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石頭裏出來的未必是悟空
花公子摸著鼻子,這一動作不幸牽扯到了他的傷口,於是他的臉抽動了一下,立刻停止了這對自己不利的舉動。
他不覺得商嬌嬌是個廢物,也不覺得商嬌嬌有著埋骨於此的覺悟,如果真的想死,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為什麽還會顧忌自己的容貌,這不合道理。
但是不管怎麽樣,既然唐獨秀的猜測得到了阿福的證實,那麽留在穀中的人的確是準備被犧牲掉的,而且,商嬌嬌已經被犧牲掉了,死的不能再死。
“你們不用擔心,如今穀中隻有我們四個人,既然你們到了這裏,那麽商嬌嬌和天三應該是已經死了,隻是不知道你們死了幾個人。”阿福說這話還是有底氣,他相信有易大師的陣法機關相助,唐獨秀一行人應該也是損失慘重。
說起這個,唐獨秀皺了下眉,“除了這個該死卻沒死的。”唐獨秀指了指花公子,“我們還丟了一個人,除此以外,就沒有什麽了。”
花公子冷冷的看著唐獨秀隨意的一指,用目光折斷了那可惡的指頭。
阿福顯然不相信這一點,適才和幾人交手過,如果不是因為易大師的陣法和機關為什麽沒有適時的發揮作用,阿福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留下至少一條人命。
唐獨秀不想講自己這方麵的故事,於是他直接的問阿福,你想死麽。
在大多數情況下,當然沒有人想死,阿福也不想,況且,他還沒有吃飽。
“那現在實話告訴我,明知會死,你這堆肉還堆在這裏。”唐獨秀認真的問。
阿福同樣認真的想了想,“因為我害怕。”
唐獨秀忍不住笑了,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有什麽可怕的。
知道對方在笑什麽,阿福自己卻笑不出來,他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氣才再次開口:“我從記事的時候開始,就從來沒有從這裏出去過。”
所有人都沉默。
看年紀,阿福就算沒有三十歲,也有二十七八了,這山穀雖然不小,但是如果一直被圈養在這裏,一定不是讓人舒服的事情。
“小時候,我本來是很瘦弱的。”阿福自嘲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那團肉球不滿的上下彈跳了一下,引起了一聲女人的輕笑。
倒不是燕九自製力太差,這不過這麽一個肉球,如今擺出一副極為哀怨的樣子,實在是非常好玩。
沒有人在乎燕九是否失禮,因為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了笑意,阿福的表情和動作的確很引人發笑。
唯一沒有發笑的人當然就是唐一。
“他們每天讓我不停的吃,不停的吃,雖然說那功法需要這樣,不過我並不喜歡,因為那個感覺,讓我覺得自己不像是一個人。”阿福不理會眾人的目光。
大家還是沉默,不過笑容卻都收了起來。
如果一個人從小的時候開始,就像被養豬一樣的喂養起來,心裏一定會很不舒服,即便吃東西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但是為了讓身體膨脹起來而瘋狂的填鴨,相信沒有誰會喜歡。
付慶忽然把臉湊了過來,“你這功法,能不能給我講講。”
阿福看著他的臉就像看一個白癡,閉口不言。
付慶悻悻然的灰溜溜的退到了一旁,武林中人對於武功秘籍向來是不喜歡外傳的,哪有這樣明目張膽的討要人家的秘籍。
“因為你沒有出去過,所以害怕外麵,因為那裏是你不熟悉的一切,所以,你就寧可死在這裏?”一直沒有說話的唐一問了一句。
阿福毫不慚愧的點頭,“我既然生在這裏,那麽死在這裏也很應該,為什麽要出去。”
“那你為什麽好像還有點責怪那些人沒有把你帶走的意思。”付慶立刻展開了報複的行動。
阿福愕然,一副無話可說的表情。
唐獨秀拍了拍他的肩,小胖子當然知道大胖子怕的不是離開這裏,而是害怕一個人離開這裏。
即使阿福武功很高,護身的功夫勝過烏龜,但是他還是會怕,隻是因為,他不知道如何一個人生存下去,不知道怎樣麵對那些陌生的人。
他不是豬,-——雖然外形有些像。他知道自己的樣子異於常人,雖然強大但是同時也令人自卑,所以他寧願被拋棄後留在穀中等死,也不想一個出去。
其實就算沒有外人進來殺他,等穀中的食物消耗幹淨,終究還是會死,而且死得很難看。
“跟我走吧。”唐獨秀站起身來,“如果你不那麽急著死的話,我先帶你去見識一番,然後死還是不死的,你自己決定。”
其實就在唐獨秀蹲下來說話的時候,大家就已經知道他不會再對阿福動手,隻是想不到他要把阿福帶出去。
帶出去之後怎麽辦?去對質麽?可是阿福並沒有見過那些天道首腦的臉。這樣擔心的想著的是花公子。
我的姥姥,這家夥要是養著,一天得吃多少東西?倒吸一口涼氣的是付慶。
死胖子是不是想找一個更大的胖子,從而恢複對自己身材的自信?鐵蛋有著這樣的懷疑。
無聲,呼吸的聲音似乎都已經消失掉,這個自然是唐一。
南宮飛羽隻是覺得好玩,所以不管唐獨秀怎樣說他都無所謂,不過他沒有看到在一旁,他的哥哥臉上似乎有了一層陰雲。
阿福咽了一口唾沫,看起來一時之間不好決定。
“既然不殺你,當然就不會害你,跟他走就是了。”
這個聲音從很近的地方傳來,但是這附近幾丈內絕對不應該有人才是。
鐵蛋一驚,不過還沒有回頭,就已經停下了一槍刺過去的動作。
這個聲音他很熟悉,大家都很熟悉,是呼延德那個大個子。
呼延德手裏拿著一串葡萄,口中雖然在咀嚼,但是並不耽誤他說出剛才的話,此時的他,正在一塊石頭裏,看上去,就像是他長在了石頭裏,又像是他和石頭本來就是一體。
然後這家夥晃晃悠悠,以非常愜意的腳步從石頭中走了出來,吃葡萄的動作一直沒有停止。
在他身後,走出來的是一個不起眼的老頭子,花公子認得他,易大師。
雖然明知道眼前的事情隻不過是障眼法,但是人可以從山石中走出來,不管怎樣都是非常讓人難以相信的。
不過這個孫猴子絲毫沒有解釋的打算,一邊吃著葡萄,一邊大大咧咧的走了過來。
呼延德的樣子很輕鬆,不過不代表其他的人和他一樣的心情。
一隻腳踹在了他的胯骨之上,以他強壯的身體也不由得一個趔趄,手中的葡萄也並不知道飛到了哪去。
呼延德大怒,氣呼呼的盯著鐵蛋。
正收回腳的鐵蛋默默的看著他,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