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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前塵往事(二)

  太烜宮裏的日子比在天啟宮還要清閑,燃滄幾乎每日都會收到仙家的帖子,要麽是南極仙翁邀他去下棋、要麽是天君請他去喝茶、品酒,不過無論是誰,燃滄都沒有去過,連小童呈上來的帖子也沒看一眼。


  燃滄喜靜,大多時候他都是呆在太烜宮裏獨自品茗飲酒看經書,有時會有一些神仙來請見他,若是有什麽重要的事他便會讓他們去大殿裏候著,若是沒什麽大事,隻需告知仙奴便可,仙奴自會向他稟告。


  玥棽歌站在燃滄身後,他依舊如往常一樣用過早膳後就在涼亭裏看經書,亭外的靈軒清瀑流水潺潺。


  玥棽歌見石桌上煮茶的水已經沸了,於是躬身提了起來,一旁是她早已準備的普陀茶,燃滄隻喝這個茶,味道有些苦,和玥棽歌一貫愛喝的碧遊花茶不同。


  揭開茶壺蓋,將滾燙的開水沿著壺口邊緣衝入,再將茶壺蓋蓋上,輕輕晃了晃茶壺,待聞到茶香,提壺蓋,從壺口輕輕刮去茶沫,然後又將蓋子蓋上,再將燒沸的水淋於茶壺上,最後再用沸水將茶盞洗過。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玥棽歌不急不慢地做著,已經很是熟練了。


  玥棽歌將泡好的茶緩緩倒入茶盞,放到燃滄手邊。


  燃滄連眼都沒有抬一下,抬著茶盞押了一口,沒說一個字。


  隻是這般,玥棽歌覺得已經很滿足了。


  畢竟能每日呆在自己喜歡的人身邊,於她而言,是很幸福的事。


  有仙奴躬身在亭外稟告:“黎陽神君來了。”


  黎陽?玥棽歌想起了白俊的話,起身站到燃滄身後。


  一襲藍袍的黎陽從亭外悠悠然地走了進來,躬身行禮道:“侄兒見過小叔,小叔近來可好?”一抬眼,就看見了燃滄身後的玥棽歌,眼裏的光芒一閃,徑直地坐到了燃滄對麵,笑道:“小叔身邊什麽時候多了個這麽容貌傾城的美人兒?”


  玥棽歌也是這時才知道,原來燃滄是黎陽的小叔,也就是天君的小叔。


  燃滄放下經書,喝著杯裏的茶,沒說一句話。


  黎陽撐著臉頰,招了招手示意玥棽歌走近些,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嘴角的笑容張揚,“你叫什麽名字?”


  玥棽歌看了看燃滄,見他不說話,想了想,向前兩步朝黎陽行了個禮,答道:“小桃花見過黎陽神君。”


  “小桃花,哈哈,這名字到是和你很般配。嘖嘖,小桃花,你這臉真是越看越讓人心猿意馬。”說著,抬起了手就要去摸玥棽歌的臉。


  玥棽歌連忙後退兩步躲在燃滄的身後。


  白俊不曾欺她,這個黎陽神君自己還是離他遠點好。玥棽歌想。


  “黎陽。”一直端坐於此的燃滄總算是開口了,眉眼一挑,冷冷道:“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小叔教訓得是,侄兒下次一定改。”黎陽哈哈笑了起來,臉上笑意滿滿。


  黎陽打了個響指,桌上金光一現,出現一個錦盒,“小叔,侄兒前幾日在妖界得了一副不錯的酒具,想著小叔的生辰也快到了,是以特地拿來贈與小叔。”黎陽打開錦盒,裏麵一副晶瑩剔透的碧綠酒具,酒壺酒杯皆泛著綠光。


  “嗬,是不錯。”燃滄點點頭,取出一個酒杯,圓潤光滑的碧玉酒杯傳來冰冰涼的觸感。


  “小叔喜歡就好。”


  原來燃滄的生辰快到了啊,玥棽歌看著那副酒具,彎起了唇。


  黎陽臨走時,還不忘向玥棽歌拋了個笑眼,笑道:“小桃花,若是哪日你在我小叔身邊呆厭煩了,不妨來十八天的碧椿宮找我。”


  玥棽歌搖搖頭,篤定地回絕:“我不會厭煩的。”


  “嗬嗬。看來你對我小叔還真是忠心。”黎陽晃著手裏的洞簫,看了看燃滄,然後又看著玥棽歌,搖搖有道:“小桃花,你不會厭煩我小叔,難不成我小叔不會厭煩你?”


