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一十七·賭業,鬥犬
當你暗藏幾分見世麵、觀摩學習的心思去一個地方,對其場麵豪闊讚歎不已,暗自猜測每天能賺多少真金白銀,結果卻意外得知這產業竟是自家開的,免不了要震驚,愣一段時間,這是人之常情,費潛也不能免俗,所以他懵了幾分鍾,也是可以理解的。
“呃,啊,請起請起……那個……”
費潛回過神來,慌忙伸手虛扶一把,示意那微胖的中年人起身說話,可當他站起來了自己卻還是有點茫然,不知道該問些什麽。
“早聽幾位老家人傳言,公子智慧過人,天資出眾,更兼姿容俊逸,頗有主人當年風貌。可惜下仆離府已久,不得親睹,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那胖子一站起來,立馬躬身請費潛隨他到主位上坐下,奉上酒果,口中不住地馬屁,臉上還充滿真誠的讚歎之情,發自肺腑,引來旁人紛紛側目。
“不過是他們奉承,將我抬到高處去了,你可不要信以為真。”費潛有些遭不住,幹笑著說道。
“旁人是奉承,莫非以王上智勇無敵於世,也需奉承公子?如公子一般,如此年紀能位列朝班的,可是古今難見。”
“哈哈,你倒是會抬舉人……先生還不知如何稱呼?稱我父為主,與我費氏又是何等樣關係?”總被人誇也挺煩的,費潛忙岔開話題。
“下仆如何敢稱先生,公子叫我豹便是,豹因於經營之道有些微末才能,得主人垂青,當年主人離家之時便選了我做從人。在殷地多年苦心經營,終有了些財帛,主人憑此起兵討逆,重獲官爵,得封於費地,而豹年紀漸長,不堪顛簸,便不再經管糧秣之事,專心為主人打理幾處賭坊。”
“你說‘幾間’賭坊?除了此地還有?”費潛心跳悄然加快了一拍,一直不知道自己家的錢是從哪來的,今天才知道是靠開賭場,還好幾家?暴利啊!
“公子竟不知家中產業幾何?哦,豹知曉了,公子此次便是來各處巡視,了解家中經營事務的?”
豹一副恍然大悟,心中疑惑解開了的神情,費潛總不好說原本是想到處偷師,隻好幹笑著應承。
“公子,除了這一處,家裏還有五處賭坊,分布於各舊都和費地,雖不及殷地這一家,卻也還可觀,獲利共占據家中歲入三成左右。”
“六家賭坊散布在國中半數大城,獲利還僅是三成?!”老爹可以啊,人類最古之賭王啊?費潛暗暗心驚,賭博業有多暴利他當然清楚,這麽多賭場竟然還不是費家收入來源的大頭兒?還有什麽產業更賺錢,自己印嗎?
“當然僅是三成,或許還要少些,除此之外,家裏還把持著四方轉運道路,南北奇貨,東糧西鹽,皆是厚利,主人高明,最初招攬異族武士,格外恩遇,便是為此貿易之便。另外還有幾處……”
豹說到此處,卻突然不說了,眼睛瞟向一邊。費潛跟著看去,卻見是多犬,想要過來和貴人搭話,卻又隱約聽到兩人在說家族產業這種話
題,不好意思靠近來聽,有些尷尬。
“啊,失禮失禮,竟冷落了多犬大人,快請過來坐。”費潛拱拱手,請多犬過來坐。
多犬哪裏敢坐在費潛身邊,得了允許,也隻是湊到右側跪坐在地上。
“多犬大人不在犬舍繁忙,因何到此?”
“回大人,貴府有此鬥犬場地,因小人於此道有些見識,便被招來做個評判,加以……嘿嘿,小人也可得些好處,不僅有酬謝,若得遇良種鬥犬以致傷殘,還可低價購得,帶回去育些出色幼犬。”
明白了,敢情就和後世賭場裏坐鎮的賭術高手類似,這家夥是隔三差五來這看場子撈外快的。有這麽個專業人士暗中指揮,鬥犬的輸贏自然盡在賭場一方掌握之中。
“多犬大人,春狩之時你我得見,我曾言欲向王上請命,調你來我部下,卻遺忘了,你可有怪罪於我?”費潛調侃笑道。
“不敢,大人賞識乃是小人榮幸,自當靜候。”多犬誠惶誠恐地俯身說道。
“哈哈,何須如此恭謹,我雖有官職,卻無爵位,高不出你許多,何況有才能之人,自當有些傲氣。”
“大人謬讚,一介鄙薄之人,有何才能。”
“多犬之才自然是馭犬有術,莫要自輕,依我看來,你方才一眼認出那條無人看好的老狗是個狠角色,就是旁人比不得的本事。”
從來沒人覺得養狗這髒活算什麽本事,多犬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抬舉,有些得意,又有幾分不好意思。恰好場下新一批鬥犬正在進入,他掃了一眼,暗自做出判斷,有心向費潛展露自己所長。
“大人既然來此,何不下注玩上一把?”
