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一十九·殷地商業考察(終)
費潛回家已經接近子夜時分了,之所以在煙花柳巷耽擱了這麽久,倒不是因為他這個人有什麽問題,而是他實在……低估了這群苦哈哈的戰鬥力。
窮的叮當響,老婆也難尋,這是從古至今難以改變的現實,所以窮苦的勞工們中許多是沒有婚配的。已到壯年還沒嚐過男歡女愛的滋味,自然憋著火呢,如今一朝得了機會,踏入新世界的大門,頓時就收不住了。有好些個折騰了幾個小時才心滿意足,一出來,便迎上了上百人詭異而促狹的審視目光,一個個臊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牆縫鑽進去。
“兄弟幾個,可還站得穩嗎?快跑吧,一會人家要找你們要損失了!”
費潛帶頭起哄,一片哄笑。那些縱欲過度的家夥沒臉見人了,捂著臉鑽進入群最後躲藏。費潛哈哈一笑,把那一袋子金錠扔給相送的老鴇子,帶著眾人離開。
雖然被拖在這種地方大半宿,有些哭笑不得,不過這幾個小時他倒也沒閑著,暫時拋開對祿父開妓院一事的古怪,專心“考察王都風俗業”。這家妓館的規模估計是殷地首屈一指了,在接納了近百名勞工和其他老客之後,竟然仍有幾十位姑娘待命,轉悠了幾圈,費潛隨便找了些房間進去“參觀”。
規模雖然大,可這質量是真的一般,完全沒有費潛上輩子拉客戶時候進入過的一些場所那般,或奢華高端,或簡約而不簡單,隻是一個狹窄到有些擁擠的小屋。除了一榻一案,以及迎上來的年輕女子,就再無更多了,唯一好些的,也就是屋子裏灑了香料,有些過於濃重的香味讓陋室不顯得濕冷陰晦。由此可見,這裏的經營項目還真是非常純粹,幹幹淨淨的皮肉生意。
由於老鴇子相陪,姑娘沒有因為費潛是個娃娃,而且隻嘮嗑不辦事而感到不耐,溫聲軟語地知無不言,讓費潛知道了這裏確實是王都最大,也最有影響力的煙柳之地,但也確實隻有單純的一樣服務。但當費潛問道她們的來曆時,卻沒有得到答案,被老鴇子在把邊上擠眉弄眼,插科打諢地岔開了話題。
“規模最大,又和祿父……以及費家都有關係,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官妓?那她們的來曆可能包括俘虜來的奴隸以及罪臣家中的女眷,甚至可能還有被人牙子賣來的……都是些苦命的女子啊。”
費潛沒有在嚐試旁敲側擊,因為隨著尋找更多姑娘聊天,他得到了答案,眉眼間明顯的異族和不太流利的中原話、強顏歡笑間暗藏的貴氣與落寞,以及偷眼瞄著老鴇子時的恐懼,都證明了費潛的猜測。
身為女人,理應得到愛護與憐惜,哪怕她們因命運多舛而墮落風塵,身為男人,必須關懷保護女人,哪怕他也是在做著經營煙花之地的打算。
所以當老鴇子低眉順眼地笑著送費潛離開之時,她並不知道這位小貴人已經下定決心要整她了,倒也不是針對其人,這隻是費潛為了賺錢,為了構築情報網的一環,隻不過因為可憐這些風塵女子,他放棄了尋找地麵另開一家的打算。
……
回了家,正遇上門前蹲著的一票人,學員們在等費潛回來。賭了幾手,有輸有贏,卻還都算盡興,可一出來卻發現教官和同伴們都沒了蹤影,這可嚇壞了他們,撒腿就往費府跑。結果卻被蠃和夷堵在了門外,登記造冊不算,還要等費潛回來發落,這可把他們嚇壞了,因此一見費潛領著人浩浩蕩蕩回來,哭爹喊娘地衝到近前便撲倒在地,苦苦哀求教官大人饒恕。
“不願離開?也行,隻是卻要分一分隊伍了。”費潛似乎為哭求所動,開口說道,可眼中卻哪裏有分毫不忍,“想要留下,你們自今日起便要劃入我的私人衛隊,再無機會沙場建功,隻能替我欺負人去,兵器甲胄要差上一等,糧餉自然也要少上一半。如何,還願意留下?”
“願意!我等卑賤之人不敢奢求,但求能護衛大人左右!”就算沒了建功立業的機會,就算裝備薪水都要減半,也總好過被驅趕回仆軍去做炮灰,平時吃不上飯,開戰最先送命的好,這些人連聲稱是,紛紛跪地感謝格外寬容。
蠃看看手裏記著人頭的木板,視線在費潛和跪地謝恩的學員們之間搖擺,心裏暗自震動——之前還以為這不過是又一次的清洗,剔除不堪造就的學員,誰知道費潛根本沒打算放掉這些耗費大量心力物力訓練出來的士卒,隨便用了個“開恩”的借口,就把他們的定位從為君王訓練的武士,轉變成了自己的私人武裝!不愧是笑著坑人的惡棍,費無疾,你太陰險了!
