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奪命追蹤
謝名佑眸色微變，但很快又恢複過來。
夜明珠直視著他問：“你要我送禮物給你，為的就是利用我對付淳於傅嗎？”
謝名佑動了動唇，夜明珠隨即揚起手來打斷他的話說：“罷了，你什麽也不必解釋。你接近我是為了什麽，我早有點自知之明，我不怪你，真的。不是你演得不夠好，隻是我實在太多疑。”
謝名佑心頭微微酸澀，腦海裏突然浮現出此與她相遇時，她彷徨不安說的話——
“如果你現在真的是騙我的，又或者，有什麽圖謀，請你一定要掩飾好，千萬不要讓我發現，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不要讓我看到你醜陋的一麵，好嗎？”
雲醫師旋即走到謝名佑身後警惕提醒：“現在不是想女兒私情的時候，大局為重。”
“我懂。”謝名佑小聲應道，“多謝先生提醒。”
夜明珠打量了一眼正在嘀咕的兩人，再攤開捂著玉簪子的手問道：“怎的，你們要過來搶嗎？”
雲醫師睨向她輕蔑冷哼一聲：“小公主，你以為你身後的男人就是好人嗎？”
夜明珠不爽地白了他一眼反駁：“是不是好人，我有自己的判斷方式，用不著你這老頭在嘰嘰咕咕。”
雲醫師抽了抽嘴角，恨恨地剜了她一眼。
夜明珠再一次看向謝名佑問道：“我在問你，你要過來搶麽？”
謝名佑輕作搖頭不語。
夜明珠流轉眼眸向後，看著淳於傅問：“你呢？你要搶麽？”
淳於傅風輕雲淡看向謝名佑，淡若說道：“既然是對決，謝大人放棄了，恐怕，我也沒有繼續的理由。”
夜明珠輕眨眼眸把玉簪子收回跟前微笑說：“既然你們都不搶了，那麽，你們各自的一隻手臂就是我的了。”
淳於傅沒有說話，直接把夜明珠攔腰抱起轉身走去。
賴藥兒捂著胸口踉蹌爬起來急切問道：“淳於傅！你到底是怎樣解毒的？”
淳於傅止了止腳步，嘴角噙上一抹陰險的冷弧，冷冷道：“等你除去了老毒物，我便告訴你，解藥是什麽。”
賴藥兒旋即沉下臉緩緩扭頭睨去。
雲醫師忽感背後一涼，得了謝名佑的允許，連忙拔腿就跑。
身負重傷的賴藥兒顧不得疼痛，迫不及待追去了。
夜明珠戳了戳淳於傅的胸膛微笑說：“我真想剖開你的腹看看，它是不是長黑色的。”
淳於傅垂下冷眸沉聲道：“養氣。”
夜明珠鼓起泡腮焉焉縮起脖子。
路上，淳於傅助她調了一下氣息，回到長園山莊的時候，雖然還有點難受作痛，但她已經可以自己下地行走了。
夜明珠往菊花叢那邊掃看了一眼，東方無敵在那邊設了案幾，公主和嬪妃還有他的女婿們都在那邊圍繞著他，他們似乎真的一點沒有被十公主的死影響心情。
地球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離去而停止轉動，雖然很客觀，但是，很悲涼，所以，隻能自己珍惜自己。
香允荷已經醒過來，沒有坐在東方無敵的身邊，而是獨坐在另一處，緊蹙的眉心盈滿憂慮之色，看見走回來的三個人，她擰緊的眉心才稍稍舒展開來。
東方無敵也注意到走回來的三人，其他人忙順著他的目光扭頭看去。
瞧見夜明珠稍顯慘白的臉，香允荷忙站起來看了一眼謝名佑，再轉向夜明珠問：“明珠，你的臉色怎麽如此憔悴？”
夜明珠抿緊蒼白的唇搖搖頭，再轉向東方無敵微笑說：“皇上，國師和丞相都敗給我了，他們都主動認輸。”
東方無敵輕皺眸色，把目光落在淳於傅身上。
夜明珠輕快跑到東方無敵跟前，伶俐坐到東方無敵微笑說：“他們借我來玩躲貓貓，現在都輸了，他們的手臂就歸我所有！”
東方無敵轉向她陰柔笑問：“你要他們的手臂做什麽？剁下來給你揉丸子？”
