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子相見
夏恪為最恨的就是高鵬侮辱謾罵自己的母親,他的拳頭使勁向高鵬身上掄。
高鵬也不示弱拽住夏恪為的襯衣袖子,抬起腳向夏恪為身上踢。在一旁看著的王秀英著急了拿起舀水的瓢使勁打向高鵬。已經氣急敗壞的高鵬,抬起腳直接踢到王秀英的小腹上。
王秀英臉色蒼白捂住小腹,額頭上直冒汗。夏恪為哪裏容得了高鵬當自己的麵打自己的母親,一拳打到高鵬的臉上,高鵬流出了鼻血。夏恪為緊接著又是一拳拳打過去,高鵬的嘴巴、眼角也滲出了血。
旁邊圍觀的人喊著:“出人命啦!出人命啦!”
王秀英一看高鵬眼角、鼻子、嘴都在流血,著實嚇了一跳:“恪為,快跑,快跑!”
夏恪為站著沒有動直接撥打了110:“小寨村發生打鬥事件了!”
夏恪為邊打電話邊看向高鵬,高鵬這會兒鼻子還流著血,眼角的血還在往外滲。這家夥耷拉著肩膀靠在牆角大口地喘著氣,像一隻喪家之犬。
夏恪為放手機時才發現自己的衣服袖子也被拽破了,手上被高鵬咬過的地方也流著血。
飯館的地上扔滿了王秀英準備出售的食材。夏恪為擦了一下手背上的血,瞪著高鵬。他太了解高鵬這個無賴,進一次派出所回來能安分幾天!
小寨村距小寨西路派出所很近,不到十分鍾的時間警察就趕了過來。夏恪為和高鵬又像前幾次一樣被帶去詢問。
夏恪為和高鵬被帶到了審訊室,民警先讓他們坐下。民警注視著夏恪為:“你是大學生,這麽有文化的人怎麽還打架?你這第幾次了?故意傷害是犯罪,知道不?”
“我這是在除暴安良、行俠仗義!”夏恪為頭也不抬,覺得自己把高鵬打得有些輕了。
高鵬這會兒坐在夏恪為旁邊不停地聲哼:“警察同誌,這小兔崽子幾乎是見我一次就打我一次!”他捂著自己半邊臉並聲稱:“我這胳膊有可能也骨折了!得讓他給我看病!”
“他是你繼父?”民警看著夏恪為。
夏恪為咬了咬牙齒哼了一聲拒絕回答。
高鵬邊揉著胳膊,咧著嘴又刻意把他腫脹的臉湊到警察麵前:“警察同誌,看到沒?他下手很重,幹脆讓我住你們這裏,我怕他殺我。”他差點聲淚俱下。
夏恪為瞪了一眼高鵬,高鵬忙把頭轉向一邊。
警察做完了記錄,用手指指了指夏恪為站了起來轉身走了出去。夏恪為知道接下來的程序是自己和高鵬要被人認領回去!
高鵬瞪著夏恪為,夏恪為隻是抬起頭冷冷地看了一眼高鵬,高鵬忙低下了頭。說到底他的心底還是害怕夏恪為,這小子打起架來不要命,高鵬能感覺來夏恪為恨自己,這種仇恨隨時可以把自己粉碎。
警察剛出去,夏恪為站了起來。高鵬捂住腦袋立刻躲到牆角:“打人了!打人了!”
夏恪為聽高鵬這麽一喊還真想過去再踢他一腳,這時候民警在外麵喊:“夏恪為出來!”
夏恪為揉了一下眼睛整了整自己襯衣的領子,看了高鵬一眼。
高鵬不由自主地縮到牆角。他知道王秀英那個有本事的前夫又來了,夏遠峰不隻一次從這裏把自己兒子夏恪為接走。
夏遠峰已經簽好了字給警察陪著笑臉:“我把他帶回去絕對會好好管教。”
夏恪為走到了夏遠峰麵前隨意地說了句:“謝了!”轉身就往外走。
夏遠峰皺著眉頭望著兒子:“你就是這樣對你老子的?我真後悔來保你出去!”
夏恪為沒有理自己父親轉過身又往派出所裏麵走。
“你幹什麽去?”夏遠峰氣得不知道說什麽。
“既然你後悔了,我就再進去!”夏恪為的襯衣破了一塊,肩膀就露在外麵。
“恪為,看衣服都破了。”從夏遠峰車上走下來一位時尚的女子,染著紫色的頭發,抹著頗有春天氣息的口紅,太陽鏡架在腦門上,穿了一件米色風衣,膝蓋往下是黑色的絲襪,白色的高跟鞋。
夏恪為轉過身一看是馬美茹淡淡地笑了一下:“阿姨啊!您怎麽來了?”
