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再遇龍太子,不複少模樣
墨非並不知曉玄冰島發生的這些事,三日後她懷著激動的心情跟在玉燁身後去東海龍宮探訪龍馥之。
眼見東海龍宮就在前方,墨非心中百感交集,三年前分別時,連一句告別的話都來不及同他說。
在天界的日日夜夜,每當她思念龍馥之時,便同腳上的金縷環說話,那是連在他們之間唯一的牽絆,這些日子她一直在為解藥之事煩憂,這世上唯一能坦誠相待之人隻有龍馥之了,或許他有兩全其美的法子。
“師父,你說龍馥之見到咱們會歡喜麽?”墨非望向玉燁。
“見到為師不一定,但見到你定會歡喜。”玉燁打趣說。
龍王龍後不知他們突然造訪,見到的那一刻,臉上驚喜交加,墨非顧不上禮儀,飛也似地撲向他們,泣不成聲,龍王也動情了,龍後紅著眼圈輕拍她的背,就連一旁的龜爺爺也激動得熱淚盈眶。
自從龍馥之和墨非離開後,東海便安靜了許多,再也聽不到嬉笑打鬧聲,再也看不到那兩個頑皮追逐的身影,一切都死氣沉沉,毫無生氣可言。
“龍馥之在哪兒,龍伯伯?”擦幹眼淚,墨非環顧四周,皆未見到龍馥之的身影。
問起龍王,龍王的臉上流露出不自然的神情,龍伯母也顧左右而言他,讓他們先歇息,她讓廚房做些她愛吃的點心來。
墨非心中疑惑,覺得此事蹊蹺,趁著師父和龍王龍後交談時,她偷偷跑了出去,找到龜將問起龍馥之的行蹤,龜將一開始並不打算說,經不住她死纏爛打,終於告訴她太子在郊外的百花亭,叮囑她要當心,墨非不解其意,轉身離去。龜將見墨非遠去的背影,臉上露出憂慮。
正值春日,百花亭外綠草茵茵,彩蝶紛飛,微風夾雜著花香迎麵吹來,一切都顯得春意盎然,生機勃勃。
一群錦衣少年與女子圍坐在草坪上,那些女子畫著精致的眉,嬌豔如花,黑發梳成嫵媚的墜馬髻側在一邊,露出光滑白皙的頸,引人遐想,不遠處幾匹馬悠哉地吃著草。
見那些女子毫不避諱地躺在男子懷中,墨非有些躊躇不前,龍馥之斷斷不會與此等人為伍,可龜將分明說他在百花亭,她猶豫再三,決定上前問詢,其中有人發現她,朝她指指點點,引得其他人皆朝她望來。
“這是哪裏來的小道姑,瞧那副惹人憐愛的模樣,小爺我最愛這一口。”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推開懷裏的女子,兩眼發直。
“這位妹妹生得楚楚動人,莫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哥哥我帶你回家?”另一個痞氣的少年站起身走到墨非跟前,語氣輕薄。
“我是來尋人的。”被一群男子圍觀,墨非心有怯意,她大著膽子將話說完。
“原來是來尋人,莫不是找你的心上人?”見那少女臉頰泛紅,眾人更加肆無忌憚,口無遮攔。
“你們知道龍馥之在何處麽?”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墨非問。
“我當你是個冰清玉潔的小道姑,沒不曾想是個裝模作樣的小蕩婦,是何人花錢雇你來的,我告訴你沒戲,那人根本不愛女人,幾大花魁送上門來他看也不看,你死了這條心,不如和哥哥我在一起,哥哥定會好好疼你的。”眼看那人就要撲向她,墨非急忙往旁邊一閃,讓他摔了個狗吃屎,眾人拍手大笑。
“你們猜,這是何人給馥之的大禮,知道馥之不愛胭脂俗粉,特地找來這麽個仙女似的可人兒,妙哉妙哉。”聽見那個少年的話,墨非失神望向他,他方才提到龍馥之,他認識他,這一愣便被那個重新爬起來的少年抓住了手腕。
“總算被我抓到了,給哥哥親一個。”墨非奮力掙脫,可是他的手如鐵鉗一般牢牢扣在她身上,見他的臉就要湊到臉頰,她嚇得麵色蒼白。
“哎呀,哪個混賬東西敢……”感覺到後頸被襲,低下頭一個石子兒滾落腳邊,少年疼得大叫,往前一個趔趄,凶神惡煞地回首望去,正要破口大罵,忽見兩個騎馬的俊秀少年出現在身後,其中一個衣著華麗,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他忙收住口,一副討好的笑容掛在臉上。
“本想出來圖個耳根清淨,你們定要帶這些俗物來,真是掃興。”說話的少年頭戴冠玉,生得唇紅齒白,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他一出現,所有人都噤了聲,臉上露出敬畏的模樣。
“馥之……這不是在玄冰島呆了這許多日子,哥幾個都悶壞了……”聽見坐著的一個少年開口喚他“馥之”,墨非不可置信地望著那個馬背上俊美的容顏,他是龍馥之,她不敢相信,三年的光陰為何他竟變了一副模樣,隻是那雙眸子似曾相識,就在這時少年揚起手,腕間的金縷環落在視線裏。
“龍……馥之,真的是你?”墨非怔怔地望著馬上的少年,打破了沉寂。
眾人皆望向那個不知死活的少女,眾所周知龍馥之最厭惡女人,但偏偏女人愛極了他那副好皮囊,回來的這些日子不知有多少女人對他暗送秋波,搔首弄姿,甚至有個趁他酒醉爬上他床的,被他一劍封喉。
