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陰謀
繞過竹園中主樓樓廊走向盡頭,出現一道被蔥蘢綠蔭擁簇盤繞的圓形拱門,一麵爍爍散發著紫色光澤的珍珠串連而成的珠簾逶迤傾瀉,隔絕了裏外兩片天地。
上麵嵌著一塊漆黑的木牌,‘鈴蘭閣’。
這時,兩個身影出現在珠簾之後,清脆聲音傳來:“贏荷姑姑,您怎麽過來了?”
遊雪若有所思看向立在她前方贏荷,隻聽贏荷說:“堡主吩咐,帶兩人來見夫人。”
簾後兩人略一沉默,其中一人道:“姑姑請稍候,待我去請示夫人。”
贏荷上前幾步,“我有堡主令牌在此,你們毋庸置疑。”她自腰間取下一塊墨黑的玉牌。
又等了幾個眨眼時間,隻聽得腳步聲匆匆來去後,華麗的珠簾被纖纖玉手撩開,兩個紫衣侍婢垂頭道:“貴客久等,請進。”
踏入這方天地,景物竟十分蕭條,明明已是晚春之際,滿庭院之中幾樹櫻花枯萎了枝丫,更令遊雪心疼的是,四周簇擁的奇花異草蔫頭耷腦毫無生氣。
遊雪和傲徳被帶入了正廳,就看到落座在主位之上的白色身影,臉上戴著一個銀色麵具。
聽到聲音,微微歪垂的頭顱機械地抬起,銀色麵具中的一雙眼眸泛著冷意掃向廳中幾人,在看見遊雪的時候,動作微頓,又緩緩移開,落在贏荷的身上。
“贏荷,你心急了?”
她的聲音很嘶啞,但卻莫名的好聽,隻是短短幾個字,意味深長。
“夫人何意,屬下隻是遵堡主之命帶她們過來。”贏荷躬身一福,垂眼道:“既然人已經帶到,那贏荷就先回去了。”對這個夫人似乎沒有幾分恭敬之意。
“且慢。”白色瘦削的身影自座椅緩緩站起,身邊的侍婢下意識要去攙扶,被她拂開,她一步一步邁下台階。
隨著她一步一步的逼近,遊雪感覺掌心小手微微顫抖。
“我記得你曾說的求不得,如今可求得?”姚金玲旁若無人,視線盯在贏荷身上。
贏荷笑了笑,“夫人好記性,屬下一句戲言,您還記得。”
姚金玲幽幽道:“那你也別忘記!”
贏荷聞言臉色一變,驀地看向姚金玲,隻是麵具遮住了她的臉,看不見表情。
“行了,退下吧。”
贏荷應是,帶著綠衣侍婢轉身離開,看也不看遊雪二人。
大廳門隨著眾仆離開,轟然合攏。
明瓦窗戶唯一的好處就是遮光,防偷窺,更給此刻緊張神秘的情景烘托氣氛。
在緊閉的室內,幾束微微的天光透過木格花窗上的明瓦照射進來,映照出空闊的廳堂空氣中微塵飛揚。
遊雪看著那些肉眼可見的浮塵,努力不去看這個堡主夫人緊盯著她的灼灼目光,靜待對方的動靜,她握緊左手已經蓄勢待發了。
“這世間,能識得‘曼殊’這般奇效的,姑娘是第二人。”
遊雪愕然:“咦?”今天這個夜叉般的女人好像有點不一樣?這是易容被拆穿了?
“你知道你們倆為何會在此麽?”
遊雪歪頭道:“請夫人指教。”
隻見姚金玲緩緩走到她麵前,伸手摘下麵具。一張青灰色枯萎的麵龐展露在昏暗的光線中,一根根青筋虯結在幹枯的表皮之下,十分猙獰。
遊雪隻覺嗓子幹澀,也不敢如何動作,忽感手中小手劇烈抖了一下,她低頭看去。
傲徳忽然‘哇’地吐出一口黑血,“姐姐,對不起,我忍不住了……”話音未落,昏了過去。
遊雪大驚,急忙抱住傲徳,心道這個小王子可千萬別有事,她拉起傲徳手腕細細把脈,又翻開他的眼皮細看:“中毒?”
