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護鹿心迫切,慘遭符籙灼
月亮從烏雲中時隱時現,田中繼望向那個將幼鹿從坑裏拉出的身影,眼睛瞪得圓圓的,他雖從未下山斬妖除魔,但也聽師兄弟們講過許多鬼怪之事,但真的發生在眼前,這還是第一次。
田中繼心中有些懼意,但好歹也是半個青冥派弟子,又豈能在鬼怪麵前嚇破膽,他定了定心神,摸遍全身上下,隻在袖口裏找到一張被揉皺了的黃色符籙,他拿起符籙,學著師父曾經教過他們的模樣,單手行訣。
見那白色身影正欲帶著幾隻鹿跑入密林,田中繼口中念著“天道、地道、人道、吾行其道,鬼神無忌,太上老君在此,急急如律令。”
黃色符籙迅速朝白色身影飛去,田中繼隻隱約看見那白色身影倒在地上,聽見她悶哼一聲,他知道是自己使的鎮煞咒起了作用,可烏雲再次遮住了月亮,林中伸手不見五指,待月亮從雲中鑽出來時,田中繼急得往密林去看,已不見了那人的身影,三隻鹿也不見了,地上卻沾了些血跡。
李成哆哆嗦嗦地走到田中繼身側,他還有些驚魂未定,對田中繼說,“舅……舅舅,那是人還是鬼?”
“她是……妖!”田中繼口中緩緩說出,目光落在那片靜謐的林子。
一隻紙鶴從別苑悄然飛出,越過屋簷,飛到一間靜室,那是青冥派掌門的房間,溫生正在熟睡,忽覺臉上有東西漂浮,他睜開眼,待見到紙鶴時,他吃了一驚,昨夜他才剛給墨非喂食過血,難道是毒又發作了,他趕緊從床上一躍而起,匆匆往別苑去了。
推開門,借著燭光,溫生見到墨非伏在桌上,隱忍痛楚,她的肩頭竟然貼著一張黃色符籙,在符咒的作用下滲出血跡,染紅了她白色的衣裙。
溫生麵上驚駭,他一眼便認出這上麵的咒語是鎮煞咒,是他青冥派的符籙,又怎麽會在她的身上,溫生來不及多想,他念了個訣,黃色符籙瞬間化作一團火焰,將符籙燃成灰燼,落在地上。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溫生皺緊眉頭,雖男女有別,但值此非常時刻,他也顧不了這麽多了。
墨非深知溫生的為人,她背過身,解下腰間的衣帶,將沾了血跡的白衣慢慢脫下,露出被符籙灼燒的肩頭,見那白皙的肌膚上傷痕累累,令人心怵,溫生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用紗布沾了清水,輕點那傷口上殘留的符籙灰燼,若是不將它們拭去,傷口便一直不會好,他皺緊眉頭道,“有點疼,忍著點兒。”
墨非咬著牙點點頭,她沒想到今日會在後山遇到其他人,更不曾料到他們是青冥山的道士,這樣一來,她的身份暴露了,怕是不能久居於此,想到這裏,她心中有些不舍,但她不後悔,若是她今夜未出現在那兒,怕是那兩隻幼鹿有危
險。
當紗布觸及傷口時,墨非的身子輕顫了一下,她張口咬住自己的手背,溫生不忍,但他不得不繼續下去,直到那些殘留的灰燼被拭去,幸好施咒之人修為並不高,否則墨非也不會這般安好在他麵前。
“去床榻上歇著吧。”溫生對墨非說道。
墨非支起身子,卻被傷口牽動,她輕哼一聲,溫生見她麵容蒼白,全身無力,猶豫了一會兒,算了,既然已經破戒了,也不拘泥於此了,他將她一把抱起,放在床榻上,給她蓋好被褥。
“多謝。”墨非望向黑暗中那個令她安穩的身影,緩緩說道。
“究竟出了何事?”溫生望向床榻上那個嬌弱的少女。
“我去後山,見兩人設了陷阱獵鹿,我便從他們手中救了幼鹿,卻不小心被符籙所傷。”墨非將剛才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溫生。
“他們看清你的模樣了麽?”溫生麵色凝重,他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不知,但夜很黑……對不起,我又食言了,明日一早我便下山,萬不會牽連你……”墨非紅著眼眶說,若是讓青冥派的人知道他們的掌門將一個妖怪豢養在秋月觀,不知他們會怎麽想。
“別說傻話,你好好歇息,別害怕,安心睡,我就在這裏……”溫生柔聲說道,他望著那雙眼慢慢閉上,不知明日會有怎樣的驚濤駭浪等著他,但是無論發生什麽,他都會將她保護好,溫生目光堅定地望向墨非。
第二日一早,當少傑將早膳端至溫生的房中時,溫生見少傑就要離去,他輕咳一聲,少傑立馬回過頭,他擔憂地望向掌門消瘦的臉說道,“師父,您最近吃得少,是否身體不適?”
