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出院
餘霏一大早推開更衣室的門見到爾牧的時候，她還沒來得及換上白大褂，穿著件米白色的長款呢子外套，裏麵搭著一件灰色的毛衣裙，十分的襯她，原本及腰的長發剪成了中長發，畫了個淡妝，十分的甜美可愛。
見到餘霏，她笑著跟她打了招呼：“餘醫生，早啊。”
“爾牧你今天，嗯，很不一樣，但還是很漂亮。”餘霏依著更衣櫃抱著臂笑著看她，她知道她有個交往幾年的男朋友，但據她推斷，兩人感情似乎並不那麽好，因此她還真的是有點好奇，“你們今晚去約會啊？”
“有約會，但不是他，我跟魏然分手了。”她麻利的換好白大褂，然後捋了捋頭發，束成低馬尾垂在腦後，語氣輕快，聽不出什麽難過的情緒。
餘霏倒吸一口氣，這真的讓她有點震驚。
“餘醫生，這個世界上愛而不得的人太多了，而且我覺得自己好像也沒那麽愛他了，所有的愛都早已消磨殆盡，隻是我一直緊緊地抓著不願放手而已，這樣我也痛苦他也不開心，還不如早點做個了斷，於我於他都是最好的吧。”她雙手抄進外套口袋裏，說完聳了聳肩膀。
餘霏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來安慰她，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好樣的。”
“餘醫生，你換衣服吧，我先出去了。”
“好。”
餘霏看著她出門的背影，心裏著實替她感到開心。爾牧這孩子安安靜靜，從來不隨意給別人添麻煩，懂事有禮貌，工作也十分認真努力。
其實她之前有次忘帶手機充電器，準備回去拿的時候，隔著門聽見爾牧少有的歇斯底裏的大聲說話，她站在門外聽得清楚，她哭訴著：“魏然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一次次的這麽肆無忌憚的傷害我，你怎麽可以這樣？就算你忘不了你前女友那也是過去式了，為什麽要一再的提起她，我真的快要崩潰了，我求求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她立在那裏，聽見裏麵傳來的哭聲，悲慟而又絕望，卻無能為力。
感情的事情，就算是朋友也不好插手。
除非當事人自己想明白了，該如何處理這段感情。可是在一段感情裏，理性的人太少了。我們說盡傷害對方的話，然後互相恨著道別，甚至沒有好好道個別，就這樣老死不相往來，某天回想起來的時候，心中不甘，這份不甘心卻也隻能隨著時間消逝掉，等到你在我心裏沒有一點點痕跡的時候，就是徹底放下的時候了。
那時候，我早已不記得你的臉，也不記得當初那份心動的感覺了。
曾經有多親密，現在就有多疏離。
爾牧雙手緊握，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裏，微微的疼痛感喚醒她的意識，她看看鏡子裏的自己，輕輕對自己說著：“爾牧，你很好！你要加油！”
轉身走出洗手間，往辦公室走去。
今天黎曼辦出院手續，爾牧跟著餘霏一起去了樓上病房。黎曼看見餘霏的時候，眼神似乎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原樣。
黎曼的父親黎天豪倒是也在場，轉頭看見餘霏，也是一陣不好意思，和黎太太一起走過來，對著餘霏鞠了個躬：“餘醫生，上次的事情實在是對不起。”
“沒關係，黎曼好好的就行。我之前也跟您太太聊過您女兒的情況，針對黎曼的情況也深度探討過，我們科的謝主任應該也跟您詳談過黎曼的情況，還是應該先讓孩子休息一段時間，專心治療，然後再回學校。”
“是的，謝主任找我們說了很多，為了孩子好，我們都接受。”餘霏看的出來他對孩子是真的上心的。
餘霏回頭看了眼爾牧，示意她跟過來：“我和助理跟黎曼說幾句話。”
“好，請便。”
“黎曼，你感覺怎麽樣？”
女孩子目光仍舊空洞，很難找到她視線的落腳點，隔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地開口：“傷口，很癢，很疼，像是有螞蟻在咬我。”