  玥棽歌一怔。


  燃滄會厭煩自己嗎?玥棽歌看著背對著自己的燃滄,心裏空落落的。


  “燃滄,我喜歡你。”待黎陽離去,玥棽歌站在燃滄麵前,認真道。


  燃滄飲了一口茶,冷眼看這玥棽歌,口氣不屑:“那又如何……\"

  燃滄生辰那日,太烜宮裏的仙娥仙奴一直從早忙到晚,無數的賀禮從四麵八方送來,一一呈到燃滄跟前,就連西天的如來佛祖也差了大鵬送來一卷《大阿彌陀經》,也隻有這份禮,是燃滄親自接過的,其餘的就算是再厚重,他也不過撇了一眼,就吩咐人收進了庫房。


  壽宴之上,即便天君還坐於席上,兩杯酒下肚,燃滄這位壽星公便以還有要事為由借口離了席,好在在坐的一眾仙家都了解燃滄的性子,待他走後,眾仙便又去敬年輕的天君。


  玥棽歌跟著燃滄身後,腦海裏想的全是那日黎陽的話,她怕黎陽會厭煩自己,就算是一點點的厭煩她也接受不了,自己明明那麽喜歡他,在他麵前,自己不再是神尊義女,不再是天啟宮的上神,隻是一個甘願守在他身旁的小丫頭。可是即便是這樣,也不見得長久,隻要一想到有一天會被燃滄厭煩,玥棽歌就心痛得難以呼吸。


  “啊。”腦袋撞上一個硬邦邦胸膛,玥棽歌抬頭,入眼的便是燃滄戲謔的笑。


  燃滄問她:“想什麽?這麽入神?”


  玥棽歌低下頭看著腳尖,搖搖頭,突然又抬起頭看著燃滄,白皙的臉頰透著紅霞,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燃滄,“燃滄,我送你一份生日禮物吧。”


  “哦?”燃滄勾了一下唇角,有些好奇。


  玥棽歌抬頭望著雲霧飄渺的天際,眉心微動,抿唇笑了起來,一個飛身,已經落在幾丈開外的半空中了。


  半空中,身姿曼妙的粉裙女子,青絲染墨,素手在空中挽起一朵桃花,抬腕低眉,輕舒雲手,霎時漫天的桃花飄落,紛紛揚揚,落在地上的一瞬間原本空無一物的地上長出一棵棵桃樹,抽枝打苞,盡情綻放……


  飛花漫天,很快,眼前就出現了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桃花林,粉色的桃花相繼綻放,空氣中浮動著醉人的桃花香,玥棽歌站立在桃花樹上,纖足輕點,長袖曼舞,裙袂翩翩,舞姿飄逸清雅,說不盡的絕世美豔,天地為之失色。


  令人陶醉的除了這沁人肺腑的桃花香還有站在桃花樹上翩翩起舞的人……


  燃滄看著綿延看不到盡頭的桃花林,深邃的眸子染上了一絲笑意。


  “燃滄。”玥棽歌從桃花樹下飛身落到他麵前,臉上帶著盈盈的笑,氣若幽蘭,“我喜歡你。”


  燃滄眼裏的笑意更濃了,鉗住她的下巴,淡淡道:“可是本君不喜歡你。”


  可是本君不喜歡你。


  隻一句話,八個字就足以讓玥棽歌體會到比遭天劫時還要痛的傷。


  太烜宮的夜,靜得可怕。


  玥棽歌倚在桃花樹下,披了一身的月華。


  原來喜歡一個人會是這般痛苦,玥棽歌捂著心口,為了這片桃林她耗費了不少真氣,是要好好調息一番了。


  玥棽歌盤腿靜坐調息,奈何怎麽都無法靜下心來,腦海裏全是燃滄說的那句話,體內的氣息越加紊亂,玥棽歌暗道不好,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突然身後傳來一股暖暖的真氣,流進四肢,平息了體內亂竄的真氣。


  玥棽歌睜開眼,眼前站了個紫袍墨發的男子,溫文如玉的臉上帶著溫柔的笑。


  男子對她道:“心緒不寧強行運功,輕則自損修為重則走火入魔,你可知道?”


  玥棽歌上下打量他一番,他看著不像神仙,也不知道是個什麽身份,玥棽歌起身略微行了個禮,謝道:“是我疏忽了,多謝這位……\"

  玥棽歌正在想要該怎麽稱呼他,然後就聽見他笑道:“我叫蘇梁,不是天界的人,你若是不介意可喚我一聲蘇梁哥哥。”


  玥棽歌疑遲了一下,最終點點頭,道:“蘇梁哥哥,剛才多謝了。”


  蘇梁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你叫我小桃花就好了。”玥棽歌笑說。


  蘇梁在心裏默念了兩遍這個名字,抬眼看著繁花盡開的桃林,笑道:“這片桃林是你的傑作吧,小桃花,真美!”


