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舊債

  初春，蘇州城內辦起了喜事，因為槐家的小姐就要出嫁了，槐府裏裏外外都掛上了大紅綢子，也貼上了喜字，但是畢竟是娘家，也不能大肆操辦，所以隻是簡單地布置了一下。


  這大喜的日子，蘇錦自然是隻能在槐府外麵看，槐府門口站滿了人，因為按照習俗，槐府應當分發銀錠，以祈求槐小姐與未來姑爺的婚姻美滿，分發銀錠之後還會發糖，這是讓大家都沾沾喜氣。


  淩若站在蘇錦身後，她們站的位置並不擠，所以也不妨礙她拿著的東西，淩若一手拿著個包袱，沉甸甸的，另一手則拿著把傘，她看了看天，附到蘇錦耳邊低聲道：“姑娘，看這天像是要下雨了，我們還是回去吧，免得淋壞身子。”“不必，拿了傘來本就是遮雨，何況，戲還沒開始呢。”戲？淩若看過去，不解地想著姑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突然聽人喊道“新娘子出來了！”人們紛紛看去，隻見兩三個喜娘攙扶著一個大紅嫁衣的女子，紅蓋頭遮了臉，隻看到露出的青蔥指上塗了大紅的蔻丹。一步一寸蓮，身後的喜娘將手裏的果子輕拋到新娘身旁，一邊拋一邊喊“撒紅棗，早生貴子……”一旁的人連忙去接喜娘拋下的東西，這是為了沾上喜氣。


  “姑娘，你看那邊。”淩若突然扯了扯蘇錦的衣袖，蘇錦順著看去，一個穿著麻布粗衣的男子站在角落裏，束著冠，仔細一看，這男子臉上還化了濃濃的妝，像是——戲妝。蘇錦也聽說槐老爺請了個戲班子，唱的是【鳳求凰】，聽人講，那個扮演卓文君的人唱得很好，隻可惜沒去聽過。但看這男子的扮相，倒是有點卓文君的樣子。


  “姑娘？”淩若見蘇錦遲遲不回應，喚了一聲。


  “你猜這人是來做什麽的？”蘇錦笑問，那男子眼中淨是柔情，卻又夾雜著痛苦，怕是槐安素的情債吧？淩若搖了搖頭，蘇錦卻不再多講，淩若隻好別過頭去看槐安素那邊。


  撒完了果子，又是“斬回頭”。隻見喜娘拿出一把金燦燦的剪子，自新娘頭上剪下一縷頭發然後扔在槐府門口，邊扔邊道：“新嫁娘，莫回頭，出了此門，便是別人妻，別人媳。”最後才是上花轎，新娘正要上花轎，卻聽一人大喊：“且慢！”眾人紛紛疑惑地看去，是哪個大膽的來阻撓這婚事？

  原來就是蘇錦與淩若剛才看到的男子，他慢慢走近，一步一句：“素素。”新娘似乎也聽到了他的聲音，隻是擺了擺手讓喜娘退後，然後一把撩起了紅蓋頭，蓋頭下的女子眉眼如畫，唇似烈火，兩頰抹了胭脂。槐安素看著男子走到麵前，皺眉冷笑：“你竟然沒死？”男子聽了，嘴角揚起苦澀的笑，道：“我說過，我不會比你先走。”“我亦說過，你我隻是露水姻緣，從此不相往來，當初我們定好的。”槐安素絲毫沒被男子的話打動，冷冷地道。


  “素素——”男子還想再說，卻被槐安素打斷。


  “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不恭喜一下嗎？你不祝賀也罷，但是切莫阻了我的路。”槐安素看著男子，笑道，最後卻是半點笑意皆無。


  “素素——我說過讓你等我三年就好，可你為什麽不等我？”男子講到後麵愈發沮喪，三年之約，對於她來說竟不過如此？

  “臨安，你憑什麽要我等你三年？你不過一介戲子罷了，可有大好前程在等著你？你能讓我一世衣食無憂還是，你能讓我一世都不操勞？你給不起我想要的，懂嗎？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所以我不會對你做什麽，但是若你下一次再敢出現在我麵前，我會殺了你。”槐安素皺眉，道。然後便蓋上蓋頭，無視呆滯了的臨安以及驚愕的人們，上了花轎。還是喜娘反應過來，吹吹打打地就走了。


  臨安就那樣站在原地，甚至下雨了也沒動一下，淩若給蘇錦撐著傘走過去，蘇錦看著臨安，開口：“我幫你奪回她的心，你也幫我一件事，可好？”臨安抬眸，看著蘇錦，有些警惕地道：“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我為何要相信你？”


  “我的名字，也是安素，姓姬。”蘇錦幽幽開口，看著臨安的臉變得驚愕。


  “姬安素！”臨安看著蘇錦，震驚不已，當年他隨師父去京都唱戲，便聽人講過姬家有個女兒名為安素，可是後來再去京都，卻聽人講，姬家已經沒了，姬大人被斬，姬家所有家產被充入國庫，而姬家幾位少爺小姐也不知所蹤。


  “想必你是知道我的，如今我的名字是蘇錦。”蘇錦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