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投奔王府
向夜闌這屋沒有太多的丫鬟,委實安靜,大白天的隻有鳳嬌姑娘在這兒,向夜闌若是醒了還好,若是向夜闌躺著……鳳嬌姑娘的一舉一動簡直就像是在守靈。
尤其是這苦悶黯然的神色,簡直就跟緬懷向夜闌一樣。
聯想到這些,向夜闌委實是頭疼:“你先不用急著回答,你先起來!”
“奴,奴婢實在是給王妃舔麻煩了!昨夜的事,奴婢都聽府裏的姊妹們說過了,王妃您為了救奴婢脫離苦海,真真是受了太多的苦了!一想到這些,奴婢便覺得心中內疚。”
鳳嬌姑娘寸步未動,隻拿袖子擦了兩下眼淚。
向夜闌才是真的欲哭無淚——這哭起來以後就更像在祭拜自己了。
“那你聽我的,先起來,慢慢說。”向夜闌拍了拍自己的榻邊示意人坐過來,“你反應這麽大,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鳳嬌姑娘羞恬地點了點頭,坐上了床榻的邊兒,低聲嘀咕:“奴婢也實在是未敢想,王妃是真的會來救奴婢,真的把奴婢的性命當成了一回事兒,便是奴婢的爹娘,也隻說什麽夫君讓奴婢死,奴婢就必須要聽他的話。隻有王妃願將奴婢的性命當作一條人命,今後無論如何,奴婢都要跟著您了!”
她這反應向夜闌是未料到的,於向夜闌而言,重視女子的性命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在鳳嬌姑娘的眼裏,竟是如此聞所未聞,驚奇不已。
以至於鳳嬌姑娘竟要把性命托付給自己。
“鳳嬌姑娘,你真的想在我身邊做丫鬟麽?我倒不覺得丫鬟就定是低人一等,我隻是覺得你很有經商方麵的天賦,留在我身邊照顧我,實在是有些太屈才了,你這樣,我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況且我看你對經商也很有興趣,不如放手一搏?”
“這……”
鳳嬌姑娘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卻又被顧慮匆匆掩過,獨留惶恐。
隻苦笑道:“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連奴婢的父母,都已經與奴婢決裂了,如今就是想要從頭再來,也沒那個後悔的餘地了。如果能安心做好照顧王妃這件事,也未必就會是一件壞事。”
她倒是想的很開。
“誰說你沒有後悔的餘地的?我留了筆小錢,原本是想改建下書局,屯些新書的,現在一看……”
向夜闌聽見了嘩啦的流水聲。
又聽見銅板順著水流匆匆溜去的聲音。
想拿這筆錢重修書局,多少有些難度,雖說府上還有點錢,但向夜闌還是想等薄昭旭回京後一起拿這個主意。
“正好你想做些生意,那這筆錢就交給你了。不過錢不太多,我這手上還有一間空置的鋪麵,就是有些老舊,回頭你去看看。等稍微晚一點兒,我讓人找地契給你。”
“王妃此言,可是當真?”
鳳嬌姑娘麵露欣喜之色,嘴角快要揚到眉梢去了。
“當然是真的,我也不討你的分成,隻要你生意發達了以後,能記得我這個人情就好,空著也是空著,不用太客氣。”
縱是她提醒了鳳嬌姑娘太客氣,眼前的姑娘還是滿心歡喜地給向夜闌行了一個大禮,委實是攔也攔不住。
但向夜闌的選擇格外明智,向鳳嬌姑娘製定一個固定的分成數目,未必就能帶來多大的收益,與鳳嬌姑娘交好,帶來的可就不止是些銀子了。
像鳳嬌姑娘這樣的經商人才,人情可比定好的分成數目要值錢多了。
二人還未來得及深談幾句,便有丫鬟破格上前來稟:“王妃,府上來了一教坊司的樂姬,說是來找您的,似乎,似乎,還懷了身孕……”
向夜闌顯然是沒能意會這丫鬟為何如此焦灼而為難,她懵怔的眨了眨眼,仍是不動聲色:“怎,怎麽了?也不是什麽要緊的大事,怎麽把你急成了這樣……”
原主有幾個朋友,難道是什麽很奇怪的事?
但向夜闌未細思的是,原主再怎麽說也是官家小姐,向府怎麽可能不幹涉她和什麽樣的人有交集?若是出身低微,向老夫人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教坊司又是個什麽地方?盡是養些戲子的。
若讓向老夫人知道原主還和教坊司的樂姬有所交集,那向老夫人可真是要掀破了天來鬧了。
所以這來人,根本就不是原主的朋友。
鳳嬌姑娘大抵也覺察出了一絲不妥,委婉提醒道:“這到底是有什麽事,王妃還是親自去看看比較好,奴婢便不占著您的時間了。”
“哪有,你可沒占我的時間,不過教坊司離這兒還挺遠的,許是真有什麽事來這吧。”向夜闌簡單換了身便利的衣裳,便要趕去正廳,“一會我讓人把東西給你送來,我剛才算了算,你簡單找個住處應該不成問題,到時候我再找幾個人給你護院,你放心就是了。”
鳳嬌姑娘心思軟,又抹上了眼淚。
到底是萍水之交,向夜闌對自己這麽好是要做什麽?
