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知槿拜壽
夜半躺在床上,桑未趴在枕頭上,細細梳理最近的事。
突然冒出來的離憂神巫救了自己,後來又變成自己的親叔叔。
殷芳洛也會巫術,很可能和褚純師出同門,並且喜歡褚純。她和老夫人這次回來,多半就是為了找褚純。
這褚純為什麽有家不回?十六年前打了勝仗卻消失不見,那這十六年是去了哪裏了?
就看今夜殷芳洛的回答,殷芳洛還沒有把見到褚純一事告訴老夫人,那為什麽不說呢?
秦衍和他們的關係不一般,這個左相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對,還有蒼越帝對自己的態度,好的過分……
桑未摸了摸眉梢的胭脂紅,從前常被周茗箬誣陷成為煞氣天生,可現在看來不盡是如此……
這些都是重生前所沒碰到的,她不能完全掌控,可冥冥中自有天意,如果上天要她解開這個謎團,那她會盡力一試。
相府已經為著老夫人的壽宴,而廣發邀請帖,名門高官都在受邀行列,褚紳鐵了心要把這次壽宴辦大。
香雨還奇怪,“老爺向來不願在這些事上鋪張浪費,怎麽這次壽宴這麽重視?”
桑未輕笑,這可是一次展現孝心的機會,褚紳當然要緊緊抓住了。
“父親有孝心,我們當然要成全。”
香雪整理了衣服過來,“小姐,明日就是壽宴,可我們還沒準備好壽禮呢,聽下人說,大小姐那兒都弄好了,很是珍貴的東西。”
桑未奇道,“哦?那我可要和大姐比一比,是誰的壽禮更合祖母的意了。香雨,小姐我要出門,你跟著吧。”
香雨就差拍著巴掌歡呼了,“真的?小姐,那我們要去哪裏?東街還是西街?”
桑未勾起一抹笑容,“西街長明巷,左相府上。”
左相府裏,一青一白兩個身影,如遊龍般在庭院中飛上跳下,在長廊中穿梭飄動。
秦衍和褚純比劍正比得不亦樂乎時,下人進來通傳。
“大人,有客來訪。”
兩人還未及收手,就見那不知禮的客人大大方方地進來了,還捧場地拍了拍巴掌。
“好劍法,二位真是豪傑英雄,讓桑未大開眼界了。”
秦衍立刻收住劍招,把劍隔空扔給下人,從長廊飛下,來到桑未麵前。
“璵月郡主?怎麽屈尊來本相這座小廟了?”秦衍滿臉戲謔。
桑未以禮拜了拜,笑著說道,“桑未仰慕左相大人,茶不思飯不想,這就來了,左相大人不會趕我出去吧?這樣會讓人笑話我的。”
秦衍看著桑未,這個女子越來越膽大了,可他卻忍不住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她身上。
說話間,褚純也飛身下來,笑得風流,“能讓郡主看得上,也是你小子的福氣。”
桑未望著褚純,明眸閃閃,“叔叔,褚府就在東街,您找不到我可以帶您去,怎麽樣也不至於讓您寄居他人屋簷下吧?”
褚純失笑,望了眼秦衍,“這小子告訴你了?也罷,總歸你也是要知道的。”
桑未笑道,“那離憂神巫真的是叔叔嗎?還是叔叔為了救我,而假扮的?不過桑未和叔叔從來沒見過,叔叔應該不會為所謂的親情而冒險,是左相大人發的善心吧?”
褚純笑而不答。
秦衍笑得春風得意,“當然是本相大發善心,否則郡主的花容月貌,可能就不在了呢。”
桑未自顧自地招呼香雨,把帶來的小菜和點心擺在了庭院的石桌上,還拿出了三支酒盞,倒滿了酒遞給他們。
“無事不登三寶殿,桑未先幹為敬。”桑未仰起脖頸一飲而盡,一滴不剩。
秦衍一聞,這是醉月樓裏最烈的神仙釀,褚桑未竟然也敢這麽喝,心中莫名有些佩服。
褚純隻笑著看她,“侄女好酒量,比你爹可是強多了。”
“是嗎?叔叔還記得我父親啊?”桑未輕笑,又斟滿一杯,“這麽些年,叔叔還能記得清自己有家,有兄長,有母親,記性真是好。”
說了此話,桑未又幹一杯。
這兩個大男人麵麵相覷,竟不知如何是好。
“咳,郡主不妨有話直說。”秦衍看不過去。
桑未豪爽一笑,“左相直爽,桑未敬佩。”
咕咚咕咚,第三杯下肚。
桑未定神,終於放下酒杯,“有事求人,先自罰三杯,表示誠意,這算是江湖道義,對嗎?”
秦衍和褚純真是摸不著頭腦,這怎麽和江湖道義扯上關係了?
桑未麵色微紅,卻開始進入正題,“叔叔,我不知道這十幾年您為什麽消失不見,可我也不想過問,隻有一樣,祖母,心心念念要見你,您還要一聲不吭地就走嗎?然後再過十幾年出現,等著在祖母的墳上哭嗎?”
