”
菲利普斯強行擺出一個笑臉點了點頭。
塞拉斯朝瓦爾波招了招手：“耳朵湊過來”
盡力平複呼吸，塞拉斯麵部改色的對瓦爾波悄悄說道：“我現在說，你聽，不要說話，也不要露出其他表情或者做其他動作。
“我離開後，不要讓菲利普斯亂來，但是如果你能確定傑克對你們有危險的企圖，一定要第一時間製服他，決不能給他任何機會，你一動手菲利普斯一定會幫你。但是前提是確定，記住是確定！”
塞拉斯輕輕推開瓦爾波笑了笑不再壓低聲音：“瓦爾波，以後能多吃，就多吃點。”
瓦爾波忍著染紅的眼眶點了點頭。
塞拉斯看著眼前的眾人，三年的種種仿佛一幅幅快速躍動的畫麵再次映入腦海。他第一次來到角鬥場，第一次被搶走食物，第一次差點死在擂台上，然後被那個一臉笑容的金發男孩邀請加入，看著9號狗洞漸漸熱鬧起來，親眼見證那個男孩是如何一步步改變了整個角鬥場，成為傳奇！
“亨利，可惜了，不能陪你見識這個世界！陪你走到最後了！”舢板兩側的槳快速滑動，一會兒就駛離了岩洞裏，駛離了眾人的視線中。
傑克不斷看著秒表，計算著他們和塞拉斯約定好的時間。不能早也不能晚，差一點都有可能十死無生。這個計劃本身就非常危險，就算塞拉斯本人也不確定眾人能不能最終逃出去。但這卻是現在唯一的辦法。
“走，我們馬上出發！”傑克抱起亨利率先一步跳入舢板，瓦爾波背著還在昏迷的阿爾弗雷德也走了過去。菲利普斯和莫奈也不遲疑，紛紛來到舢板上。
將亨利和阿爾弗雷德平方在舢板上，眾人強忍著心中的情緒快速滑動木漿駛出了岩洞。
遠處，早已駛離岩洞的塞拉斯正架著舢板快速朝海船方向駛去，但此時他卻發現一個可笑而又致命的問題，遠處兩艘三桅海船似乎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對於自己駛出時弄出的動靜似乎完全沒有察覺。
而此時，眼看就快要到他與傑克商定好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