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順勢而為
連向夜闌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是一股子惡毒女配味兒。
青芷的反應也一點不讓向夜闌意外,她佯作堅強地拭了拭眼淚,意誌堅定道:“奴婢本就不敢有所奢望,既然王妃都已經這麽說了,那奴婢這便觸柱了斷,讓王妃放心!”
“南諶,把人拉下來。”
向夜闌晚班無奈地搖了搖頭,瞧瞧熱鬧也就夠了,且不說這姑娘會不會真的狠心撞柱,但凡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自己都說不清半個字……
“誰說我不同意收留你了?府裏當家做主的,到底還是王爺,如今將你貿然趕出去,我又算什麽了?既然你都來投靠四王府了,那便留下來吧,我找人將你安置下就是了。”
自己倒要看看她還能演出些什麽來。
“至於是讓你生下孩子後離開,還是如何給你一個名分,我可做不了主意,便等王爺回來再說罷。”
青芷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阻攔,自己就抱著柱子刹住了自戕的動作,抽噎地點了點頭,像是在向夜闌的手中受了委屈,而向夜闌這個大惡人也終於良心發現了。
向夜闌喚來的婢子怯生生地把青芷帶下去安置,方才向夜闌動了脾氣,可將她們嚇得不輕,哪敢不當回事。
平日裏笑得和善的人,發起脾氣來才更為恐怖。
青芷剛被帶離,南諶便擔憂上前:“王妃可需屬下去仔細查查此人的底細?王爺他,是絕對做不出此事的。”
方才還恨不得掀了房頂來撒氣的向夜闌此時竟變了副麵孔,正慵懶的打了個哈欠:“不用查她的底細了,剛才不是都有人交代過了,她的確就是教坊司的樂姬,這點不假。你還是去查查她近日都和什麽人來往過,查的要更快一些。”
“是。”
南諶應下,忽然反應過來:“王妃已經看出來了?”
向夜闌實在是不敢細想自己在南諶的腦海裏是有多蠢,答的甚是無奈:“你就不覺得她交代的身世,格外耳熟?”
這不就是上官嬈的身世?隻不過上官嬈是懇求薄昭旭把自己留在了身邊輔佐,青芷則是被送進了教坊司謀生。
前者像是薄昭旭會做出來的事,後者,則像是旁人眼中的薄昭旭會做出來的事。
“就算你們王爺偏好去救險些淪落風塵的姑娘,也不至於個個都是醫女,一救一個準吧?她要是沒多此一舉說上這一句,我恐怕也不會想太多。她大概也就是個被派來監視我的,不能算是危險,我剛才裝作大發脾氣,也隻不過是有人想看到我發脾氣,和你們王爺互相猜忌的樣子而已。”
既然想看,她便讓他們如願。
“你們王爺領兵打仗的能力有多強,你比我清楚的多,不過是一場小暴亂,根本算不上麻煩,但隻要他活著回來,這就是戰功一件,隻怕是要礙著很多人的利益了,派這麽一個讓我說不清楚的姑娘來監視我,也是合情合理,你且先派人盯著吧,看看能不能從中揪出幕後主使。但凡她有任何可疑的一舉一動,隨時告訴我。”
“話是如此,聽見她打著這樣的旗號進府,我這心裏還是不舒服的很……”向夜闌下意思地蹙緊了眉,努力不去細思。
薄昭旭不在的這段日子,注定是不好過了。
姑且還算太平的小隔了幾日,稀客向老夫人登門拜訪。
向夜闌聽聞這位祖宗來“探望”自己的時候,沒病都要多出三分病態,心中感歎怎麽兩個添亂的撞在了一起……
向老夫人來時還命近身丫鬟抱了一個小公子,一進門便虎視眈眈的四下打量。
她這和白日裏找一隻陰溝裏的老鼠沒什麽區別,哪能輕鬆如意,不過是提前去立一立威,震懾旁人。
“祖母,如今空閑了?身體好些了麽?”
向夜闌從丫鬟手裏取來了還熱乎的山楂糕,這是她為了糊弄向老夫人,剛才派了丫鬟去火急火燎地買了回來的。
“對身體好,您嚐嚐?”
“這就不用了,多虧了你早前托那位太醫開的藥,祖母這身子是越來越好了……今日來,主要還是聽說了前幾日的事,專門來看看你。”
向夜闌長歎一口氣,到底還是逃不過這一茬。
其實向老夫人比其他人關心此事也是應該的,自打被向夜闌提醒過,向老夫人幡然悔悟,真正和向府日後生計息息相關的,其實正是她心裏其貌不揚的孫女向夜闌,若是向夜闌倒台,她向府便再沒有什麽可依靠的了。
讓一個樂姬搶在王妃的前頭生了皇子,丟了顏麵是小,這可是第一位皇長孫——向老夫人哪敢不當回事!