“你的心腸真壞。”夜明珠努了努嘴說。
“……”東方無敵滿臉黑線瞪了她一眼。
香允荷忙說：“明珠，不可放肆。”
夜明珠咧起嘴角，忙給東方無敵戴上一頂高帽子說：“皇上大度，才不會跟我這小孩子斤斤計較。”
“你還是小孩子嗎？”東方無敵冷瞪了她一眼責問。
夜明珠努了努嘴微笑說：“那你到底肯不肯把他們的手臂交給我處置？”
其他公主妃嬪不約而同心裏默念：“矯情。”
東方無敵先後掃看了一眼淳於傅和謝名佑，再轉向夜明珠淡笑問：“你想如何處置？”
夜明珠抿抿唇扭頭看向他倆，狡黠地打量了一下說：“這樣吧，國師對食物最講究了，他的右手就貢獻出來專門給我給夾菜。”
淳於傅眉峰冷皺，沉默不語。
夜明珠再笑眯眯地轉向謝名佑說：“謝丞相向來風度翩翩，你的手借我納涼正好，你就負責給我搖扇吧。”
謝名佑扯了扯嘴角，冷瞟了她一眼。
夜明珠瞧見兩人微沉的臉，忙補充說明：“記住了，你們現在的右手是屬於本公主的，沒有我的準許，不得擅自盜用它們去幹私人的事情，即使你們的左手癢得要死，還是不能用屬於本公主的右手去抓癢！”
“……”眾人禁不住抹了一把冷汗。
她直接無視他們所有人的反應，再扭頭看向東方無敵說：“所以，以後你隻能吩咐他們的左手，或者左腿右腿辦事，不能吩咐他們的右手辦事。”
“……”東方無敵驟然滿臉黑線。
“怎麽樣？”夜明珠眼巴巴地看著東方無敵試探問道。
東方無敵看了她好一陣子，先看了一眼香允荷，再看了一眼淳於傅和謝名佑，然後轉向夜明珠沉沉笑道：“今天你是主角，你說怎樣就怎樣。”
夜明珠輕輕舒了一口氣，總算解決了一件事。
“咳……”她又禁不住咳了幾聲。
東方無敵忙關切問道：“怎麽呢？臉色慘白慘白的。”
夜明珠搖搖頭微笑說：“沒什麽，隻是剛才跑得厲害，嗆著了，現在還沒回過氣來，餓了。”
接下來就是一個極度得令人咬牙切齒的畫麵。
一個冷傲逸仙的俊男坐在旁邊給某女夾菜，一個溫文儒雅的帥哥站在身後某女搖扇，四周是女人們各種怨毒的目光。
那些曾經甚至到現在還垂涎淳於傅和謝名佑的公主們憤懣地咀嚼嘴裏的食物，雙目含毒，似是時刻在吃夜明珠的肉，喝她的血。
夜明珠倒是十分享受這種嫉妒的眼光，她再三叮囑陪宴的通天沅一定要把這裏的“茄子”給記下來，這是何等戰績呀！
夜明珠往桌上的美味佳肴瞄了幾眼，再扭頭看向淳於傅說：“我要吃燒鵝肉。”
淳於傅沒有說話，用筷子掀了一片魚肉給她。
夜明珠皺了一下眉頭，瞅見他陰沉的臉色，隻好委屈吃下去。
站在後麵給她搖扇的謝名佑淡雅說道：“公主，你有傷在身，應該吃得清淡一些。”
夜明珠抿唇笑笑，沉默不語。
東方無敵往這邊看過來說：“來人，趕緊給公主換一桌清淡的宴席。”
“不必麻煩了。”夜明珠連忙輕挽嘴角笑眯眯看向淳於傅說道，“國師有一雙金睛火眼，有他在旁照應，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他都一目了然。”
淳於傅下筷子淡若說道：“還是換一桌吧，公主身份尊貴，不可隨便將就。”
六公主冷哼一聲說道：“十二皇妹現在今非昔比，未來的龍軒國太子妃，身份榮殊，凡事馬虎不得。”
夜明珠無趣地白了她一眼，再往菊花叢中的宴席掃看過去，她眨了眨眼眸轉向香允荷好奇問道：“母後，皇兄呢？怎麽沒看見他？”
香允荷回過神來微笑說：“不知道哪兒玩去了，母後已經派了人去找，現在還沒找到。”
東方無敵忙扭頭睨向身後的太監說：“天快黑了，多派些人去把四皇子找回來。”
夜明珠微咬下唇收回目光，再扭頭向後看向謝名佑說：“歇會吧，現在不熱。”
