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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回 玄機堪破

  眼看著亥時已過,想來機關所能維持的時間已然殆盡,而屍偶未能如期折返,王戲才長歎一聲,終是無可奈何失了手,落人把柄將為難。若不幸中之萬幸,便是那屍偶已然平安出了燕平府城,擱在了荒郊野外。倘若並非如此,那多般便是凶多吉少。


  縱然王戲才心中有些顧忌,但斟酌之下還是決議去與蔡氏說明此事。遂來到內堂,見三人早已喝的爛醉,輕歎一口氣,正欲離開,最終站住了腳,猶豫萬分,還是回身躬身拜道:“王戲才特來向夫人請罪。”


  蔡氏模糊之間,見王戲才人影重疊,且說是特來謝罪,故而玉臂撐起身子站起身來,對著那王戲才便問道:“王公子何罪之有……?”王戲才瞥了一眼蔡氏身旁趴在桌邊的方定與常達,大驚失色,但生怕暴露,又急忙強裝鎮定,垂著頭如實回答道:“屍偶並未如期歸來,我想,應該是被人拿住,或是丟在了荒郊野外……”


  “甚麽!”蔡氏聞聽此言驚得酒意全無,雖頭腦還有些疼痛,卻已清醒過來。盛怒之下,一把將飯桌推翻,趴在桌邊的常達與方定也隨之倒在地上,滿身酒氣,揉著惺忪睡眼,逐個清醒過來。蔡氏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叉著腰指著地上的兩人罵道:“都別睡了!大禍將至,汝等還如此放縱,真是個給老娘惹禍的瘟神!”


  蔡氏全然忘記自己笑臉盈盈的勸酒模樣,將所有的罪責,盡皆推給了他人。王戲才一直保持躬身行禮狀,暗自咽了口口水,不敢作聲亦不敢亂動。而常達與方定相互扶持著站起身來,還有些搖搖晃晃,恍惚之間遂問那蔡氏:“發生了何事?”


  而方定強撐著眼皮睜了睜眼,眼前的人影徐徐重疊在一齊,化為清晰的影像。方定一眼便認出了王戲才,大驚失色,臉頰慘白,急忙扯著寬大的衣袖將麵貌遮住,生怕被他認出告到那單徵處,令自己暴露。心急如焚的方定,有熱鍋上的螞蟻,急得滿頭大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最後竟躲在屏風之後瑟瑟發抖,不敢出聲。


  可蔡氏見狀,急火攻心,更為氣惱,遂破口大罵道:“娘殺的潑賊,別躲了!都是自己人,怕甚麽!”方定見狀便探出頭來張望,小心翼翼的問道:“自己人?”說罷恍然大悟,分明是他向蔡氏推薦這王戲才,自己慌張無措之際,竟險些忘了此事。於是便在屏風之後稍整衣冠,緩步從容走出,來到蔡氏身前。


  然而王戲才確實是如今才知道單徵身邊的方定,竟暗中與蔡氏有所勾結。蔡氏心中憤懣難消,臉色鐵青叉著腰又嘟囔著罵了起來:“本以為天衣無縫,大事將成,沒想到如今卻出了這般岔子,豈不是將那線索白白送於單徵麽?”常達與方定還不知發生了何事,蔡氏便將王戲才走失屍偶一事告知他們。兩人聽罷皆變了臉色,連聲說道:“這該如何是好?”


  “你不是王家木偶術唯一的傳人,當今最好的木偶機關師麽!為何會犯下如此蠢笨的錯誤!”蔡氏心亂如麻,早已沒了主見,指著王戲才便斥責道,似乎要將全部罪責歸咎於他。可王戲才畢竟隻是個執行者,背後發號施令的仍是蔡氏自己。故而王戲才直起身來,叉著雙手,麵無表情的平靜說道:“今日我早已對夫人講明,王吉的屍首並不適合做屍偶,強行為之隻恐會有差錯,不如直接用天字號木偶更為妥當。可夫人卻執意用屍偶,戲才也隻是遵命罷了。”


  “你!”蔡氏被王戲才懟的啞口無言,終是將一口惡氣咬碎了吞回腹中,怒氣衝衝的坐在一旁,良久才說道:“哼,如今這倒好了,我們成了一根繩上螞蚱,隻要單徵順著那木偶的線索徹查此案,你我都難逃一死了!”


