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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前塵往事(一)

  那一年,玥棽歌六萬零七歲。


  這日,原本晴朗的天空,卻在午時突然烏雲密布,天際隱隱傳來雷鳴之聲。


  玥棽歌一襲白裙站在天啟山山腳下,早在三年前她算到了,今日自己有個天雷劫,這也是她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承受天劫。


  除了白俊以外,玥棽歌的其他三位師兄早早的就坐在了雲頭,一人手裏捧了杯茶,就像檢查學生功課的先生一樣,時不時低眼看一眼玥棽歌時不時又低頭喝口茶。


  白俊從人間趕回來的時候一個天雷剛剛落下,毫不留情地劈在玥棽歌的左肩。


  “師兄就不擔心?”白俊搖晃著手裏的折扇,眉眼含笑道: “修不成上神還是小事,就怕一個不小心被天雷劈死了,那多丟人啊。”


  “有什麽好擔心的。”棲年狹長的鳳眼一挑,喝了口茶,淡淡道:“她要是能被個天雷劈死,就白活了這麽多年了。”


  白俊那話著實是在開玩笑,就憑著玥棽歌身上那口神尊仙氣也不至於被個天雷給劈死。


  轟!轟!轟!

  一連三道雷火落下,直擊玥棽歌命門,玥棽歌硬著頭皮受了,嘴裏立時吐出一口血,一抬頭看見雲端上白俊,他臉上的笑容真是該死的刺眼。


  天雷一個接著一個落下,一個比一個凶狠,起初玥棽歌還有心思去數數,等第二十八個天雷落到身上時她終於是數不出來了。


  渾身都痛,耳邊的雷鳴卻還沒有減少的跡象,依舊落個不停,白色的長裙到處都是血跡斑斑。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七七四十九道荒火,玥棽歌沒有半點躲避退散閃,硬生生地都受了。


  周遭一片焦灼,玥棽歌坐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調息,看著烏雲慢慢散去,她的四位師兄從雲端上落了下來,站在她麵前。


  玥棽歌抬頭看他們,白裙染滿了血色,一滴汗水混合著血水從下巴滴落在地上,發出“嗞”地一聲,變成白煙。


  玥棽歌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撐著渾身是傷的身子站起來,鮮血順著嘴角流出,滴落在胸前似一朵朵桃花綻放,她可以想象自己現在有多狼狽。


  烏雲漸漸散去,天際一片大亮,一道彩虹從雲層中出現,霞光萬裏。


  “隻是經曆一次天劫就修成了上神,這四海八荒,玥棽歌你是第一個。”棲年看著她眉心的桃花印金光閃爍,點點頭道。


  丘曳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起來,不知是福是禍。


  玥棽歌張了張口想說話,一個字沒說出,倒是先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燃月台上純正的仙氣在笙歌殿上空盤桓了整整三日,這才散去。


  從此以後,天氣宮又多了一位上神。


  玥棽歌的四位師兄除了丘曳是隻曆了兩次天劫便修成上神的,其餘三位師兄皆是曆了三次天劫才修成的上神,是以當玥棽歌醒來後看著自己金光閃閃的元神,足足木楞了一刻鍾的功夫。


  “這就修成了上神?”玥棽歌簡直不敢相信,差點從床上滾落下來,若不是身子還虛弱,她肯定要在床上跳上一跳。


  “若想功德圓滿,至少要曆三次天劫,你可別大意,你命裏應該是還有兩次天劫的,等著吧。”白俊晃著手裏的扇子,一臉的羨慕:“嘖嘖,師父的仙氣果真是好東西,我怎麽就沒你那麽好的命喲,小桃花,我都要嫉妒你了。”


  “我也覺得自己命太好了。”玥棽歌傻傻地笑了起來,聽著白俊的話,玥棽歌心下不免想起了雲遊在外的義父,若是義父知道這件事了,肯定是要為自己高興的。


  玥棽歌倚在床頭,稍微一動身上的傷就傳來火辣辣的疼,即便是有藍卿為她治療這一身的傷怕是也得養個三五幾年才會好了。


  好在三五幾年與神仙而言不算長,要不以玥棽歌這個閑不住的性子,那還不得憋死啊。


  這不,傷剛好玥棽歌就想著要出去逛逛,以此來彌補養傷這段時間的無聊。隻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個好去處,最後還是山裏老榕樹精的一句話提醒了她.

  “聽聞西天的南無普明佛要到天界開壇講法,吸引了好些天神前去捧場,上神若是無聊,何不去看看?”