謝名佑雅然淺笑把蒲扇收回自己身前，暗暗擰了擰微酸的手腕。
“明珠，”東方無敵扭頭看向夜明珠，揚手指向遍地雛菊微笑問道，“你今天跑來跑去的，有沒有靜下來賞過這裏的菊花？？還喜歡嗎？”
“菊花雖是花中君子，但是……”夜明珠頓了頓，暗暗向右邊的某人撩了一眼，繼而揚起嘴角微笑說，“我更喜歡海棠。有一首詩是這樣的：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我既愛上了海棠，其他鮮花在我眼裏，也隻是浮雲。”
東方無敵琢磨了一陣子，好奇問道：“你那句詩是怎樣的？”
夜明珠再念一遍：“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東方無敵若有意味低喃了聲，他輕暗目光看了一眼香允荷，再勾起一抹苦澀笑弧淡念道，“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這詩……”謝名佑在心裏細細品味了一番，微笑道，“精妙。”
明妃勾起一抹陰柔的笑弧說：“臣妾記得，永寧公主是最愛菊花的。每年這個時候，她必定要來這裏遊玩一番。陛下修建這座長園山莊，還是因為永寧公主的緣故。”
“是呀。”八公主連忙附和，“永寧還會摘很多菊花給父皇泡茶喝，那份孝心，是我們姐妹幾個望塵莫及的。”
夜明珠瞅了瞅東方無敵若有所思的臉，再睨向八公主戲謔：“皇上對永寧公主的寵愛，也是你們望塵莫及的。”
東方無敵看了一陣夜明珠，再放眼看向前邊的菊花說：“朕似乎很久沒有見到永寧了。”
香允荷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往遠處張望了一下，目光又先後落到夜明珠和謝名佑身上。
明妃看向東方無敵盈盈笑說：“陛下，蕭淑妃有錯，但錯不在永寧。”
東方無敵扭頭看向她說：“朕從來沒有怪責永寧，隻是那丫頭躲避朕而已。”
“永寧就是怕您怪責她。”明妃微笑說道，“所以，即使她今天也跟過來了，也不敢到這邊來。”
“永寧真的過來呢？”東方無敵稍帶驚訝問道。
明妃微笑點頭，再溫聲道：“陛下，要不把她請過來一起熱鬧一下吧？”
東方無敵琢磨了一陣子，再扭頭看向香允荷幾眼，遲疑了一下，再點頭說：“嗯，派人請她過來吧。她最愛賞菊了。”
夜明珠忽感胸口一陣苦悶，她扭頭看了看香允荷微笑說：“母後，皇兄還沒回來，我幫忙找找他吧。”
說罷，她怕不急待爬起來輕快跑去。
東方無敵扭頭看向她遠去的身影，以為她嫉妒了，他端起酒杯冷嗤一聲，看向香允荷說：“皇後，明珠這丫頭實在太無禮了，雖然朕不追究她，但她畢竟是代表我們炎煌國嫁到龍軒國去，不可太失禮。你得好好教導她。”
香允荷冷目看向他淡淡道：“是，臣妾領命。”
跑了足夠遠的一段路，夜明珠才扶著牆跪坐下去，她撫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息，呼吸中，隱隱感到渾身作痛。
“公主有傷在身，不宜長跑。”
背後突然傳來謝名佑溫和的聲音。
夜明珠愣了一下扭頭看向他問：“你怎麽跟上來呢？”
謝名佑淡然淺笑，深深看了她一眼問：“我……在你麵前，還可以當好人嗎？”
夜明珠輕彎嘴角微笑說：“隻要你願意，我為什麽不樂意？咳咳……”
謝名佑稍帶急切蹲下來說：“明知道身負重傷，還一個勁亂跑，你活膩了呢？”
夜明珠抿唇苦澀笑說：“當年為了我的事情，母後和皇兄無辜遭受厄運。現在蕭淑妃壞事做盡，永寧公主卻還深得皇上的喜愛，我知道，恩怨與下一輩人無關，但我知道母後心裏難受。所以我想盡快把皇兄找回來，陪在她的身邊，這樣，她就不寂寞了。”
