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撞破觀中秘,探尋藏身處
夜慢慢深了,一盞燈籠在黑夜中發出光亮,朝偏僻的別苑慢慢移動,從燈籠的微光中映出一張年輕男子的臉,是少傑照例又在眾師兄們歇息的時候送飯去給墨姑娘。
其實有幾次少傑都想問師父,這位姑娘身上的傷好了沒,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心想師父自有分寸。
少傑來到別苑,輕輕在門上敲了三下,輕言道,“墨姑娘,我把飯菜放到外麵了。”
裏麵並無聲響,少傑也不奇怪,這位墨姑娘原本就話少,他將食盒放在門外,轉身離去,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漆黑的屋內伸出來一隻手,將食盒拿了進去。
少傑心中揣測,難道是這位少女自慚形穢才不願意露麵麽,還有她一人在這幽靜的別苑居住不會害怕麽,少傑邊走邊想,冷不丁在拐角處與一人撞了個滿懷,他摸著發痛的額頭往對麵望,這一望嚇了少傑一跳,大師兄鐵青著一張臉望向他。
“大師兄,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兒?”少傑立馬放下手,畢恭畢敬地說,此時他心中打鼓,怎麽好巧不巧竟然遇到大師兄了。
“我還想問你呢,這麽晚了你瞎逛什麽?”宋青山沉著臉說。
“我……睡不著,出來透透氣。”少傑扯了一個謊,他偷瞄了一下大師兄的臉。
“看來是白天修行得不夠,才會有這麽好的閑情逸致出來賞月,明天給我去山下挑十擔水回來,這樣你夜裏就能睡踏實了,還楞在這兒幹嘛,想今晚就去?”宋青山皺眉道。
“不不……我這就回去睡覺,大師兄你也早些歇息,我走了。”少傑趕緊提著燈籠跑遠了,留下宋青山一人站在原地,他望向那個背影,眼中幽深一片。
第二日,趁少傑下山挑水之時,宋青山來到與少傑睡在一屋的十二師弟豐禾麵前,借著考驗他的道法,宋青山無意中問起少傑的情形,說見少傑近日心神不寧,是否有心事,豐禾是個直腸子,他撓撓頭,聳聳肩說少傑沒啥心事,宋青山見問不出來什麽,邁開步子要走,忽然聽見豐禾在身後說,他能有啥心事,吃得比他還多。
宋青山頓覺蹊蹺,他往後廚快步走去,見到田中繼正在洗菜,他問田中繼,“少傑近日是否常來廚房拿吃的?”
田中繼被問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想了想,說少傑是有來過幾次,問他是否還有吃剩的飯菜,他還罵過他吃飯的時候不吃飽,現在來要吃的,少傑隻是嘿嘿地傻笑,也不辯解什麽,田中繼不知道大師兄問這個做什麽,他疑惑地問,“大師兄,難道這也和妖怪有關係?”
宋青山並未回答田中繼,他正色道,“我叮囑你後山有妖之事不許對其他人說,包括師父,你千萬莫要忘了。”
“是是是,我保證不與其他人說,可是連師父也要瞞麽?”田中繼不知道大師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師父老人家近日身體不適,我不想他被此事叨擾,此事我會盡快查明,在此之前,你都不要聲張,還有你的外甥,也讓他嘴巴閉嚴實了。”宋青山冷峻地說。
“放心,大師兄,我一定不會讓他亂說話的。”田中繼拍拍胸脯說。
宋青山離開後廚,他原本打算回正殿,但轉念一想,腳步朝昨日見到少傑的地方走去,宋青山站在圓拱門的拐角處,目光落在少傑昨日來時的方向,心中犯疑。
那條小路通往秋月觀的別苑,別苑年久失修,已無人居住,經年累月便廢棄在那兒,若不是見到少傑從這條小路上來,他甚至忘記那兒還有個別苑。
宋青山走在這條小路上,這條路旁已長滿雜草,可是那些草明顯有最近被人踩過的痕跡,宋青山離那間偏僻的小屋越近,心中那股不安就越深,仿佛那個深藏在觀中的秘密馬上就要水落石出。
眼前就是那個被廢棄已久的房子,透著一股衰敗陰森的氣息,哪怕是青天白日,宋青山都感覺背後有股寒意,宋青山給自己壯了壯膽,心想袖口裏有幾道符籙,腰上還別著斬妖的桃木劍,有妖便斬妖,有魔便除魔,他提著步子往前慢慢走去。
走到門旁,宋青山側耳傾聽屋裏的聲音,裏麵安靜地如墳墓一般,可宋青山卻覺得在這死一般的寂靜背後,是田中繼那晚見到的白衣女妖,是少傑遮遮掩掩的秘密,或許還牽扯到師父手腕上的傷痕。
