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76 我們仍站在地球的兩極
五環外，瓷煙二橋。
一輛寶藍色的蓮花敞篷車與一輛銀灰色奔馳跑車並排停在橋下的石板路上。
夏日午後的陽光穿過河岸邊高大的香樟樹的葉子，像星星在風裏眨眼睛，天際明亮而純淨。
蓮花車的駕駛座上下來一個穿著淺灰色棉布T恤的少年，靠在車門上，偏著頭去看不遠處那幾棟快要竣工的大樓。大樓上懸掛的條幅在風中飄揚，“北冥”兩個白色的大字在深藍色上顯得異常耀眼。
“段思涼，其實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挺欣賞的。”灰色T恤少年把目光從別處收回來，眯著眼睛看著眼前坐在駕駛座上抽煙的段思涼。
不管是因為什麽，他們兩家之間有什麽夙願，他慢慢地成長成這麽優秀的模樣，真的挺好的。
“是嗎？為了你這一句欣賞，我們全家都傾盡一生啊！不過，有對手有目標的人生也才更有趣。其實，我也挺欣賞現在的你的，絕情、尖銳、狡詐。至少你已經擺脫了過去那個單純的有些蠢的自己。我之所以遲遲不動手，就是在等這一天，等你能成為我的對手的這一天。蘇黎，讓所有的一切都在我們身上結束吧！”段思涼掐滅手中的煙，把煙蒂丟出車子，似笑非笑地和蘇黎對視著。
“按照我們現在的關係，你就是我的上司。你找我出來，不是為了讚美你的員工的吧？”
“要說讚美，你已經聽到了。不管你對我、對我們家有多少仇恨，但現在我們可以先做朋友。不，是合作夥伴。段思涼，我想你心裏很清楚，紫欒的死是她向你說明什麽，她要你做什麽，你現在的敵人是誰。既然我們即將要做同一件事，為什麽不合作起來讓它天衣無縫呢？”
“嗬！你是覺得你會輸還是我會輸啊？咱們各做各的，就當一場較量，看看究竟鹿死誰手吧！”段思涼輕蔑地看一眼蘇黎，不屑地別過頭去。
“我當然也知道你一直把我當對手，想和我一較高低。可是，有句話叫“鷸蚌相爭，漁翁之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世界上的事從來就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早在紫欒過世之後，對方怕是就已經想好萬全之策了吧？能讓一個覆滅的家族重新站起來，我們中的任何一個怕都是不能輕易做到吧？千萬不要低估你的對手，這不是你的座右銘嗎？我們在這兒爭得你死我活，她要是趁機跑了，再想除掉她你還會像現在這麽有把握嗎？何不多一個人加入，讓這個遊戲更有趣呢？“
蘇黎說著，把段思涼的情緒波動盡收眼底，嘴角揚起一抹自慰的微笑，翻身，上車。
就在他要發動車子的時候，段思涼忽然又說話了：“你見過她了？”
蘇黎轉過頭來，略帶遲疑地點點頭“見過了。”
“她不認得你了？”段思涼繼續追問。
“不，她認得我，她認得我是蘇黎。”蘇黎雖然嘴硬，但眼底的失落已經出賣了他。
“如果你覺得對我和紫欒有所虧欠，那麽請你答應在她麵前，你永遠都隻是蘇黎，並且絕不會跟她在一起。”蘇黎看著段思涼決絕的樣子，心中不禁疑惑：“為什麽？你喜歡她，你要和她在一起？況且，這並不是我單方麵就可以決定的事，我怎麽能保證？”
段思涼輕蔑的笑裏夾雜了一絲苦笑，“我喜歡她，我要和她在一起，但你隻說對了一半。蘇黎，這一刻，我是把你們當朋友的，站在朋友的角度上，我也請你必須答應我，無論你多喜歡她，她多喜歡你，你都不能愛她。到此為止吧！你應該知道，作為敵人的段思涼陰線狡詐，作為朋友的段思涼絕對老實可靠。千萬不要愛上她，不要再讓一切回到原點。”
溫熱的風暖暖的，吹起蘇黎額前的劉海，他的眸子在段思涼身上流轉，最終露出漂亮的笑容。
他說：“段思涼，從我清醒過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柒月不可能再愛上我，我們也不可能再在一起。南柒月是個偏執又念舊的人，她愛的是一個叫俞政楠的賽車手。就像我們在她身邊那麽多年，我們是親人、是死黨、是兄弟，卻從來都無關愛情。
更何況，如今的我對她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一個能給她帶來找到兒時玩伴希望的陌生人。就算將來她對我好，也隻是為了那個叫沈陌巷的少年。
你看我有多荒涼，我自己，竟會嫉妒我自己。兩年後的沈陌巷嫉妒兩年前的自己，就算他們是同一個人，擁有同一份回憶，但對於南柒月來說，他們卻是兩個極端的人。
段思涼，你比我幸運，至少可以以朋友的名義，一輩子都不分開。而我們，還能回到原點嗎？”
他最終以一個反問句，結束了他與柒月之間的回憶。
“段思涼，這樣也好，你和她再一起至少她不會再受到傷害。就讓沈陌巷徹底死亡吧，我是蘇黎，我們仍然站在地球的兩極。”
離合加油門，寶藍色的車子像一道閃電，迅速在段思涼的視線裏消失。
段思涼看著頭頂那一方被魚鱗般的卷雲鋪的看不出顏色的天際，他喃喃自語：“段思涼，你TM真是個好人！”
手上的繃帶被一條一條的拆開，看著指尖新生的粉色的指甲，柒月嚐試著活動了幾下手指。
這麽快，就長出了新的指甲，假如生命也能像指甲這樣，即使斷點，也能很快新生多好。
那樣，我們所失去的一切是不是就會恢複成原來的樣子，了無痕跡？
柒月看著自己新生的指甲，就開始想白紫欒是不是也能像這些指甲一樣，重新站到她麵前？
想到白紫欒，她開始給戚禹信打電話。
是的，白紫欒的事並不會以死亡而終結，她要知道她到底是自殺還是陰謀？
電話很快接通，她沙啞著嗓子說“戚禹信，我想找到陳末兮，你可以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