“對了,你別怪我話多。拿到東西之後你直接挑時間離開就好,不用等我,也不用向我請示,找人告訴我一聲就好,免得遇見和上次一樣的事,我倒是不怕折騰,可你扛不住這樣的嚇不是”
向夜闌忽然退回了門後。
“你要是不願住在外麵的話,四王府隨時有你的容身之處。”
這便更是讓鳳嬌姑娘感慨萬千,認定了向夜闌的恩情。
向夜闌至了正廳,瞧見裏麵坐了一個身著水藍舞裙的姑娘,腹上微微隆起,原是有了身孕,琢磨一二,向夜闌忍不住先行猜測這姑娘是來向自己報喜的。可仔細一瞧卻發現這姑娘眼角掛有淚痕,懷裏抱著一把用來謀生的琵琶,肩上又還掛著一個小布包。
於她而言,這大抵就是她的全部身家了。
難不成是來投靠自己的?
向夜闌表麵端於正座,好生一副肅重模樣,但向夜闌的視線始終是在這姑娘的臉上遊走,拚命的去思考來人的身份。
……
回想許久,還是不認識。
“王妃,這位自稱是教坊司的青芷姑娘,奴婢方才先行派人去教坊司詢問過,確認了此人的確是教坊司籍下樂姬,隻不過因為犯了錯事,被教坊司的胡姑姑趕了出來。”
向夜闌認真聽著下人交代青芷的底細,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這位青芷姑娘隆起的小腹,大抵便是教坊司所認定的“錯事”了。盡管她不認同,但將這種事放在這種時代,僅是將她逐出了教坊司,已經算是十分的人性化了。
甚至可以說這教坊司的胡姑姑,還有那麽一兩分“人情味”。
然而那婢子麵露為難之色地看了看向夜闌,像是嗓子裏卡了塊石子,吞吞吐吐的半天沒什麽動作。
“怎麽了?”向夜闌好奇地抿了口茶。
“這樂姬聲稱腹中的孩子是王爺的子嗣,所以教坊司的胡姑姑才留了她一條性命,送來府上,請您決斷。”
向夜闌差點把茶噴出口中,這吃瓜久了,還能吃到自己家的身上?她也算是把薄昭旭的底子摸了個七七八八,可從未聽說過薄昭旭還有這麽一段情。
看這青芷姑娘的肚子已經稍稍顯了形,那便是已經有三四個月了,那麽久遠的事——還真不好說。
不過向夜闌覺得——薄昭旭不好這一口。
畢竟某個男人看起來久逢情場,其實談起情事來,也是生澀的很。
向夜闌還未開口呢,青芷竟先噗通一聲跪在了向夜闌的身前,甚是刻意的托起自己還不算明顯的肚子,來讓眾人去瞧,這是什麽光景。
“奴婢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王爺千歲之身,若不是發現自己有孕,怎敢來到四王府冒犯!四王妃寬宏大量,請饒奴婢一命。奴婢早年不過是一窮苦醫女,幸得王爺出手搭救,帶奴婢回京,才在教坊司謀得一份生路,如此大恩大德,奴婢怎敢再奢望嫁入王府呢,還請王妃千萬不要誤會奴婢的來意。”
看她說起話來有些怯懦,卻又像提前編好了詞句一般有模有樣,向夜闌還未說什麽,她便給自己束起靶子,自己動手打了起來。
“奴婢一死又有何妨呢,離了教坊司,奴婢又沒有去處,隻請王妃寬恕奴婢七個月,讓奴婢誕下這個皇嗣吧……奴婢,奴婢隻是想保住腹中的孩子啊。”
向夜闌已經能想到京城會因此事傳出怎樣的風聲了,她合眼長歎了一口氣,讓空氣凝重到了極致。
這就不是踩在她頭上挑釁那麽簡單了。
向夜闌一改平日裏的溫和寬仁,絲毫不講道理地舉起茶盞擲向青芷而去,看似不講道理的宣泄情緒,其實仍有理智尚存,刻意更改了擲出茶盞的方向,本該濺在青芷臉上的茶水,也隻是沾了點清芷的裙邊而已。
“你說讓我收留你,我便要收留你?怎麽,隻憑你空口無憑,就能說自己腹中所懷的是皇嗣?那這皇城的天,還真是要亂了套了。我今日收留了你,讓你在我之前誕下皇嗣,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這簡直就不是反常兩個字可以形容的,向夜闌縱是發起脾氣,也絕對不會是這個憤然宣泄情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