  “今日是燃滄的生辰,這是我送給他的禮物。”想起燃滄的話心裏又是一陣絞痛。


  蘇梁將她臉上的情緒盡收眼底,一語道破,“原來你喜歡燃滄。”


  玥棽歌從沒想過要隱瞞自己的喜愛,被他道破也不惱,點點頭,道:“可是他不喜歡我。”


  “哼,我認識他十幾萬年,他何曾喜歡過任何人。”蘇梁折下一支桃花,聞了聞,見她低垂著頭不說話,笑道:“既是喜歡那就不要輕言放棄,我到是很想看看這位四海八荒掌刑司戰的神君動情的樣子。”蘇梁拍拍她的肩,鼓舞道:“小桃花,我看好你,加油。”


  放棄,這個玥棽歌還真是沒有想過。


  翌日,燃滄坐廊下釀酒,玥棽歌站在他身後兩步遠的地方,看著他將早前收集的雲露瓊液和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花果裝進酒壇,然後又結了法印將酒壇密封。


  燃滄回過身來,看見她站在廊下,粉裙白履,眉心的桃花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眼中星光閃動一臉好奇地盯著自己手裏的酒壇。


  “想學嗎?”燃滄問她。


  玥棽歌一聽,眼眸瞬間亮了起來,幾步上前拉住燃滄袖子,道:“想學。”


  從此以後,玥棽歌在太烜宮又多了一件趣事,那便是跟著燃滄學釀酒。


  燃滄有時會丟給她一本關於釀酒的書籍,或是一小壇子酒讓她嚐嚐是什麽釀造的,燃滄釀酒的時候也會將她叫到身邊,告訴她哪些東西可以用來釀酒,不同的配比釀出來的酒味道又有那些不同……


  黎陽偶爾也會到天啟宮來坐坐,美其名曰來向燃滄請安,實際上卻是來討酒的,蘇梁有時候也會來天啟宮,都是出現在桃花林,問問玥棽歌的近況,給她講一些最近四海八荒發生的趣事。


  這樣的日子,寧靜而又幸福,轉眼間又是幾個百年。


  玥棽歌取出釀好的新酒,這是她自從學釀酒以來第一次釀成的酒,玥棽歌嚐了一口,味甘醇香、入喉清冽,有紅豆和桃花的香味,不似燃滄釀的酒那般烈。


  玥棽歌舀了一壺想拿去給燃滄嚐嚐。


  “燃滄神君,我喜歡你,你知道我一直喜歡你,這幾萬年來我推了所有上門來提親的人,就是為了等你,等你看到我的那一刻,為什麽在你眼裏就沒有我的身影呢?”


  廊下傳來一個女聲,玥棽歌站在拐角處,停下了腳步。


  “燃滄神君,我究竟要怎麽做才能讓你看上我一眼?燃滄你說,我到底該怎麽做?”


  “你做什麽與本君何幹。”燃滄的聲音依舊時候那麽地冷冰冰,不帶一絲情緒。


  “燃滄,這麽多年我在你心裏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玥棽歌看著廊下一襲青衣背對著自己的女子,雖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聽著她說話的語氣,玥棽歌知道她在哭。


  “本君心裏從未有過你分毫。”


  “嗬嗬,原來你有心啊,我一直以為你沒有呢,燃滄,愛上你這樣一個無情的人是我白琪咿這輩子做的最笨的事。”女子退後幾步,遠遠地看見黎陽往這邊走。


  “燃滄,絕情寡意如你,若是有一天愛了,不知會是個什麽樣子。”


  “哼,本君不會愛。”


  “最好如此。”青衣女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頭也不回地飛出了太烜宮。


  “小叔還是這般不懂得憐香惜玉,可惜了白琪咿這幾萬年的單相思了,聽聞昨日她又推了一門親事,白暘真君氣得要與她斷絕父女關係呢。”黎陽晃著洞簫走過來,水藍色的長衫配上白玉鑲嵌的藍色腰帶,襯得越發風流倜儻。


  “小叔,你莫不是喜歡上了小桃花了吧?”


  燃滄撇了黎陽一眼,抬著茶盞潤了潤嗓子,淡淡道:“本君的事,何時輪到你來說道了。”


  “侄兒不敢。”黎陽在他對麵坐了下來,不客氣地給自己到了杯茶,笑道:“小桃花在小叔身邊待了也有六七百年了吧,小叔難道對她就沒有半分情誼?她對小叔你的喜歡可不比白琪咿少半分。”


  “笑話,她喜歡本君,本君就一定要喜歡她嗎,就算她待上千年萬年又如何。”燃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冷淡中透著一股高傲的氣焰。


  “嗬嗬,絕情寡意,白琪咿當真是沒有說錯。”


  燃滄冷眸一轉,墨色的眼眸似有一道寒光射出,黎陽識趣地打了個哈哈,閉了嘴。


  玥棽歌安靜地站在原地,低眉盯著手裏的酒壺,露出淒涼的笑,一滴淚水毫無征兆地落在手背上,滾燙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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