“手裏隻得十餘金,還是留著為好。”費潛是不敢粘上賭博這沒準的買賣的,笑著擺擺手。
“大人,若信得過小人,隻需下注那匹黑狼犬,十金可換百金。”多犬嘿嘿一笑,輕聲說道,悄悄指了指場中一條黑狼。
對哦,這有操盤手指點著,好像也不算沒準兒買賣了?費潛有些意動,向下望去,卻發現那頭黑狼看著平平無奇,最多得個健康的評價,就這能贏?那條陰險狡詐的老狗可還占著擂主位置呢。
“這黑狼可勝得那老狗?”費潛將信將疑。
“公子一試便知,若是賭輸了,盡可以拿小人問罪。”多犬頗有自信,胸有成竹道。
“行啊,那就下上一注,豹,在何處押注?”費潛從懷裏摸出荷包,掏了一把金錢。
豹瞄那狼犬一眼,意義莫名地一笑,命人上前,接過錢去下注了。這一次,因為那條老狗出人意料的表現,引來了大多人的一致期待,紛紛加大籌碼押它再次獲勝,倒沒人選擇其他普通的狗了。過了一陣,觀者都押了注,鬥犬再次開戰了。
幾名披甲奴隸一聲呼哨,放開了狗脖子上的束縛,嗖的鑽進了坑邊小門躲起來,倒是機警,因那幾條狗實在凶惡,被牽著就互相齜牙
咧嘴,這一得了號令,立刻張著血盆大口扭打成了一團。
之前沒參與倒還不關心,這次下了注,費潛也揪心起來,認真觀望局勢。隻見那頭一鳴驚人的老狗陰險依舊,也不參戰,耷拉著尾巴在一旁轉悠,等待致命一擊的最佳時機,而那頭他下了注的黑狼犬卻看起來有些莽撞,一副愣頭青架勢衝上去拚命。
嗯,看來十塊錢要打水漂了,費潛捂著臉,有點失望。
然而發展卻出人意料,另外兩頭鬥犬竟然眨眼功夫就敗在了黑狼手裏,那頭黑狼別看二杆子,技術卻是精湛,揮舞爪牙護住脖頸,全力壓向對手腰部。犬科都是銅頭鐵爪豆腐腰,腰部被猛力按住,立刻就翻倒在地,暴露出軟肋了,那黑狼得了機會,一口咬在對手生殖器上,用力撕扯,鮮血淋漓,令其當即慘叫著投降了。
“我去!這貨更陰損!”
“啊!我的種犬!”
不光是費潛驚愕,就連看好黑狼的多犬也懵了,他還指望著被打敗的狗裏有好苗子,能便宜收了做種呢,結果被這敗家玩意給強行絕育了。
那黑狼戰勝了對手,卻還幾乎沒消耗什麽體力,徑直撲向躲在一邊的老狗,這讓那頭狡黠老狗難辦了,隻能硬著頭皮迎戰。一個年輕力壯,一個雖狠辣卻在體力和身型上不利,結果不言而喻,老狗雖然有意識地躲避撲擊,避免被壓倒,可力氣卻不占優,纏鬥許久過後,被黑狼強行撞翻,暴露弱點。
眼看著這狡猾的老狗也要慘遭毒手,多犬急了,大叫一聲跳了起來,從懷中抓出一包粉末砸向那頭黑狼,那粉末似乎氣味很刺鼻,砸在頭上立刻令黑狼怪叫著躲開,放過了老狗。
“先生!速速命人分開鬥犬,保住我的良種!”
豹哈哈一笑,安排人手下去,幾名全身保護在皮甲下的奴隸進場強行製服了那頭黑狼,盡管準備充分,還是有一人被咬傷,那惡狗竟懂得拱開皮甲再下嘴,而且專門盯著胯下,要不是衣服厚實,那名奴隸就要斷子絕孫了。
“這貨從哪學的,忒下三濫了……”看著那惡犬凶猛撕咬奴隸腰腿處,費潛隻覺胯下一涼。
和他有同感的不在少數,剛才還因為下錯了注而咒罵不堪的觀眾們全都膽戰心驚,本能地夾緊了雙腿。
“呼……”多犬走回來,長出一口氣,“大人受驚,原本小人是發覺這條黑狼有北方巨狼血脈,力大凶蠻,方才認定它能取勝,卻不成想竟如此狠毒,險些毀了良種,也不知是何人有意如此馴養……嘶——先生,這匹黑狼莫不是您……?”
見多犬懷疑地望向自己,豹詭秘一笑,擺擺手示意看破不說破。
告非,敢情這條下三濫的賊狗是賭場的殺手鐧?費潛揉揉鼻子,有些同情在那條老狗身上下了重注的賭客們,家底全被豹這家夥給掏出來了。
不過看在下人送來的回報荷包都裝不下的份上……咋說也是自己家的買賣,看破不說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