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蒹葭
遙記當初尚年少,錦衣華服尚不惜,待到蒹葭化灰燼,是誰背棄? 蘇錦躺了一會兒,覺得有些悶,便走到窗口,正看到秋泱坐在南館門口臨時搭建的台子上,一襲月白袍子,鬆散地係著,手下一把古琴,口中唱著:“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秋泱的聲音並不如普通男子般粗獷,反而透著些許柔媚。 蘇錦聽著他的歌聲有些慌神,曾幾何時,安堇也這般躲在那人的窗口下,聽著那人唱著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嗬嗬嗬,真是可笑! 不知覺,秋泱已將整首《蒹葭》唱完,起身,下台。身後早有人迎上來,接過他手中的琴,弓著腰,將他引進去。 蘇錦看著冷笑:“不過小倌而已,還真當自己是清高的了?還來這套,嗬,不過如今罷了……”等他人老珠黃,就會知道,如今這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不論你如今有多風光,最後的結局一定是獨自一人,也許沒有人再關心你的生死。 一壺酒,一碟嫿坊的糕點。一把琴,一首曲,道盡無數事。 “芄蘭之支,童子佩觿。雖則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芄蘭之葉,童子佩韘。雖則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帶悸兮。”有男子著一身紅衣,臉上畫了淡淡的妝,唇輕啟。 “相公果然好歌喉,在下領教了。隻是相公這般多才多藝,為何卻被埋沒?”白衣男子手裏端著杯酒,輕啜一口,看向對麵的紅衣男子。 “嗬嗬,公子這般想,可世人卻不這麽想……我這般殘缺之人,又有多少人念著我?”紅衣男子自嘲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相公何必自賤?誰不知當初相公是何等風光?隻不過是被人所害才會淪落至此。”白衣男子端著酒杯看向紅衣男子,歎。 “都已經過去了,何必提它?”紅衣男子歎道,重又倒上酒,複又飲盡。 “嗬嗬,相公對那個害你的人難道就沒有半分怨恨?畢竟是她害了你。”白衣男子聽了笑道。 “恨不恨的,講這些做什麽?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我恨她又有何用?何況,我並不恨她,若非她,我也不會看清很多事,嗬,我反而要感謝她。”紅衣男子執酒杯飲盡,笑。 “嗬嗬,你落得如此下場卻要感謝她?哈哈哈哈,舞檀,你何時如此善解人意了?”白衣男子似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大笑,手中酒杯輕側,不知覺中,酒液皆數倒盡。 “不過是經曆了一番生死,都看透了。”紅衣男子即是舞檀,苦笑。 “嗬嗬,看透?你如果真的看透,為何要騙他?”白衣男子聽了失笑,舞檀若真的看透,何需欺騙蘼乙,若不是知道真相,他也幾乎被他騙了,那樣脆弱的眼神,任憑任何人都會被騙吧? 舞檀沒有再說,隻是一味飲酒。 “舞檀,你果真不幫我嗎?”白衣男子又問。 “我答應過他,隻是做他的舞檀,再也不去理會任何。”舞檀又喝了一大口酒,凝重道。 “嗬嗬,你難道真要聽他的話?舞檀,你覺得如果他要殺你,蘼乙能保護好你?又或者說,可能蘼乙也會被你連累。”白衣男子冷笑。 “我……我不會連累他的。”舞檀有些猶豫,道。 白衣男子看著他不語,隻是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