畢竟在向老夫人的假想中,向夜闌就是四王府中一個不受疼愛的受氣包,如今薄昭旭看重她還好,青芷姑娘生下皇嗣以後,向夜闌便要淪為侍女一般的地位,日夜給人端茶送水,連普通丫鬟都可以踩上一腳……
實際上,向夜闌和四王府的家仆相處的甚好,就差沒把薄昭旭兒時幾歲斷奶交代給向夜闌聽了。
“這樂姬,你就不打算除了她?”
向老夫人替向夜闌參謀起了後路,自顧自的密謀起應付青芷的對策。
“你將她一個樂姬留了一下來,已經是仁義盡至,旁人便是想說你什麽,也挑不出你的毛病來。大不了,還有祖母替你擔著!說來也是,你這個年紀,如何懂得應對這種事?也怪你娘走的早,連這些事都未來得及教你……如今四王府當家做主的是你,她的吃食還不是由你把關,至多也就是尋個信得過的丫鬟,替你頂罪。”
論起處置青芷這一類人,向老夫人何止熟練兩個字。
“你實在舍不得那丫鬟受罪,便托人將她暗中送出王府,做出一出假死的戲,也就是了!你若覺得這法子不好,祖母這兒還有別的法子,隻要你想除了這樂姬,祖母幫你也無妨。向府的未來,可就全看你這丫頭了!”
向夜闌抽了抽嘴角,這向老夫人放在自己的年代,簡直就是行走的半本刑法,典型的反麵教材……
“祖母,這事我自己有打算,就不勞您操心了。”
她推脫道。
“這怎麽行?”
向老夫人騰地就急了,留向夜闌一個人在椅子上不敢言語。
自己真是吼不過向老夫人。
“你不顧自己的未來,向家又怎麽辦?就算不想想自己,你也該想想你爹保全下來的向府!別的事,我可以不插手,但你總得給自己留點餘地。”
說著,向老夫人從丫鬟懷中接過小公子,又將人放在了地上。
向老夫人又鬧的哪一出?
向夜闌凝眉注視,隻見向老夫人真是給自己演了一出好戲。
“去,叫娘。”
向老夫人笑著提醒了提醒身前的小公子。
這是何等天雷滾滾的場麵,向夜闌差點以為原主也是個極其性情的姑娘。
但應當不至於如此吧?
她全當這些是向老夫人逗小孩子的胡話,萬沒想到這孩子竟還真聽話地跪在了自己身前,結結實實地磕了一個頭,奶聲奶氣的喚道:“娘。”
喜當娘的滋味十分複雜。
“祖母,您這是……”
向夜闌的臉色逐漸有些難看,她著實是有些低估了向老夫人添亂的能力:“恐怕這樣不太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你以前不是很喜歡恒兒麽?”
向老夫人鬼鬼祟祟地走到向夜闌身邊,恨不得貼著向夜闌的耳朵來解釋自己的“好意”:“這是長恒,你上次抱他的時候才十一歲,他還是個奶娃娃呢!你姑父一個人來京中做生意,便把恒兒交給了我,你如今可是向家的命脈,你姑父,能不在乎你的事?我和你姑父他也商量過了,讓恒兒認你為義母,無論如何,你也有個依仗。等解決了那樂姬,你再將恒兒送回去,他絕不爭你們的東西!”
向夜闌一時間也不知該誇向老夫人“做事周全”,還是“腦回路清奇”,竟然連這樣的辦法都能想出來。
也真是“難為”她了。
“那祖母就得恕我不能從命了,我知道您把向家的眾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但我總不能拿長恒一個大活人來開玩笑。”
向夜闌話音未落,向長恒便委屈唧唧的瞥起了嘴,東珠般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兒,卻始終是哭不出來:“恒兒知道了,不能為難幹娘,祖奶奶,您帶恒兒回家吧,恒兒可以自己住的。”
這感情牌,向夜闌有點遭不住。
“夜闌,你以前不是也挺喜歡恒兒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姑母走的早,全靠你姑父一個糙漢子拉扯著,他哪會照顧孩子的!要不是讓我要了過來,恒兒可就得一個人在家住著,等他爹做完生意了。唉,你不願便不願罷。”
……
向夜闌覺得自己真是氣得頭暈腦脹,才會答應幫向老夫人照顧向長恒幾日,如今懷裏抱著孩子,她才隱隱覺得是被向老夫人算計了。
就不能相信這個人精老太太!
但有了向長恒這個明麵上的義子,向夜闌的日子的確是輕鬆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