可是他會中什麽毒?遊雪想起早上傲徳喝的小粥,心生怒意:“你們好卑鄙,竟然連小孩都不放過!”她冷眼看向姚金玲,本來她想走這一趟看看對方耍什麽伎倆,可是沒想到對方竟讓在菜裏做手腳……等等,可是她自己好像也吃了?這是怎麽回事?
幾個黑影從屋中各個角落現出身形,手持兵器將姚金玲護在中間。
遊雪冷笑,也不再理會他們的動作,小心翼翼將傲徳放平在地,從袖袋中掏出一粒紅色藥丸,放進自己嘴裏嚼碎,俯身喂進傲徳嘴裏,直到他下意識吞咽下去才放心,這是她以前翻著瓊姨書裏那些方子,閑著無聊做著玩的解毒丹,應該是可以解決一般的中毒症狀,希望現在能派上用場,要不然她真的欲哭無淚了。
她抱起傲徳,走向門口,感受到身後寒芒逼近的緊迫感,她卻不管不顧,拉開大門,抬腳跨出門檻,卻又被侍立在兩邊的紫衣侍婢攔住。
遊雪挑眉:“夫人,你待如何?”
“你們先退下。”姚金玲揮手喝退護衛和侍婢,上前,卻在距離大門幾步遠處停住,站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對遊雪說:“他的身份我識得,為了我夫君,也不會讓他在此地出事。”
遊雪回身,冷冷道:“我不明白你們在搞什麽?為何在飯菜裏下毒?又為何將我們誆騙來此地?聞名天下的飛鷹堡就這點伎倆?”
姚金玲看著遊雪懷裏的傲徳,淡淡說道:“姑娘將他交給我的侍女,我會為他解毒。至於你,我想應該是夫君想要你的性命。”
遊雪氣笑了:“哦?然後特意將我們帶到這裏,用我來做夫人今晚的祭品?”
姚金玲驚訝:“昨晚果真是你。”
“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可你想過沒有,若我死了,我的主人與你夫君的嫌隙就會激化。”
“姑娘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遊雪嗤笑:“夫人身中‘夜賀’之毒,卻能堅持應付我們到現在,也是強弩之末了吧?”
這句話仿佛是個魔咒,話音剛落,姚金玲身子晃了晃,被飛身而入的紫衣侍婢攙扶著才穩住身形。
“你究竟是誰?”姚金玲警惕又有幾分希冀的問道,她看得出這個小姑娘懂幾分醫術,可看她年紀卻終究不過二八年華,哪裏會懂那些世間罕見的絕症。
這時,忽然不遠處林風乍起,眨眼間,幾道紅影飛掠過高牆,落入庭院之中,將手中幾個男子的屍體扔到主院台階之下。
“她是誰有什麽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都得死!兩個女人唧唧歪歪說了半天,真是看不下去了!”幾個戴著半麵青銅鬼麵的紅衣人立在庭院中,持刀指向屋中之人
遊雪腦殼痛,究竟是怎麽樣的機率,讓她幾次三番遇上這些就火邏教徒?
感覺臂彎裏的傲徳動了動,她低眉看去:“你醒了,哪裏不舒服告訴我?”
小孩眨巴幾下眼睛,張了張嘴,忽然意識到自己被遊雪抱著,瞬間十分難為情,奈何臉被塗黑了,否則肯定是滿臉通紅:“姐姐,我不想成為拖累,可是我太不爭氣了,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問你呢,你可好些?”
“我好多了…姐姐,放我下來。”
門裏的紫衣侍婢驚愕地看著重新恢複生氣的傲徳,“夫人,他明明該是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