“馥之,這個小娘子是來尋你的,估計又是仰慕你的大名來投懷送抱的。”坐在地上的一個少年輕浮地說。
“哼,都是些卑賤的東西。”龍馥之輕蔑地望著那個望著他的臉發呆的少女。
騎在另一匹馬上的祁尚打量起眼前這個少女,她眼裏清澈明亮,臉上一副不諳人事的表情,那不是紅塵女子能模仿的來的,且她看龍馥之的眼神也不一樣,那裏麵並非熾烈的愛慕之情,卻有一種似是故人來的情感。
莫非她是,祁尚瞪大雙眼,龍躍島上匆匆一瞥,依稀記得龍馥之身旁總跟著一個嬌小俏皮的女孩兒,那次她竟然將馬糞潑到蒙衍身上,此事讓他記憶猶新,記憶中的那個身影和眼前的這個少女融為一體,祁尚握著韁繩的手慢慢收緊。
“龍馥之,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墨非的話還未說完,被人硬生生打斷。
“馥之,休要與她糾纏,我們走吧。”祁尚騎著馬走到龍馥之身邊,提防地望向那個少女。
“你們趕緊上馬,趕在天黑之前到雲悅閣飲酒去。”龍馥之調轉馬頭,策馬背馳而去,隻留下一個難以追尋的背影,眾人皆摟著女子紛紛上馬,朝前方的身影追趕而去。
“你走吧,莫要再來尋他。”祁尚垂下眼,也欲離去,被墨非一把拉住韁繩,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倔強地望向他。
“求求你,帶我一起走,我是他的朋友。”墨非並未認出眼前這個少年便是當年彈奏秋江夜泊的少年,他雖態度冰冷但身上卻無紈絝子弟那般痞氣,她認準他並非那些烏合之眾。
“他已不是以前的龍馥之,找到他隻會讓你自取其辱,聽好了,再也不許你靠近他半步,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祁尚撂下一句狠話,揚起馬鞭,朝眾人飛馳而去,墨非被韁繩帶了數十步之遠,最終摔倒在地。
墨非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手肘和膝蓋皆蹭破了,但身體發膚的疼遠不及心中的疼,龍馥之竟然不認識她了,且他說話時不屑一顧的表情,他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何那個少年要說龍馥之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
難道這就是龍王龍後不願讓他們看到龍馥之的真相,墨非捏緊拳頭,我不會放棄,我定會找到你的。
雲悅閣前身是一處衰敗的大戶人家的庭院,不知被誰買了去,新建土木,大肆修葺,如此一番折騰,取名為雲悅閣重新開張,一時之間,紅遍大江南北。
聽去過的人說,那裏麵的景象如同蓬萊仙境,美輪美奐,叫人歎為觀止,一夜之內,雲悅閣成為一個神話,所有達官貴族、文人雅士莫不擠破了頭想要一探究竟。
但那裏門衛森嚴,不是誰都有資格進去,隻有手持雲悅閣閣主送出的梅花箋方可進去,據說有人一擲千金都被拒之門外,這些不可思議的傳說造就了雲悅閣愈發鼎盛的名聲,也讓它蒙上了一道神秘的麵紗。
龍馥之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雲悅閣門口,見門外已站了一群人,一個鑲著金牙,十指上帶滿玉石戒指的男人惱羞成怒地衝守衛吼,“你知道我是誰還不放我進去,你是不是活膩了?”
“不管你是誰,沒有閣主的梅花箋便不能進去,這是我們這兒的規矩,誰也不能例外。”守衛臉上沒有表情,冷冷地說。
矮個子男人氣得要衝上前,忽的守衛抽出寶劍在空中畫了個半圈兒,劍入劍鞘,一個黑影驟然落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原來是隻麻雀,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那人未抬頭便知頭頂有隻意欲飛入雲悅閣的雲雀,這哪裏是普通的守衛,分明是個一等一的劍客,男人額頭上的汗流到下巴上,他嚇得爬上轎子,指引轎夫們速速離開。
龍馥之來到守衛麵前,在眾人羨慕嫉恨的目光中,從懷中緩緩掏出一張彩箋。
薄如蟬翼的金絲勾勒出彩箋的邊框,鮮豔的梅花瓣落在紙箋正中央,指尖撫過,卻是實實在在的梅花瓣,被熨平了印在彩箋上,以為過幾日花瓣便會枯萎,但叫人驚奇的是,這支梅花箋上的梅花無論過了多久依然鮮豔飽滿,淡淡香氣環繞鼻尖。
有人曾試圖偽造雲悅閣的梅花箋想要魚目混珠,先不說這價值昂貴的金絲和紙張,永不凋謝的梅花瓣更是不可能做到的。
“請,但這些女子不得入內,這是雲閱閣的規矩,望客人見諒。”守衛讓出道。
眾人悻悻,無女子相伴,這飲酒又有何趣味可言,但見龍馥之不欲多說的表情,隻好將一眾哀怨的女子留在門外,跟在龍馥之身後走進雲閱閣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