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兵匪一家？
彭老六的刀如願的刺穿哥舒飛的身體，但他還沒有來得及感到快意，就發現有些不對。
受傷的哥舒飛沒有慘叫沒有悶哼沒有倒地，而是死死抓住了彭老六的手腕，讓他收刀不得。
同時，以難以想象的默契，就在刀鋒觸到哥舒飛的身體之時，白天嬌已經在動了，單掌切向彭老六的側頸。
彭老六大驚之下想要棄刀閃躲，但哥舒飛的手如鐵鉗一般死死握住，使得他動彈不得，而他的另一隻手已經來不及阻擋白天嬌的攻擊。
彭老六死了。
如果在山寨被滅之後，他肯銷聲匿跡的潛藏起來，也許可以安穩的渡過餘生。
但是他心中的仇恨難以撲滅，雖然自己的兩個結拜兄弟不成器，而且可以說是十惡不赦，但是對他來說，卻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即使是惡人，也怕寂寞，怕高興的時候沒有人陪自己縱酒狂歌，怕失落的時候沒有人站在自己身旁。既然結為兄弟，就要有同生共死的覺悟，否則的話，和酒肉朋友有什麽區別？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證明，壞人就不講義氣。相反，這些匪類也許要比某些聲名赫赫的大俠要仗義得多，雖然他們為非作歹，即使他們喪盡天良對不起任何人，至少他們要對得起自己的兄弟，或者說，要對得起自己。
彭老六也算死得其所，但留下的問題是：白天嬌要怎麽做。
看著哥舒飛的樣子，即使不補上一刀，恐怕也命不久矣。白天嬌當然沒有補上一刀的興趣，他所想的是，要不要救這個家夥，這個家夥還救得活麽？
哥舒飛這下覺得真是要解脫了，他現在連動一下手指都勉強，甚至可以感覺到生命在隨著自己的血液流失。
讓他覺得諷刺的是，自己居然和要抓捕的要犯聯手殺敵，更可笑的是，還要賠上自己的性命去爭取贏的機會。這件事實在是太他媽的了，哥舒飛心中暗罵，若是有力氣回頭，他一定要看看白天嬌此刻是什麽表情。最好不是欣慰或者得意，不然自己不等流血而死就要被氣死了。
哥舒飛的思維戛然而止，他暈過去了。
白天嬌歎了口氣，拖著疲憊的身子起來，有些事情是一定要有個了斷的，再麻煩的事，也必須要做個決定，現在是解決這個不知好歹的捕快的好機會。
人有時候會做一些自己都覺得莫名奇妙的事。
比如這次，白天嬌都想不明白自己想幹什麽。
哥舒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窗外的一片粉紅，也許是桃花吧，他心想，定定神，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竹床上，身上綁著布條，顯然傷口已經被包紮過了，有微微的藥味傳出來。
他仔細想了想，自己被彭老六所傷，已經閉目等死了，在場的好像隻有白天嬌，現在自己得到了救治，那就是說-—— 答案很快出現，並且出現的很近，距離哥舒飛不過一尺。
白天嬌瘦削的臉伸過來，盯著哥舒飛，“你居然能活下來，真算是福大命大。”
哥舒飛舔了舔嘴唇，“等我能起身了，你跟我回去投案。”
白天嬌差點忍不住一巴掌打下去，“你他媽的是瘋子麽，我救了你，你居然還想著把我抓進大牢，你還懂不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
“若不是我死命纏住彭老六，說不定你也下黃泉和我做伴了。”哥舒飛理直氣壯，“是誰救了誰的命？”
“那你要是不糾纏著我，也不至於被那種角色弄得半死不活！”白天嬌氣急。
“你要是安分守己不去犯案，我才懶得搭理你。”哥舒飛有理有據。“做什麽不好，去做賊。”
白天嬌氣急敗壞，“賊你奶奶，老子是大盜，是江湖中人，你以為是偷雞摸狗的蟊賊麽！”
哥舒飛冷哼一聲，“等進了大牢，你就會知道，所謂江湖中人除了身上多幾條鎖鏈，和蟊賊沒有別的區別。”
“我真應該殺了你的。”白天嬌癱坐在椅子上，“放任你自生自滅也好，何必給自己找這種費力不討好的麻煩。”
“有種現在就殺了我，不然和你沒完。”哥舒飛不依不饒，一副作死的樣子。
門簾被掀開，一個白發老者走了進來，“剛醒過來就要死要活，你們當我的草堂是什麽地方？”
白天嬌努了努嘴：“這位是高老先生，是這一帶有名的回春聖手，就是他救了你那不值錢的性命。”
哥舒飛瞪了他一眼，就欲起身向這位神醫致謝。
高老先生連忙按住他，“小心傷口迸裂，你現在要好好休息才是。”
“早死早好，你讓他起來就是了，捕快也要講點禮貌才是，見了救命恩人三叩九拜也不過分。”白天嬌在一旁嘀咕。
高老先生笑著回頭，“這麽說的話，你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才對。若不是你來的及時，再晚個一時半刻，怕是神仙也救不得他了。”
“我這人心善，就算看到阿貓阿狗受傷，也要救上一救的。”白天嬌翻著白眼。
高老先生拍著哥舒飛的肩，“你應該好好謝謝你的朋友才對，當日他把你送到我這來，連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就整個人癱倒在地，全身脫力，昏得比你都徹底，可見救你之心切。”
哥舒飛看了看氣鼓鼓的白天嬌，“您不知道他是什麽人……”
高老先生搖頭，“我自然認得出你的官服，但是對我來講，他是什麽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救人，救了你。”
哥舒飛沉默不語。
“江湖上的好漢我倒也見過一些。”高老先生繼續說道，“不管你們之間是什麽恩怨，都要等你傷好之後再說。”
話畢，高老先生招呼一個小童進來，這小童大約十幾歲年紀，長相伶俐，端著托盤快步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一碗米粥，幾樣素菜。
隨即高老先生招呼白天嬌出去，二人起身往外走，白天嬌回頭對哥舒飛做了一個惡狠狠的表情，而哥舒飛自然不示弱，瞪大眼睛回敬，惹得小童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