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言歸於好
在禦顏熠懷中的容清紓,與他幾乎是密不可分,因而,禦顏熠的些微變化,她也能立即察覺到。
方才,禦沐琛出手,至少用了七成的功力,禦顏熠為了阻止禦沐琛,也用了半數的功力。
容清紓輕輕扯了扯禦顏熠的衣服,提醒他不要輕易動用內力。
“別害怕,一切有我。”禦顏熠的語氣,寵溺至極。
“太子王兄還真是憐香惜玉。”禦沐琛吃痛,無奈撤回了手。
“本宮的人,自會竭盡全力相護。”
“希望太子王兄能護一輩子。”
“刑部大牢禁衛森嚴,罪犯在琛王眼皮底下輕易逃脫後,沒想到琛王不想著如何向父皇交差,反而對本宮的私事如此好奇。還是說,琛王已然得知罪犯所在何處,甚至,罪犯因何越獄,也一清二楚。”
“太子哥哥身為儲君,在無證據之時,竟妄加揣測,難道不怕禦史彈劾。”禦沐琛眼眸微眯。
“本宮德行端正,有何可懼?”
“琛王殿下,屬下上上下下都搜遍了,並無所獲。”這時,房外突然傳來衛兵的聲音。
“容清紓出事,太子哥哥不惜對臣弟放狠話,還以為太子哥哥對她有多麽情深義重,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禦沐琛憤憤拂袖而去。
離去時,眼神特意在容清紓身上停駐片刻。
禦顏熠看著遠去的禦沐琛,笑而不語。
“殿下,琛王走了。”太子府再次歸於寧靜。
“嗯。”
“糟了,凝碧荊蓮。”容清紓一把掀開錦被,拿起脫下的外裳,查看藏在袖袋裏的凝碧荊蓮是否有損傷。
“還好無事。”容清紓長舒了一口氣。
這時,禦顏熠卻扶著床柱,吐了一口汙血。
“顏熠,你怎麽樣?”
“無事,你先穿好衣服,別著涼了。”禦顏熠取過一旁的錦帕,拭去嘴角的汙血,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好讓容清紓放心。
“我穿好衣服後,便給你施針。”不過眨眼功夫,容清紓便將外裳著好。
禦顏熠微微點頭。
這時,容清紓也顧不得什麽男女大防了,急忙褪去禦顏熠的單衣。
在背後的幾個穴位,及前胸的穴位灌以內力下針,“忍著點。”
“不必管我,盡管下針便是。”禦顏熠的聲音有些發顫。
容清紓將凝碧荊蓮及幾味藥材包在絲帕裏,將內力凝聚與掌心,揉出汁液。
而後將汁液蘸於茨竹金針上,在禦顏熠的雙臂下針。
這次金針堪堪入體,禦顏熠便連連吐出幾口烏黑發臭的汙血。
“可還受得住?”容清紓就要收針,這也是極為關鍵的一步,禦顏熠毒素已入骨髓,方才施針蘸以凝碧荊蓮,此刻藥效已入五髒六腑,此刻收針,會有裂髓之痛。
一旦禦顏熠承受不了這劇痛,便會命喪於此。
她並不想冒險,但情況緊急,若不如此,禦顏熠也活不過明天。
“我……我能……忍受。”禦顏熠的聲音已經極其虛弱,身上的汗珠如同豆粒一般,一顆接一顆地掉落。
“那我收針了。”
“好。”
容清紓再次將真氣匯於丹田,向禦顏熠背後送去一掌。
禦顏熠身上的茨竹金針瞬間都從體內飛出,紮進了床柱。
而禦顏熠也直直向背後栽去,幸而容清紓眼疾手快,接住了禦顏熠。
“顏熠!顏熠!”容清紓慌忙地呼喚禦顏熠。
“我……無事。”禦顏熠的臉色蒼白如紙,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但還是艱難地開口。
“你先好好休息。”容清紓將禦顏熠扶著平躺在床上後,已經有些氣喘籲籲。
“嗯。”
“我昨晚給你的藥在何處?”