  天界?玥棽歌活了六萬多年還真真是沒有去過天界,聽老榕樹精這麽說,當即招來祥雲往九重天上飛去。


  到了天門,玥棽歌看著將自己攔在外麵的天將臉都黑了。


  “你,你是何人?”手拿神戟的天將看著玥棽歌周身仙氣繚繞,明知她是神,卻礙於從未見過,將她攔在天門口。


  玥棽歌第一次來天界,在這之前對天上的規矩一概不知,雖知道這會兒要自報家門才好,可是轉念一想,神尊的義女就這麽被個小天將給擋再天門外,這要是被棲年知道了,肯定要說她丟天啟宮的臉了。


  玥棽歌想了想,還是不要了。


  藏在袖裏的手暗自施了個發,麵前的天將昏呼呼地看著她,然後“哦哦哦”了幾聲,放行。


  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煩,玥棽歌特地隱去了身形,一路優哉遊哉地晃進了天界。


  九九八十一根金光閃閃刻著盤龍的天柱巍然聳立,遠遠看去望不到頭。


  十四天的明德台上雲霧繚繞、金光流轉,南無普明佛低垂著眼簾,笑容慈祥地講著高深佛理,下方黑壓壓坐了一片神仙。玥棽歌去得晚沒占著好位置,尋了棵樹,縱身一躍飛了上去,然後抱著手臂倚在樹上聽了起來。


  其實吧,玥棽歌並不愛好佛法,在天啟宮的時候丘曳藍卿沒少逼著她看這些佛法經書,她向來是避之唯恐不及,本來以為這次這位西天的尊佛講的佛法或許不會那麽無聊,誰知沒聽多久,玥棽歌就打起了瞌睡。


  等迷迷糊糊醒來時,這場法會已經結束了。


  玥棽歌打了個嗬欠,跳下樹剛走出去幾步,就聽見有人叫自己。


  玥棽歌心下奇怪,自己不是隱了身形嗎,誰能看見自己?轉過身望去,就看見明德台上的南無普明佛含笑看著自己,指了指剛才玥棽歌從樹上落下來的地方。


  樹下,原本係在腰間的命玉靜靜地躺在地上。


  好險,命玉掉了都不知道,玥棽歌撿起命玉收進了袖袋,甚是感激地向南無普明佛躬身行禮個禮。


  南無普明佛含笑點點頭,依舊一臉的慈祥。


  果然,西天的諸位佛尊都是慈悲為懷的大好人啊,玥棽歌為自己剛才聽法打瞌睡的事情感到不好意思,希望剛剛專心講法的尊佛沒有注意到她。


  這麽想著,玥棽歌一溜煙地跑了。


  從十四天逛到二十天,玥棽歌不得不感歎,天界還真是熱鬧非凡,到處都是神仙,從散仙到三品以上的真皇、老君隨處可見。隻是這些神仙聚在一起不是下棋就是喝茶要麽就是聚在一起掐指算人間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亦或談論哪位仙家的八卦。


  玥棽歌在假山後麵聽著一眾老仙交頭接耳談論著天上某位神仙在人間為了一己私利做下逆天之事,這下怕是要被打入輪回,永生永世淪落畜生道了。


  玥棽歌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一路又往二十一天走去。


  從進了天門到二十天,玥棽歌一路走來打哪都能見到一眾神仙,可這下到了二十一天卻發現這裏格外的冷清,除了幾個仙娥仙奴以為連個神仙的影子也沒見著。


  在二十一天逛了一圈,玥棽歌也隻看見了一座宮殿,太烜宮。金頂紅門、三簷四簇、流光溢彩,宮殿的上空雲霧中透著紫金的霞光。


  玥棽歌暗想,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的府邸,這般氣派。


  玥棽歌當下舉步走了進去。


  進了門,便看見一個小童手裏奉著明晃晃的折子往裏麵走去,玥棽歌猜想肯定是拿去給這府邸的主人的,於是悄悄跟在了他身後。


  玥棽歌跟著小童走到一處大殿,小童並未進去,而是跪在殿外稟告:“神君,今晚天君在二十八天為南無普明佛設宴,送來的請帖邀您前去。”


  這一番話,玥棽歌得出兩個結論,一是這太烜宮的主人是神君,二是這位神君的品階不低,能得天君親下請帖相邀。


  殿內沒有回應,小童也沒有進去的意思,依舊老老實實地跪在殿外。


  半晌,殿裏傳來一個聲音,語氣淡淡,“去回稟天君,就說本君今晚有要事要忙,不去了。”


