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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章·夫人姬氏

  “呂先生”?薑子牙?

  費潛突然醒悟,這家夥說的是他出身呂氏,可沒說他姓什麽,自己完全是因為後世慣有的思維,把姓、氏混為一談,這家夥真正的姓名,應該是呂氏,薑姓,名尚,字子牙!


  自己這是什麽運氣……費潛仰臉直勾勾地盯著這家夥,就就無法回神。偶遇一個蒙人的算命先生,竟然就是商末第一牛人?本來應該因為誤會而與其失之交臂,卻又偏偏一時玩鬧之心而得知了其真名,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緣,妙不可言?


  “呃……公子,見笑了,見笑了,嗬嗬……”


  呂先生,不,薑尚瞥見費伯公子神色古怪,還以為是他見證了悍妻凶威,瞧不起自己,不由得臉上尷尬,皺著苦瓜臉幹笑,連忙湊到妻子耳邊低語。


  “夫人,這裏有……客人在,多少留點麵子啊。”


  “什麽客人,不就一個無知小兒?”那中年女人探頭看看費潛,皺起了眉頭,“哪來的野孩子,該不會是你在外麵——好啊!薑子牙,我說你怎麽整日裏空手回來,原來把賺的那點錢都——!”


  “慎言!慎言!”薑尚連忙捂住妻子這沒遮攔的嘴,“休要胡言,這可是費家的小公子!”


  “費家?哪個?”


  “城裏還有哪個費家!石牛街那個費家啊!”


  那中年女人一激靈,麵上頓時跟變臉似的,換上親切友好的微笑,如同見了多年摯友。


  “哎呀!看我這口無遮攔的,實在是沒想到小門小戶能迎來小伯爺這等貴客,小伯爺快請進!”


  一邊說著,那中年女人一邊讓開身子,笑著請費潛入內,好一副掃榻相迎的姿態。


  “拙荊姬氏,見識短淺,公子見笑了。”薑尚朝費潛拱拱手,麵上有些掛不住。


  “無妨無妨,小子不過一時升起頑劣之心,跟了過來,不想險些令先生慘遭……嘿嘿,說起來,倒是我該說聲對不住。”


  一邊微笑著回答,費潛一邊又定定地看了薑尚兩眼,試圖將麵前之人與史籍中點點文字刻畫出來的高大形象重合起來,卻還是無法直視這張滿肚子愁腸的苦瓜臉。看的薑尚不安,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費潛才搖頭一笑,抬步向屋中走去。


  “不愧是費伯的公子,就是談吐不凡,根本不能用年紀來揣度!”滿口奉承著,姬氏請費潛進了屋,不動聲色地落後兩步,湊到薑尚身邊,扯著他袖子,麵色隱有緊張,“子牙,這樣的富家子怎麽會跟到家裏來,你該不會是……不會是你誆騙人家吧?!咱們窮歸窮,可不能幹人神共憤的惡事!”


  “夫人猜對了一半,”薑尚無奈苦笑,“是誆他來著,可惜不慎說漏了嘴,這是被賴上了,非讓我請他吃飯不可,一路追到家裏來的。”


  姬氏拿木簪子搔搔頭,莫名其妙的盯著薑尚,半晌才恨恨的罵一句,“到底是個沒本事的”。有心拿簪子刺他,卻

  又舍不得,她隻好伸手在他腰間擰了一把,稍稍解氣,然後便整整衣衫,簪好發髻,一邊追上前麵東張西望的費潛,一邊在心裏盤算家裏還有什麽拿得出手的飯食。


  “小伯爺,聽說您是……您是來吃飯的?小門小戶,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您想吃什麽,一定盡力滿足!”


  還真是小門小戶的,看著這棟小房子的門臉還算湊合,也就是一般人家,可一進了屋門,簡直就是天翻地覆了。與外牆用樹皮木檁修飾得規整不同,內牆盡是凹凸不平的土坷垃,混在夯土裏的雜草齜牙咧嘴。一抬頭就能看見屋頂,房頂也沒有一片陶瓦,全是茅草,夕陽的餘暉還能從縫隙裏頑強的鑽進來幾縷,要是雨天可就裏外雨簾連成片了。


  也沒有中堂、內室,沒有客廳與臥房之分,進門一眼就看見床榻了,床榻還是楊木的——木質家具最差勁的就是楊木了,質地軟又容易朽爛,平常人家但凡有點積蓄,也不會用這東西。除了一張床榻,就隻有一張桌案,一盞陶製油燈,屋子裏已經有些昏暗了,卻還舍不得點。真正的家徒四壁啊……


  “小伯爺?您想吃什麽?”見費潛光顧著東張西望,盯著寒酸的家裏看,神色異樣,姬氏有些窘迫,垂著頭低聲又問。


  “啊?啊!失禮失禮……”費潛猛回神,察覺自己行為未免讓人家難堪,連忙收回視線,眼珠一轉,他望向薑尚,“小子先前不過是玩鬧之言,不過既然夫人如此慷慨,我可就不客氣了,先生。”


  “無須客氣,無須客氣,公子但請開口。”薑尚連忙笑道,心說反正你要山珍海味咱也沒有,大不了被你取笑,糟糠野菜入不了你眼,你走了咱也省心了。


  “先生平時吃些什麽?”