“無妨,最近為師不曾監督你們用功,可有偷懶?”溫生一臉肅穆地望向少傑。
“沒有沒有,大師兄可嚴格了,眾師兄弟皆不敢偷懶。”少傑忙擺擺手,說道,雖然師父寬厚,但對於修煉一事仍十分嚴苛,他嚴於律己以做表率,眾弟子們也不敢偷奸耍滑。
“那便好,今日早課有誰缺勤麽?”溫生拿起筷子,麵容平靜地問道。
“李師弟未來,說是昨日感了風寒,臥床休息。”少傑還奇怪,怎麽昨日白天還好好的,今日就感了風寒,不過這個李師弟,一副病弱貴公子的身子,才來青冥山不久,不是說頭疼就是胸悶,總之嬌生慣養,他們見怪不怪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溫生麵上並無表情。
少傑正要轉身離去,忽然憶起一事,他躊躇了片刻,溫生見他磨磨蹭蹭,開口問道,“還有何事?”
“師父,再過幾日便是五臘日,是否還按往常一般?”少傑規規矩矩地說道,五臘日是道教的傳統節日,在這一日要設醮祭天,祭先
祖,以求福壽,往年皆有師父親自操持,可今年少傑見師父對派中事務愈發放手,他猶豫不知是否該提醒師父。
“叫你大師兄來一趟。”若不是少傑提醒,溫生真的將此事忘得一幹二淨。
少傑離去後不久,青冥派的大弟子宋青山便來到掌門的房中,溫生對宋青山說,今年的五臘日便由他操持準備,可讓少傑相助。
宋青山麵上答應,心中卻有幾分不快,在青冥派,就屬他跟著掌門的時日最長,可是自從少傑來到門派,眼看師父待他比其他師兄弟都要好些,雖說少傑是個聰智的,但輪資曆還輪不到他插手這麽重要的祭壇準備。
且自從山下回來,掌門就將自己關在房中修煉,眾弟子皆見不到掌門,卻隻有少傑一人可出入掌門的房中,這讓不少弟子眼紅,他們暗中悄悄說掌門器重少傑,或許等他羽化後讓少傑繼任下任掌門之位也說不準,此話傳至宋青山的耳朵裏,他心裏很不是滋味兒,他並非無容人之量,可是他的資曆和道法,遠遠超過少傑,師父為何會看中少傑甚過他。
今日少傑來找他,說是掌門要見他,宋青山心中歡喜,又聽掌門說讓他操持五臘日的事務,他知這是掌門器重他,可掌門三句話又提到少傑,說讓他幫自己,宋青山憋了一肚子悶氣,難道是掌門放心不過他,還是說讓少傑提前熟悉派中的事務,以為繼任掌門之位做好準備。
宋青山不敢表露,溫生說完,讓宋青山離去,宋青山見掌門已用完早膳,他跨前一步,端起掌門麵前的托盤,一根筷子卻滑落至地,宋青山彎腰去拾筷子之時,無意中瞥見掌門寬大袖口裏一道深深的血痕,他雖心中奇怪,但並未說出。
宋青山端著托盤離開掌門的房間,想起掌門從山下回來後就將自己關在房中,又想起剛才見掌門時見他麵色發白,形容枯槁,這不像是修煉得道的模樣,聽少傑說他們在廣陵城,師父將禍害廣陵城的妖怪誅殺了,若那道血痕是與妖怪相搏時留下的,沒理由這麽久都未愈合,宋青山心事重重,百思不得其解。
他來到後廚,見田中繼坐在那兒發愣,他重重將托盤往灶台上一放,聲響嚇了田中繼一跳,他一屁股彈了起來,麵色煞白地望向身後,見到是大師兄,田中繼才長呼了一口氣。
宋青山見田中繼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他皺起眉道,“是不是幹什麽壞事兒了,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田中繼忙擺手道,“沒有沒有,大師兄您這是說什麽話呢,我去哪兒幹壞事兒呀?”
田中繼說的也不錯,這深山老林的,他能搗什麽鬼,宋青山正抬腳要走,忽然聽見田中繼在身後弱弱地叫了他一聲,宋青山回過頭,見田中
繼一副憋了泡屎的表情,他不耐煩地說,“有話快說,我還要去準備五臘日祭祀用的東西。”
田中繼從昨夜扶著抖成篩糠的李成回來,就在猶豫要不要將此事匯報給師父,他擔心師父知道他與李成結伴去後山捕獵開葷,會將他們逐出師門,畢竟這壞了門派的規矩,但不說他心中又不安。
那女子被符籙所傷,分明是個妖怪,這妖怪竟然能在青冥派的眼皮底下作祟,這說出去不僅將青冥派的臉都丟盡了,而且萬一妖怪傷他青冥山的師兄弟,該如何是好?
田中繼想了半宿,終於決定還是將此事匯報給掌門,這時見到宋青山,他便先一步說了出來,“大師兄,青冥山……有妖怪。”
“什麽?你再說一遍?”宋青山瞪大雙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