“屏風隔間後有個梨花木櫃,裏麵有個玄鐵匣子,藥就在裏麵,這是鑰匙。”禦顏熠從枕間摸索出一把鑰匙。
容清紓打開玄鐵匣子後,發現裏麵有很多精巧的小玩意,自己的祥雲冰花芙蓉玉佩也被珍藏在此。
容清紓瞥了一眼禦顏熠,見他沒有望過來,立即解下腰間的麒麟玉佩後,將自己那塊平平無奇的玉佩換了回來。
“裏麵的籠中取寶魯班鎖可否借我把玩幾日。”容清紓那裏也有魯班鎖,隻是這把魯班鎖無論是取材還是做工,都讓她眼前一亮。
“喜歡便拿去吧。”頓了頓,又補充道:“就當是今晚施針的診費。”
果然,容清紓聽了禦顏熠後半句話,才欣然接受,“那便多謝了。”
容清紓將藥取出,又將一切歸於原處。
“你自己來,還是……”容清紓一手拿著藥瓶,一手抱著魯班鎖,試探地詢問禦顏熠。
“我精力已恢複些許,你今日受傷,身體虛弱,為我施針又耗費不少精力,先坐下休息一會吧。”
見禦顏熠勉力支撐著自己坐起來,容清紓立即將魯班鎖放於一旁,去扶著他坐起來。
“我去給你倒水。”
容清紓將藥丸喂給禦顏熠服下後,又扶著禦顏熠將清水喂給他飲下。
這才一根一根地將床柱上的茨竹金針取出。
“那我先回去了,這個藥記得每日早晚各服一顆。”
“禦沐琛沒有離開。”再次躺下的禦顏熠雖未睜開眼睛,卻極為精準地抓住了容清紓的衣袖。
“難道他今夜搜查太子府是為了我?還有,宋蹈明明已然咬舌自盡,她為何還活著。”為禦顏熠清毒之事暫時告一段落,看禦顏熠氣色逐漸恢複了正常,她這才詢問宋蹈一事。
“假宋蹈已死,屍首被處理了,但真宋蹈還活著。假宋蹈是禦沐琛的人,真宋蹈是禦錦黎的人。之所以大張旗鼓的搜查太子府,想必是因為看到你進入了太子府。”
容清紓一時沉默不語。
禦沐琛這是一箭雙雕,一邊撮合她和禦顏熠,讓她走上她姑姑的老路,再讓古禦帝君厭棄禦顏熠。一邊將此事嫁禍給禦錦黎。
她還是太過於粗心大意了,以致於忘記了身邊的那些眼線。
“今夜你在此休息,明日我會去一趟尚書府。”
“好。”如此,確實是最妥帖的辦法了。
“玄穹。”
“殿下有何吩咐。”
“帶她去粲苑休息。”
“是。”禦顏熠的吩咐出乎他的意料,但他隻是默默遵從。
目送容清紓離開後,禦顏熠珍視地拾起被容清紓不慎遺棄的那一片銀杏葉,慢慢地放於心口處。
容清紓有玄穹的引導,不出多時,便到了一座精巧雅致的院子。
與太子府其他院落的恢弘大氣不同,這座院落的建築物與自然景物的映襯,相得益彰,恰到好處;盡顯江南水鄉的柔情,還有一種空靈之美,在整個太子府顯得與眾不同。
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粲苑與麒瑞軒相距甚近,隻隔了一個水榭,依稀能看到麒瑞軒的匾額。
“容姑娘,今晚之事多有得罪,還望姑娘海涵。”將容清紓送到麒瑞軒後,玄穹再也忍不住,撩袍單膝跪在容清紓麵前。
“這是何意?”容清紓一時摸不著頭腦,玄穹似乎沒有得罪她啊。
“容姑娘是主子的貴客,造訪太子府,玄穹理當代主子盡地主之誼,可玄穹卻對姑娘不敬,還讓姑娘陷入陣法之中。幸而姑娘聰慧,破了陣法,安然無恙地走出來。”
“無妨,你起來吧。”她又不會在太子府久留,這裏的人如何待她,她都不介意。
“容姑娘寬以待人,玄穹慚愧。”
“奴婢繁露,拜見姑娘。”容清紓走入粲苑後,便有一黃衣小婢恭敬溫順地迎來。
“沒想到粲苑竟然有婢女。”容清紓有些出乎意料。
“姑娘有所不知,粲苑離殿下主臥最近,是為太子妃備下的院子,因而隻有粲苑才有婢女。東暖閣有湯池,奴婢帶姑娘去沐浴。”
“我竟比未來太子妃先一步入住在此,說來,還真是愧對那人。”
繁露聞言,隻是含笑不語。
容清紓進入湯池後,無意間發現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這才看到左臉的花鳥圖。
“合歡樹……大雁……這是……言歸於好,夫妻恩愛。”容清紓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麵龐上的那兩隻栩栩如生的大雁,姣好的麵容逐漸爬上動人的笑容。
而後,似乎想到了什麽,無奈地闔上雙眸,再睜開時,眸底一片清冷之色,掬起一捧水,將那幅呼之欲出的花鳥圖抹去。
“殿下,屬下已然暗中搜查過尚書府,容清紓並未離開尚書府。”幾個黑衣人戰戰兢兢地在禦沐琛麵前跪下。
“你們給本王好好解釋,為什麽容清紓此刻在尚書府。”禦沐琛含怒指著身邊的衛兵。
“殿下,我們確實看見一個人影進入了太子府,但究竟是何人,並未看清楚。”感受到禦沐琛身上散發出的陣陣清寒,衛兵們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真是一群廢物!”禦沐琛手中把玩著一把極為名貴的匕首。
“那屬下還要在這裏守株待兔嗎?”
“自然,本王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女人,才能讓我那個不近女色的太子王兄動心。”禦沐琛將匕首緩緩收入鞘內,轉身往最為繁華的街道走去。
“太子殿下。”繁露畢恭畢敬地向禦顏熠行禮。
“她呢?”所指之人自然是容清紓。
“容姑娘還未起身。”
“退下吧。”禦顏熠點頭,坐在容清紓的床沿,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入睡的容清紓。
“是。”
輕微的響動,並未驚動疲憊不堪、精疲力竭的容清紓。
約摸日上三竿的時候,埋在被窩裏的容清紓才翻了個身。
“還去尚書府嗎?”聽到禦顏熠的聲音,容清紓立即睜開惺忪睡眼,眼底一片清明。
“你何時來的?”容清紓看到禦顏熠近在眼前的身影,趕緊用被子蒙住了頭。
禦顏熠見狀,低低一笑,“下早朝後過來的,見你還在休息,念及你昨夜勞累過度,便未出聲打擾。你趕緊更衣,我出去等你。”
容清紓聽到腳步聲逐漸遠去後,小心地探出腦袋,確定房內再無旁人後,三兩下就將衣服罩在身上。
估摸著容清紓穿好衣服後,禦顏熠才再次進來。
可進入室內,看到床上的一番景象後,頗有些驚慌失色地看向容清紓,“容清紓,身體可有不適?”
“沒事。”她的身體她再清楚不過了,雖然虛了點,但是有藿藍的精心調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禦顏熠根本不至於如此驚慌失色,可順著禦顏熠目光所及之處看去,小臉瞬間泛起一抹紅暈,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她怎麽把這一茬忘了。
被褥裏一大灘血跡,看起來確實有些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