這麽明著說這話,秦衍還是有些驚詫,他看向褚純,褚純這人雖然行事不靠譜,但是這些年他一直記掛著老母親,這是秦衍所看在眼裏的。
褚純微笑著,可幽深的眸子裏有光影閃動。
桑未又道,“我想應該不是為了芳洛姑姑吧?您的隱情我不多問,可我想拜托您的這件事,根本不費力氣,您也用不著拒絕。”
褚純揚眉,輕笑道,“你哪來這麽大的自信,認定我會幫你呢?”
桑未臉色越發紅潤,水波流轉的眸子彎彎眯起,看看秦衍,望望褚純,有著說不出的嫵媚和風情,讓秦衍挪不開眼,酒灑到身上了都渾然不知。
“叔叔幫了我,或許我能幫你一解疑惑呢,比如,我這一點胭脂紅?”
右相府張燈結彩,連著東街半條街都掛著大紅燈籠,喜氣洋洋,這一切,都是沾了老夫人的光。
相府裏,已經迎進來許多祝壽的客人,相府的管家帶著下人們安排得井井有條。
此時相府門裏人來人往,正廳裏是來客給老夫人拜壽。
這裏多得是達官顯貴,尚書侍郎,當然,還有這個左相秦衍。
老夫人一身絳紫衣裙,半世風霜和滄桑讓她越發明達,更加珍惜眼前子孫滿堂的幸福。
褚紳以及周茗箬、蔣青墨拜壽送上壽禮後,就該輪到孫子輩了。
打頭陣的就是褚知槿。
桑未就站在一旁看著,聽說褚知槿花了重金置辦的壽禮,應該是為了重新給老夫人一個好印象吧。
隻見褚知槿盈盈上前,捧出一個畫軸,乖巧一笑,“祖母,知槿知道祖母不喜奢侈,所以自己動筆畫了這幅觀音像送給祖母,希望祖母不要嫌棄知槿才好。”
老夫人笑道,“知槿懂事孝順,祖母怎麽會嫌棄呢?快打開看看。”
“誒,知榆桑未過來幫我拉著吧。”褚知槿友好招手。
褚知榆應聲過去了,桑未心中猶疑,不知道褚知槿這是什麽招數,可還是微笑著過去了。
褚知榆和桑未一人一邊抓住畫卷的底端,褚知槿把畫卷徐徐展開,眾人眼前一亮。
老夫人嘖嘖稱奇,“這觀音真的是你畫的?知槿這些年畫技了得,這壽禮真叫祖母喜歡。”
周茗箬看老夫人喜歡,便接道,“知槿這孩子,為了畫這幅觀音像,連著幾天沒歇息,她打小就是您抱著長大的,這祖孫情分任誰也越不過去的……”
老夫人聽出周茗箬含沙射影,可她也很是喜歡褚知槿送的這壽禮。
人常說,禮不在輕重,看人下菜碟兒。
按照拜壽的規矩,接下來就該奉茶了。
褚知槿的丫鬟端來茶從門外進來,褚知槿讓另一個丫鬟幫她扶著畫卷,自己親手端了茶水向老夫人走去。
原本是沒什麽,可褚知槿卻是從桑未這邊繞過去的,桑未心中大叫不好,褚知槿一步一搖已經走到自己身邊了。
褚知槿一直低頭照看著茶水,走的路線是歪著的,而且歪向桑未,在走到桑未身邊時,抬眸之間閃過精光。
桑未淡淡笑著,眼睛卻一寸不離褚知槿。
“哎呀!”
褚知槿輕呼一聲,不知怎麽的就在桑未身邊踩空了一腳,端著的茶水就要被潑到桑未手中的畫上。
桑未瞬間明白過來,褚知槿就在自己身邊跌倒,這就造成了是她伸出腳絆倒褚知槿的假象,褚知槿再把茶水往畫卷上一潑,毀掉了壽禮,老夫人就會把賬算到她頭上。
這是一筆精打細算的賬。
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卻沒料到桑未眼疾手快,右手還抓著畫卷的一角,左手已經托住茶杯的底部,穩住了茶杯。
這可還是滾燙的茶水,隔著細瓷杯,桑未已經是忍著握住茶杯,就在此刻,桑未冷冷的目光注視著褚知槿,左手腕上又添了幾分力氣,將那茶杯生生翻轉過來,潑到自己手上。
褚知槿也驚慌失措,可那種動作在其他人眼中看來,就是桑未托住了茶杯,可褚知槿還要往桑未手上澆熱水。
“啊!”桑未驚叫出聲,左手流下淡黃色的茶水,還冒著熱氣,可見被燙得不輕。
香雨香雪忙不迭兒地跑過來。
褚知榆看不清楚桑未是怎麽受傷的,踮著腳往這兒望,硬生生地扯著畫卷軸。
桑未吃痛,但右手還沒鬆開畫卷,她感覺到褚知榆那邊已經拉緊了那卷軸,便趁著左手疼痛,右手使勁扯了一把畫卷軸,很快鬆開,回過來捧住自己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