“而且……”她慍悶低下頭去說，“我感覺不舒服，我可不想在他們麵前倒下。”
謝名佑旋即勾起一抹歡喜的笑弧，深深凝視著她。
夜明珠瞧見他這個目光，怪別扭地別過臉去說：“你不要再這樣看著我了。你利用我是真，待我好也不假，但是，”她揚起眼眸說，“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什麽心意？”謝名佑看著她似笑非笑問道。
夜明珠看見他似是佻儻的笑容，扯了扯嘴角，繼而一副囧樣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哭笑不得說：“我忘了你是利用我對付淳於傅，竟然還以為你真的看上我了，太自戀了！笨死了！”
謝名佑眸色微暗，嘴上溫和的笑容也稍稍變得苦澀。
夜明珠見他臉色陰沉，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說：“你別生氣，我不說‘利用’二字了。計謀，英雄謀略。”
“別往我臉上貼金了。”謝名佑苦澀笑說。
夜明珠眨了眨眼眸壞笑說：“我是好奇你的雄圖大略來著，那顆珠子到底有什麽玄機？”
“故弄玄虛。”謝名佑溫婉笑道，“那日我故意說要迎娶你，刺激淳於傅，他果然迫不及待去找你了，我想辦法讓東方無敵去撞破你們，隻要讓東方無敵知道你們的關係，他就會想到往日的事情都是淳於傅一手操縱。”
夜明珠眯起眼側頭看向他試探問道：“你還會添油加醋，讓淳於傅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謝名佑悵然一笑，冷沉的目光落在某處，若有意味道：“但是，他明明看到淳於傅從你的住處悄然離開，卻沒有追究什麽，所以，我揣測到淳於傅肯定使了什麽詭計讓東方無敵不管如何都不能對他猜忌。”
夜明珠這下明白他“故弄玄虛”的四個字，她抿了抿唇試探問道：“若果淳於傅真的把玉簪子帶回去了了，結果會怎樣？”
謝名佑悵然一笑，側頭看向她，淡笑說：“罷了，還沒成功的事情，說來也枉然。隻是差一點，他便可帶著他背後的勢力到地獄去了。”
“……”夜明珠極度無語地白了他一眼，分明就是炫耀！又怕別人知道他陰險的計劃！最討厭某些人一邊炫耀一邊隱瞞，勾起別人的好奇心，卻一點都不負責任。
謝名佑再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問：“淳於傅在你眼裏，真的那麽好，至於讓你連性命都不顧，去保護他？”
夜明珠垂下眼眸低想了一會兒，嘴角含笑輕聲低念：“我也不知怎的，就衝了上去。他好像做過很多混賬事，但是，我好像傻了一樣，他嘴巴上沒說，但我心裏覺得他都是在我好。”
她單手托著腮如數家珍笑念：“他罰我抄書，提高我的毛筆字水平；他打通天沅，讓水簾洞天的宮女太監對我忠心耿耿；他罰我不準吃東西，就是為了鍛煉我抗拒誘惑的耐性；他不會縱容我……很多很多，不知道為什麽，總看到他好的一麵。”
謝名佑淡然低笑。
“我殺你了！”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尖利的叫喊聲。
夜明珠和謝名佑不約而同扭頭看去，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把鋒利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