“那是傷口在恢複，癢和疼都是正常的，你不需要太擔心。”
“我不想去學校。”
“嗯，不去了。”餘霏試探性的伸出手，用指腹輕輕碰了碰她的手指，“我可以碰碰你嗎？”
黎曼沒說話，眼神裏卻明顯帶著不安的情緒，餘霏緊接著說道：“放心，餘醫生不會傷害你的，好不好？”
她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裏仍有一些懷疑的情緒，那種害怕受傷害的表情看得餘霏心裏實在是難受，她還這麽小，這麽瘦弱，那些人怎麽忍心欺負她。黎曼慢慢的向她伸出手，試探性的碰碰餘霏伸出來的那隻手，縮回去，又忍不住伸出去，如此反複幾次之後，餘霏才輕輕握住她的手。
“小曼，從這裏出去之後，爸爸媽媽會送你去更專業的地方休養，就是在那裏休息而已，你可以不用去學校的。你要乖乖配合那裏的工作人員，乖乖的吃飯吃藥，不要傷害自己，不然你爸爸媽媽會很傷心的，他們隻有你而已，這個世界上，也就隻有一個黎曼而已。”她認真的聽著餘霏的話，眼淚止不住的滑出眼眶，像隻受傷的小獸一樣嗚咽不止。餘霏知道她說的這些話她全聽得懂，這孩子很乖巧，隻是比起一般人來，她更容易深陷在不好的情緒裏無法自拔，她也不想這樣的。
送走黎曼，和爾牧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餘霏和爾牧都嚇了一跳。診室裏正坐著兩位不速之客。
其中一位是沈南行，另一位爾牧認識，正是顧淩陽。可這顧淩陽怎麽會跟認識餘醫生的沈先生也認識？這裏麵的緣由她就不清楚了。
“喲，頭發剪了？很漂亮，適合你。”顧淩陽衝著爾牧輕浮的挑了挑眉。
爾牧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你怎麽來了？你跟這位沈先生也認識？”
“我嗎？我是來道歉的。”還沒摸清楚情況，顧淩陽就衝到餘霏麵前，一個九十度的深鞠躬，伴隨著一聲洪亮的對不起。
餘霏完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磕磕巴巴的問他：“這，這位先生，我們，我們認識嗎？”
他抬起頭來看著她，想了想，她確實還不認識自己，於是伸出一隻手開始自我介紹：“餘醫生，我叫顧淩陽，是南行的朋友，前段時間我雇了一名私家偵探，跟蹤調查了您幾天，希望沒有給您帶來什麽困擾。”
餘霏想起前幾日那種不安感，一直覺得身後有人盯著自己看，正準備跟沈闊和孫乾說這件事的時候，然而那天去完療養院回來之後，一切又恢複了正常，也就沒再多心了。現在想想，原來是這麽回事，可是，他為什麽要讓人跟蹤調查自己呢？她眼神一轉，看向了沈南行的方向。
顧淩陽看到她飄向沈南行的眼神，趕緊解釋道：“餘醫生，別誤會，南行不知道這事兒，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我太好奇了，就是有點八卦精神。被南行知道之後，他就勒令我停止，還非押著我過來跟您道歉。”
爾牧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想想也就隻有顧淩陽能幹出這種事情來了。
“哦，再補充一句，我是爾牧的未婚夫。”他看著女生在一旁呆萌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調戲一番。
爾牧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看著餘霏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才回過神來，趕緊洗白：“不是不是，餘醫生你別聽他胡說，顧淩陽，你別亂講話。”
“哦。”餘霏一副心領神會的神態，“所以你們今晚有約會？”
顧淩陽趕緊搶在她前麵說道：“之前沒有，但現在約晚上的飯也不遲。”
“顧淩陽！”爾牧氣得簡直像跳腳，“你再這樣我去告訴顧伯母了。”
“去吧，你顧伯母巴不得我們這樣。”
爾牧幹脆不再搭理他，直接轉身去了裏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