  常達更是六神無主,驚慌失措,醜陋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不斷地兩頭問道:“如之奈何,這如之奈何啊?”方定眉頭深鎖,不斷的捋著胡須,似要將那花白的胡須盡皆揪下,絞盡腦汁,費盡周折,也沒能想出個好辦法來。此事的最終決定權還是要交還到蔡氏手中,王戲才,常達與方定的目光皆匯聚於蔡氏一身,全憑她做主。可此時確是危機四伏,走錯一步,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蔡氏斟酌再三,最終長歎一口氣,無可奈何的說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有甚麽好辦法。隻有一計,尚可為之。不如我等豪賭一把,賭贏了富貴無窮,賭輸了粉身碎骨!你等可敢麽?”其餘三人忙問道:“有何妙計?快快講來!”蔡氏做了個殺的手勢,目露凶光,斬釘截鐵的說道:“殺了單徵,一切歸於平靜!若天命在我等,此事做成,燕平府也終將是我們的囊中之物。若天命不允,此事敗露,你我就要被押赴刑場.……”


  蔡氏並未說完,但其餘三人早已料到了後果,麵麵相覷,鴉雀無聲。王戲才自然是無可奈何,依舊麵無表情,如今他上了賊船就再難脫身。而方定這隻老狐狸也是眼珠亂竄,思忖著是否還有左右逢源,留得後路,全身而退的上上之策。蔡氏似乎依然下定決心,隻等他人同意。至於像常達這般惜命之人,自然是摸了摸有些發涼的後脖頸,咽了口唾沫。不願冒險的常達仰著頭無奈地問道:“可有不死之良策?”


  “無有!”蔡氏直接斷絕了他的後路,不給他後退的機會,“如果我們再不做些甚麽,便是束手待斃,隻等那單徵的刀架到你我的脖子上。那就是必死無疑!此招雖險,但尚能一搏。放棄便是必死,放手一搏或還有生路,我已決意如此,汝等是何看法?”


  方定心煩意亂,眼神迷離,他萬萬沒有想到會走到如此這般絕境,似乎除了蔡氏所說的這一計再無其他辦法,也隻得仰天長歎道:“金鐸已除,單徵身旁再無高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拚死一擊。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皆由天定罷,我願放手一搏!”見二人皆以表態,常達也是無可奈何,將目光拋向麵無表情的王戲才,王戲才則是躬身說道:“願聽夫人吩咐。”


  “罷了,罷了。”常達無可奈的,擺了擺手,也點頭答應。四人遂湊在一處,商量著下一步的對策,深覺此事宜當早行,打個措手不及,免得夜長夢多,橫生枝節。商議之下,此事還需準備時間。故而由王戲才在三日內打造五架天字號機關偶,於三日後的子時三刻,夜闖府衙,取下單徵首級。


  此時的四人早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逃不掉。也不擔心彼此泄露消息,畢竟那幾乎相當於自斷手腳。可他們未曾想到,此時在門外黑暗處還藏著一個人,那人胸口劇烈起伏著,麵色煞白卻屏住呼吸,似乎極為驚恐,又極為憤怒,空洞無神的雙眼之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此人正是偷聽許久的韓霜眉。他見王戲才遲遲不歸,心裏始終放不下。聽力異於常人的他遂一路尋到此處,不想正撞見眾人合謀暗殺單徵。


  他雖不知王戲才為何如此,但卻痛心疾首,心如刀絞,竟將下唇咬破,殷紅的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貝齒,韓霜眉已是淚流滿麵,卻強忍著不發出任何聲音。且四人心亂如麻,都想著如何保命,且在蔡府之中,自以為無礙,自然無神發覺隔牆有耳。


  常達仍有些不放心,故而問那王戲才道:“小子,你的那甚麽天字號機關木偶,真的靠譜麽?”王戲才微微一笑,遂答道:“常捕頭盡管放心,是否靠譜,蔡夫人心中自然有數,不須戲才多言。哪怕是金鐸出獄,都絕不是其對手。”“既然如此,那有何辦法可破機關術?”方定撫須問道。


  “我王家木偶機關術,尋常內功對其無絲毫之用,外攻高強者也難以破開其機關。故而練武之人,皆束手無策。對付尋常百姓,更是如屠豬狗。”王戲才似乎很是驕傲,雖然他無法忘懷兒時對木偶術的憎恨,可話鋒一轉,他又歎口氣說道,“但世間萬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自古不變。我王家機關術雖然高明,但江湖之中的確有一種內功,可以將其擊破?”


  其餘三人忙問道:“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何人能破木偶術,速速講來,我等好盡早除之,免生後患!”王戲才卻輕笑兩聲,擺手說道:“諸位不必心急,這破解木偶術之法,想來已然失傳。不足以構成威脅,當世之間,必無堪破我木偶術者,故而不必擔憂。”


  雖然如此,但王戲才還是如實說道:“事情是這樣的。若想破解木偶術,須得使用江湖中失傳已久的音律武功,逍遙琴。”“逍遙琴?”其餘三人麵麵相覷,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自然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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