馬美茹臉上的笑意有片刻凝固住了,但隻是轉瞬她又溫柔地笑了起來:“我來看自己兒子了,怎麽了?”她說著使勁握住夏恪為受傷的手:“以後別打架了,你看,都傷成這樣了!”她邊說擠出了兩滴眼淚。
夏恪為看著馬美茹虛偽的模樣抽回了自己的手。馬美茹對他的好在父親夏遠峰麵前尤為真摯:比如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給他擁抱、握他的手……表現的勝過親生母親。從某種程度讓夏遠峰覺得馬美茹對夏恪為比對夏檬還好。
夏恪為從六歲的時候開始就是馬美茹帶著他。開始馬美茹確實想真心待他的,她挺著大肚子接送夏恪為上學。因為夏恪為逃學四處找夏恪為而早產但夏恪為的心底總是恨著馬美茹。他覺得若不是馬美茹,自己的父母親就不會離婚,自己的母親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夏恪為記得母親帶著自己找到父親的單位,他同母親一起下跪求父親夏遠峰不要離婚卻被無情地拒絕。他甚至記得王秀英喝了一瓶農藥躺在醫院的搶救室裏,母親用了慘烈地手段依然挽不回父親的心。母親王秀英是在心灰意冷的情況下和夏遠峰離的婚。
夏恪為側過臉突然看見了躲在牆角的母親王秀英,那些痛苦的記憶立刻開始啃食他的心,那些經年過往又在心頭浮現。夏恪為的目光變得悲傷,他的心再一次為自己的母親而疼痛著,這疼痛讓他不願看見馬美茹、不願看見夏遠峰。
夏恪為怔怔地看向王秀英,王秀英低下頭走了過來,她給夏恪為拿了件襯衣。這件襯衣是她在軍人服務社為夏恪為買的,她卻舍不得為自己添一件新衣服。
夏恪為走過去接住了母親拿著的襯衣換上。他邊穿母親給他買的襯衣,眼眶忍不住紅了!他知道這襯衣是母親賣一碗碗米線換來的錢,是母親的血、母親的汗。他穿上了襯衣:“媽,你眼光真好,我很喜歡!”
王秀英笑了笑,她頭頂上的白發隨風飄著。夏恪為又看了看馬美茹,他突然不知道該對自己的母親說什麽。有一種心疼開始啃噬著他:同樣是美麗的女人,不同的生活境遇。一個還貌美如花而另一個則似到了人生暮年。他抬起手摸著母親的白發,忍著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王秀英用手摸了摸夏恪為的臉:“是媽不好!你和你爸、你媽回去吧!”她說完捂著臉就走。
這情形讓夏恪為想起自己六歲那年母親也是這樣把自己推給父親和馬美茹並讓自己叫馬美茹媽媽。
“媽,媽……”夏恪為看著母親瘦小的身影喊著。
“王秀英,如果你真為恪為好就不要讓他再管你的破事!”夏遠峰對著王秀英的背影喊。
夏恪為轉過身瞪著夏遠峰:“你和我媽已經離婚了,你對於她來說隻不過是路人。你憑什麽指責她?”
“就憑你是我和她的兒子,我不想我兒子打架打出人命!”夏遠峰氣惱地望著夏恪為,隻要自己數落王秀英,兒子整個人像離弦的箭向他刺來:“我不想我兒子淪落為街頭的小混混!”
“小混混怎麽了?小混混也講江湖道義,也知道知恩圖報!”夏恪為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和眼前這個男人長得神似。
“子不言父過!你學會暗諷你的老子了?就算我是狼,你也是狼的兒子能好到哪裏去?”夏遠峰又一次被夏恪為激怒了抬起手要向夏恪為臉上打去。
馬美茹輕輕地拽住了夏遠峰的手:“幹什麽?兒子都長大了,有什麽話好好說!”
“好,我告訴你,夏遠峰,我不想做狼的兒子!”夏恪為使勁甩開夏遠峰的手。
馬美茹使勁拽住了夏恪為:“恪為,這世上的人哪來的十全十美?你爸爸隻是一個很平凡的人,我們都是!麵對你,他時常手足無措但有一點你爸爸是愛你呀。”她希望夏遠峰的巴掌能落在夏恪為身上。
夏恪為撥開了馬美茹的手:“爸,你剛才都看到了:那個站在牆角的女人她生了我,她是我媽,到如今她都不敢抬頭看你,在你麵前卑微的不敢反駁你半個字的女人成全了今天的你!你問問自己的心,就算你不愛她,就算你嫌棄她,你該記得她當初給你的幫助。如果不是你,她在農村還有地種!她現在那麽可憐,又總是遇人不淑!”夏恪為知道自己目前根本不能幫母親些什麽,他覺得父親該幫幫自己的母親。
馬美茹心底冷笑:這畢竟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他的心裏總覺得自己的親媽可憐。同時她看到夏遠峰臉上的顏色變了。這麽多年一提起王秀英過得不好,夏遠峰會整夜整夜失眠。她不想給夏遠峰憐香惜玉的機會。
“恪為,把我這張銀行卡給你媽,密碼是你的生日。”馬美茹知道夏恪為這麽一張口,夏遠峰絕對會給,不會是小數目,這給臉上塗粉的事情讓自己來做。
夏恪為沒有接馬美茹的銀行卡,他轉身去追自己的母親。夏遠峰看著兒子的背影心底突然地難過:自己當初是對王秀英太殘忍了。
夏遠峰坐上了車,馬美茹也上了車看著夏遠峰:“老夏,你怎麽了?”
“你開車吧!我們去社保中心看看!”夏遠峰說著揉著額頭。
馬美茹歎息了一聲:“老夏,去社保中心幹什麽?”
“開車!你的問題怎麽那麽多?”夏遠峰低著頭,無力地說。
這些年夏遠峰偷著給過王秀英錢,王秀英不接受。夏遠峰便給王秀英辦了一份養老保險,這是他唯一能對住她的地方。
車窗外的風景像疾馳而過的圖畫讓夏遠峰覺得目不暇給,他的那些過往的歲月又密密麻麻的在他腦海裏開始一一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