  “……比不得貴人飲食精細,隻能吃些黍、稷糧食,用不得牛羊大牲,隻能用些雞鴨。”


  見薑尚麵色如常,姬氏卻在一旁橫了他一眼,費潛頓時了然,這說法已經是打腫臉充胖子了。隻怕平日糧吃的是陳糧糟糠,菜吃的是野果野菜,肉能隔月吃兩回魚就不錯了。


  “既然如此……那就給我煮一碗黍,再烹一條魚好了。”


  “好——啊?”薑尚剛點頭應著,突然反應過來,一臉難以置信。


  一個每天吃著山珍海味的人,突然說要讓自己請客,正當自己惴惴不安,準備破罐子破摔的時候,卻說要的隻是與自己分享手裏的黑麵包?

  薑尚愣愣半晌,突然對費潛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


  “好,好,公子開口了,夫人如何還愣著,速去準備!”


  “啊?哎!”姬氏也是愣了神,被這一叫才驚醒,匆匆往屋後跑,一邊跑,還緊握著拳頭,麵上情不自禁浮現喜色。


  莫不是這位小貴人被子牙那點兒上不得台麵的雜學唬住了?天可憐見,總算有人賞識,總算有出頭之日了!姬氏滿心歡喜與期待,爬到屋後房簷底下,從茅


  草裏掏出“全部身家”,想了想,放回去一半,又想了想,到底把那幾塊碎銅全掏出來了,風風火火地往街上跑。


  “公子少坐,我這夫人雖說淺薄了些,卻還是很能幹的,稍待些許時辰就好。”薑尚搬出一張有些髒舊的墊子,想請費潛坐下,發現這墊子實在太髒,有心拍打一下,卻又怕弄的塵土飛揚,不撣去灰塵,卻又怕遭嫌棄,一時麵色又是尷尬。


  費潛心裏暗笑,自顧自拽過那墊子,往地上一放。


  “既然不是什麽高台錦榻,我也就無需講什麽規矩了,正好放鬆一下,先生切莫取笑啊?”說著,費潛大大咧咧的往墊子上一癱,塵土飛揚也不在乎,隻覺好生舒服。


  薑尚愣愣看著費潛毫無體麵地箕張雙腿,莞爾一笑,將原本要跪坐的雙腿也騰的一盤,可著自己舒坦的盤膝而坐。


  “先前觀公子談吐,在下還恐規矩森嚴,沒想到公子竟也是位任性之人。”


  雖然知道你想說的是“任情任性”的意思,但聽起來總覺得怪怪的……費潛撓撓鼻子,幹笑以對。


  “方才先生稱呼,夫人姓姬?”費潛問出心頭疑惑,後世電視劇裏常見的不都是姓馬嗎?馬招娣呢?


  “正是,我薑姓與姬姓原自上古之時交好,是以一向通婚……哎,拙荊家中原本雖非大貴族,卻也是有封地的,衣食無憂。可自從嫁與在下,就跟著我遭了家道衰落的苦,連侍候的人都請不起,整日親忙庖廚,在市上與人爭價,不複那個溫婉的美豔伊人……說來,實負她良多……”


  沒想到那個一向給人以勢利眼,小肚雞腸,狗眼看人低印象的“薑夫人”,竟然卻是一個感人的好妻子,電視劇果然都是騙人的,戲說不是胡說……不過,這是開始訴苦賣慘了?說的咱鼻子都跟著酸酸的了呢,費撓撓鼻子,瞄著薑尚,覺得他有所圖謀。


  “先生既然精研卜筮,家中應該有相關書簡才是,為何除了……我卻不曾見到一片?”費潛微笑說道,既然有所圖謀,那就讓咱見識一下本事,看看你是不是後世傳頌的那個“薑子牙”。


  “屋中潮濕,蟻蟲橫行,竹書修葺不宜,怎會隨意安放?公子往頭上看。”


  順著薑尚手指方向,費潛抬頭望去,卻見梁上藏著一個麻布包,被一根草繩吊住,懸在半空。


  “在下別無所好,隻喜歡研究些算不上學問的無用之事,公子若有興致,在下便為公子取下。”說著,薑尚哪管費潛到底有沒有興致,生怕他開口似的,搶過算命用的幡子,便去挑那麻布口袋。


  小心翼翼打開,取出一卷卷竹簡,費潛好奇的湊過去,拿起一束,攤開一看,才想起自己大字不識幾個,一時有些尷尬。


  “公子是……在下為公子講解。”


  薑尚說的麵色如常,費潛卻總覺得自己被瞧不起了,奶奶的,回去就認字!就算混吃等死老子也不願意當文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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