“怎麽?猜到了?嘿嘿,看破別說破,學著就是。”費潛邁進門,瞥見蠃古怪地偷看他,險惡一笑。
命學員們擠一擠,給勞工們騰塊地方住一晚,明天結算工錢,而後費潛去父母雙親處看了一眼,都還沒睡,等著他回來給個解釋。嬉皮笑臉加胡說八道,費潛說明了晚歸緣故,便被饒過,回了房。
雙親好應付,可有難對付的人,一進屋,費潛汗毛倒豎,坐在床上的小人兒深夜未眠,一雙哀怨的眼睛死死盯著他,泫然欲泣。
“哎呦,這是怎的,誰欺負我的子寧了?”費潛腆著臉湊上去,拉起子寧的手怪叫道。
“哼!”子寧一甩手,扭過身去,“夫君去了何處,為何這麽晚才回家?”
“咳,這個……”
“我同母親問了你喜歡的吃食,尋師傅學了好久,今日做好等你回來,可等了一整天!”
費潛還沒找借口,子寧就扭來扭去的嗔怪起來,氣哼哼地盯著費潛。
“呃,子寧,你也知我心誌,既有勝於旁人之能,若再凡事依靠父親豈不羞愧?是以今日我去城中尋訪,籌劃經營之事了,不出半年,我便可用經營之利養活我的小妻子了。”
聽他這麽說,子寧心裏的委屈煙消雲散了,臉上卻浮起一抹羞紅。
“夫君,母親說要懷胎十月呢,半年時間太急了些……不如我們現在抓緊?”
“……”
費潛懵了半天才想明白自己哪裏說錯了話,“妻”和“妻子”在眼下和後世是不
一樣的,一個是老婆,一個卻是老婆加兒子。他剛才順嘴說了賺錢養活“妻子”,老婆有了,可還差一個兒子呢,沒有咋辦?生啊!所以現在子寧又想起來逼迫費潛造小人的事情了。
“呀!行走一日甚是乏累,我去洗洗睡了!”眼看子寧麵若桃花,小手解開中衣就要變身八爪魚纏上來,費潛蹭的跳了起來,脫了外袍隨手一扔就跑了出去。
才多大點的小丫頭,都還沒到青春期呢就整天想著生娃,真折磨人,費潛跑出去,躲開侍女自己去打水洗臉,一邊用力搓著臉皮來“降溫”,一邊嘀嘀咕咕。
躲起來自己睡會刺傷子寧敏感的神經,回去睡又免不了被小妖精纏上,叫費潛好生煩惱,無可奈何,隻有打定主意回去後往床上一躺就睡死過去。
可回了房,費潛麵對的是再度晴轉陰的冷眼,子寧又一次氣哼哼地坐在床頭,手裏抓著費潛扔下的外袍,幽怨地盯著進門來的費潛。
“嗯……這是又怎麽了?”費潛撓頭不解。
“夫君不肯與我親近,卻去尋卑賤之女,是寧之姿容入不得夫君的眼,還是寧德行有虧引得夫君厭棄?”子寧緊緊攥著費潛的衣服,說著眼角就撲簌簌掉下淚來。
“你……你怎知我去了何處?”雖然沒做什麽對不起老婆的事情,可畢竟還是去了那種地方,費潛莫名的心虛,可能這就是男人的本能吧。
“外袍上有粗劣的香料味道。”
……費潛揉揉鼻子,低眉順眼地湊過去,沒辦法,隻好做出解釋——犒賞辛勞多日的勞工們,而自己在院子裏等著無聊,就和姑娘們聊聊天,並沒有“犯錯誤”。
“當真?”子寧抱著衣服,咬咬嘴唇,期望而懇求地望著費潛。
“向上帝發誓,絕對是真的!”
費潛的信誓旦旦終於讓子寧打消了疑慮,熬了半夜也困倦不堪了,倒沒了糾纏費潛生娃的心情,不過作為補償,費潛被逼著收起了自己的鋪蓋,和子寧蓋一床被子,必須抱著她睡。
軟軟的身子依偎在懷裏,費潛卻好生煩惱,這丫頭鼻子也太靈了,現在還隻是去走上一遭,就要被這般盤問,要是等這些業務經營起來了,就更難逃過她的小心思了。
這可怎麽整,總不能直言不諱,告訴老婆,你相公趕明要開妓院了吧?……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好好哄哄就是,被偏愛的就是這樣有恃無恐。
輕輕拍著子寧,把她安撫睡著了,費潛躡手躡腳地爬下了床,走到案前拿起書簡竹筆。他有滿腦子的計劃要整理,還沒有困意。
“第一是酒店,太高了沒把握,就兩……三層吧,兩邊中間架上廊橋,玩點詩情畫意的……不過衛生條件似乎不太好,改天要再去周圍看看……賭場已經被拔了頭籌,第二項就打造高端會所吧,想辦法從祿父那虎口奪食,給那些可憐的女人一個機會……”
“不過都需要錢啊,好多錢,還是得先搞定鐵器工坊,明天和工匠們談談進展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