心中默念三二一,宋青山猛然踹開門,腐朽的木門轟然坍塌,激起一片細碎的灰塵,宋青山手執桃木劍跳入屋中,目光掃視整間屋子,可房裏卻空無一人,窗子緊閉,難道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少傑真的隻是出來散步,而這座別院也沒有什麽妖怪。
可是冷不丁被床上星星點點的血跡吸引,他麵上大駭,大步走過去,床榻上的血跡已經幹了,枕頭上有一縷很長的發絲,宋青山雙指撚起發絲,放在鼻尖輕嗅,一股幽香浮動,他雙目撐得圓圓的,是個女子的發絲。
宋青山再仔細環顧這間屋子,所有物什都安置妥當,手輕撫桌麵,無一絲灰塵,這裏分明就是有人住過的樣子,隻是她是誰,又被何人安置於此,宋青山的臉上露出一抹沉思。
此刻一道身影抱著一個少女跳下屋簷,迅如閃電,快步走進屋中,門悄然關上,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過了會兒,掌門的靜室裏傳來低語聲。
溫生將懷中的少女放平在他的床榻上,墨非望向溫生臉上凝重的表情,她知道是她讓他陷入困境,在被溫生從床上抱起跳出窗戶的瞬間,雖
然隔著關著的窗戶,她也能聽見門轟然坍塌的聲音。
“有人尋到別苑了是麽?”墨非擔憂地問道。
“沒事,別擔心,我會安排好一切,你這幾日暫且在我的房中歇息,無人會來。”溫生安慰墨非。
“可是……”墨非還欲多說,被溫生打斷,他溫柔地望向墨非,口中說道,“你信我麽?”
“眼下你是我最信賴的人了。”這是墨非心底深處的話,在多年前溫生將身攔在他敬重的大師兄白若良前,她就覺得這個善良的少年是個值得信賴之人。
“那便聽我的,好好養傷,等傷好了再談別的。”溫生將被褥蓋在墨非的身上。
溫生看著墨非閉上眼,從裏屋走出來,坐在蒲團上,盤腿而坐,想想方才的那一幕,仍後怕不已,看來派中已有弟子察覺,若不是他今日湊巧去探望墨非的傷勢,在那人的腳步聲剛踏入別苑時他就發現了他的企圖,盡管那人刻意放輕步子,但他仍是發覺了,迅速抱起墨非從窗戶逃走。
此時有人在外麵敲門,是宋青山的聲音,溫生望了一眼裏屋,從這個角度難以看見床榻,他深吸一口氣,開口道,“進來。”
宋青山走進來,他是來向師父匯報五臘日祭祀準備之事,說一切已準備就緒,溫生點頭說好,宋青山說完後並未離去,他麵有猶豫,道還有件小事。
“少傑近日修煉有些懶散,被我罰去挑水。”宋青山邊說邊抬頭望向師父的表情,但師父麵容平和。
“你是青冥派的大弟子,為師既將整個門派的大小事務皆交與你操持,自是信你的為人處事,隻是為師也有句話要告訴你,水滿則溢,月滿則虧。”溫生望向宋青山。
相處這麽多年,溫生自是知道自己座下大弟子的為人,青山是個勤勉致知的人,他交代下去的事也都完成地盡善盡美,隻是青山身上有一點不好,不夠豁達,溫生雖看重他,也想百年後將掌門之位傳給青山,但若是青山無容人之量,就難以勝任掌門之位。
“徒兒謹記師父教誨。”宋青山雙手作揖朝溫生行禮,他雖低著頭但目光卻在屋子四周掃視一番,突然師父鞋底的黃土落入宋青山的眼裏,他心中大驚,麵上仍故作鎮定。
“行了,你下去吧。”聽見師父如是說,宋青山從房中退出,他將門徐徐關上,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沒想到窩藏不明身份之人的竟是師父。
宋青山是個心細之人,能關注到旁人不曾注意的地方,上次他去師父房中,師父的鞋底還是幹淨的,可今日卻沾了黃土,據他所知,師父一直在靜室修養,未曾出門,難道是師父瞞著他們去過荒涼偏僻之地?
想到此處,宋青山的心越來越亂,冥冥之中,他有了
一個大膽的猜測,那女子不僅是師父窩藏在別苑的,且她與那晚田中繼看到的妖女之間有某種關聯。
轉眼間,青冥山最重要的節日五臘日來了,在這一日青冥派所有弟子沐浴更衣,身著幹淨的道袍,前往五行壇祈福。
李成也跟在田中繼身後,這是他第一次來五行壇,見眾人表情肅穆,他悄悄問田中繼,“舅舅,究竟何為五臘日?”
田中繼瞥了一眼李成,壓低聲音道,“三元節乃三官大帝賜福赫罪解厄之日,五臘日便是五帝校定生人延益的良日,是學道修真求生之士,齋戒沐浴,朝真行得的好日子。”
李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此時遠遠的,見一向深居簡出的掌門走過來,身後跟著大弟子宋青山,眾弟子皆朝掌門低頭行禮,態度虔誠,道,“掌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