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奮起（中）
‘叮當’脆響，延嗣立覺揮出的劍芒為之一滯。他抬眼一看，原是另一柄長劍與‘飛羽’膠著住。那使劍的蒙麵人身材纖細瘦俏，分明是位女子。女子？延嗣心神一失，適才林中賊人所說話語不禁又閃回腦際。他情不自禁緊緊盯著麵前蒙麵人，似乎忘了膠纏‘飛羽’的長劍一點一點離近。
另邊，楊業正赤手空拳與二蒙麵人激烈交鋒。隻見那兩人手執短刀忽前忽後相互穿插著攻襲楊業，配合的無比默契。楊業腹背受敵，並無半分忙亂之相，隻以手中披風布起一道密不透風的防護，上下左右推擋撤拒，似乎有意令二人自曝破綻。盞茶工夫，楊業便漸漸看出了些許門道，原來二蒙麵人雖配合無間，行動卻似乎被那靡靡簫音牽引，且他二人的眼神並無靈動之色，隻是呆滯的盯著某處不移。楊業暗自點頭，閃身側步斜迎著那二人手中短刀而去。隻聽當當連響，再看二人手中短刀不知何時已被楊業執在手中。
簫聲一頓，二人便停。眼看他二人即將受製於楊業，正與延嗣虛多實少交著手的蒙麵人手中長劍猛地一抖，迅速撤出劍招直衝向楊業。
延嗣擔心父親安危，顧不得心底屢次冒出的那個念頭，飛身欲攔下蒙麵人，不料那人身法奇詭，飄縱間已與楊業交上了手。另兩個蒙麵人得同伴相助離了險境，便又在簫聲指引下連連出手攻戰延嗣。此時簫聲大增，竟在片刻工夫連升數音轉至厲嘯，隻震得林間木葉紛紛裂落。聽著簫聲，二蒙麵人的眼神中陡然閃出縷縷寒光，殺氣騰騰攻向延嗣的掌風更如疾風暴雨般不留一絲餘地。延嗣手中‘飛羽’仿佛龍吟又似虎嘯，提挑攔刺間不時爆射‘嘶嘶’劍氣。然而他畢竟大病初愈，久戰之下氣血不免有所虧缺，在那二人狠辣的攻擊下他的步伐漸漸紊亂，身形不由自主左右搖晃，淩厲的劍氣一點點懈弱。
見兒子麵上雖已失血色，卻依然苦苦支撐，楊業不免心疼憂急。他看了看仍與自己纏鬥不休的蒙麵人，心知若不速戰速決，兒子必有生命危險。他不及再細慮為何蒙麵人隻是纏鬥並不攻襲便虛晃一拳，待得那人回身相接，反手迅即一掌拍向那人後心‘大椎穴’。這時林間忽然射下一蓬籃光，好似漫天花雨狠狠襲向楊業父子。叮叮叮叮，父子二人一陣快如閃電的撥擋，點點藍光瞬間隱沒。火光照耀下，隻見掉落地上的木葉仿佛燃過一般已成灰燼。
“混蛋！”
延嗣怒憤於胸，正待上前再與賊人交戰，突的，又一點好似淬了幽綠的藍光仿佛長了眼般射向他的心口。他不及閃避，眼看便被藍光射中，這時忽從側旁悄無聲息閃出一條纖細人影堪堪將延嗣推出了數步…
一聲悶哼驀的自楊業處傳來，不待延嗣反應，父親偉岸挺拔的身軀已慢慢栽倒在了地上。
……
縷縷光亮照射著伏桌而寐的一張猶似‘點點梨花點點愁’的少女娟皎的粉麵，柔柔的，靜靜的。徐徐涼風跨窗而入，亂了燭焰，撩撥了心傷。輕輕揚起秀容，望定窗外濃濃沉夜，少女緊咬雙唇默默站起了身。
燭光搖曳，人影閃入。心疼的喚聲‘小姐’轉而攔在少女身前。
“小姐，路明方才已查探過，七少將軍隨將軍巡營直至入夜亦未歸營歇息。小姐，依路明之見，不如改日…”
“不！”少女輕搖臻首，淒楚卻堅定地笑笑：“既是答應回到爹爹身邊，若今夜見不到他，瓊兒又如何會死心？路大哥也不想瓊兒淚盡而枯，是幺？”
沉默良久，路明終是釋然。他深深凝望轉眼便已變換了呆板僵硬麵容的飛瓊道：“路明永遠不會做令小姐傷心失望的事情。小姐放心！”
夜空中忽的響過幾聲鴿鳴，眨眼間便見一團灰影仿佛羽箭般射來，咕咕低叫著停落窗前。哨鴿的到來令路明本是癡癡的臉膛立刻染上一層灰白。他不待飛瓊出聲詢問已疾步搶至窗前迅速抽出負在鴿腿上的一張字條。隻看一眼，路明灰白的臉便失了血色。
“路大哥？”飛瓊見路明臉色連變量次，心中頓起不祥之感。她望著路明不自禁輕顫了聲音：“路大哥，是爹爹的指令，是幺？”
“小姐，”路明不答反凝重言道：“路明這就引你前去相見七少將軍。小姐，走吧！”
路明話音甫落，一陣陣尖利簫音便穿雲而來。
“是上官叔叔！”飛瓊聽著簫音渾身立時大震。她慘白著臉頰厲聲道：“不！瓊兒決不會讓上官叔叔再傷害他一分一毫！”
眼看飛瓊不顧一切好似瘋了般衝出小屋，路明大急。他深知這‘魅影冥音’有奪人魂魄之厲，生怕飛瓊急怒之下為其所傷，急忙飛身騰縱閃躍追至飛瓊麵前。望著眼中已蓄滿淚的飛瓊，路明忽然想起了什麽，他沉著的問道：“小姐，今晚之事珊兒可曾知曉？”
此時飛瓊心心念念滿是延嗣傷重垂危之相，乍見路明攔下自己似乎有意阻撓，不免心灰失望。她看看路明，語氣漸漸淡冷：“瓊兒的心思姐姐最是明白，何需瓊兒特意告知？路大哥如此相問是何用意？”
路明眼中閃過一抹澀楚，隨即卻篤定的笑笑：“路明說過永遠不會做讓小姐傷心的事。路明隻想告訴小姐，七少將軍不會有任何危險，小姐不必這般擔憂。”
見路明言語肯定且處處透著誠摯關心，飛瓊不由心生感動。未曾想及路明的話何以如此肯定，她垂下頭輕聲道：“對不起路大哥，瓊兒適才…對不起！”
路明搖搖頭並未答話，隻抬眼看了看已近在眼前的營房，忽然發現那方正有人影緩緩走近。他顧不上男女大防，一把拉住飛瓊低聲道：“小姐，請隨路明來。”
他拉著飛瓊閃身躲入側旁一株挺拔入雲的虯鬆的後麵，示意飛瓊不要出聲。看到繁密的鬆枝仿佛華蓋緊緊護住飛瓊，他這才放心的將身側出稍許，屏息凝神注視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