  “是。”小童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起身拿著請帖離去。


  在玥棽歌的印象中,白俊和她提過天君又一個弟弟,黎陽神君,一個典型的不知世事的風流神君,應該就是這位了吧,連天君的邀請都能這麽正義凜然的回絕,膽子可真是不小。


  玥棽歌還記得,白俊對她說過,見了黎陽一定要繞道走,這句話玥棽歌一直牢記。


  於是乎正準備轉身離去,就聽見身後一陣疾風襲來,玥棽歌一驚,連忙飛身躲開,卻是晚了,一個黑影從眼前閃過,她還來不及有所動作,就被人扣住脖子抵在牆上。


  “唔。”玥棽歌吃痛,不得已顯了身形。


  眼前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劍眉微挑,深邃的眼眸如同一潭冰封的湖水,寒氣逼人,嘴角嗜著一抹玩味的笑。


  “你是何人?”


  玥棽歌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人,別說反抗了連呼吸都忘了,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劃過,激起一圈圈漣漪。


  這個人,看著好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唔。”頸上的力道加重幾分,玥棽歌回過神來,想要掙脫,卻是連手都動不了,這才發現自己被他封住了法力,隻能任他魚肉。


  “不說?”眼前的人看著她,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玥棽歌連連搖頭,一張臉憋得通紅。


  感覺到手上的力道鬆了一份,玥棽歌弱弱地道:“我不過是山裏的修煉萬年的一朵桃花,聽聞今日南無普明佛在天界開壇講法,我好奇便上來看看,無意衝撞神君。”


  玥棽歌覺得若是這個時候自己道出身份,無論眼前這位神君有多大的品階斷然是不敢傷自己分毫的,不過若是道出身份那不就丟臉丟到姥姥家了嗎,這可不行,此時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自己的真實身份。


  “你叫什麽?”眼前的人又問。


  “小桃花。”玥棽歌想也沒想地答道。


  頸上的手終於是鬆了下來,身上的法印也解除了,玥棽歌一連退了幾步,心裏如小鹿亂撞,感覺都要從口裏跳出來了。


  “多,多謝黎陽神君。”玥棽歌紅著臉道。


  “黎陽?”眼前的人皺起了眉。


  玥棽歌還沒來得及想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下巴就被捏住抬了起來,玥棽歌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一張臉不由得又紅了起來。


  “你記住。”


  濕熱的氣息撲在臉上,熱熱的,玥棽歌出神地望著他,眼眸閃動,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眼中唯有這個人,她聽見他對自己說:“本君叫燃滄。”


  “你記住,本君叫燃滄。”


  燃滄。


  玥棽歌將這個名字在心底默念了一遍,隻一遍便已是刻骨銘心,深入骨髓。


  第二日,玥棽歌在二十一天兜兜轉轉好半天,終是沒有說服自己離去,一咬牙,一跺腳,搖身一變,變作一隻小飛蟲飛進了太烜宮。


  玥棽歌覺得自己活了幾萬年,也就這一次鼓起了這麽大的勇氣去做一件事。


  燃滄此時正端坐在於大殿後院的涼亭,手裏拿了一卷經書,麵前放著一壺酒一個白玉酒杯,低眉捶眼,說不盡的平靜。


  “還不長記性?”冷不防地,燃滄放下了經書,飲了口酒,眉也沒抬一下。


  玥棽歌化作的小飛蟲就落在亭外的紫珊瑚樹上,這句話愣是把她嚇出了一身冷汗,不敢猶豫,立即在亭外顯露了身形。


  果然,眼前這人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法會已經結束,你還留在天界幹什麽?”燃滄的聲音從涼亭裏傳來,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玥棽歌盯著腳尖,傾城的容顏染上紅暈,玥棽歌抬起頭,走進涼亭。


  玥棽歌看著他麵前的酒杯,不知道是什麽酒,但是聞著卻有很濃鬱的清香。


  “想喝?”燃滄挑眉問她,見她點頭,揚了揚下巴。


  玥棽歌也不客氣,端著酒杯一飲而盡,原本聞著清香的酒入喉便傳來一陣辛辣,玥棽歌咳了起來,喉間如被烈火灼過,還未等她緩過來,喉間的辛辣慢慢轉變為清爽,如清泉流過,嘴裏也是甘甜的味道。


  “這酒??????”玥棽歌玥棽歌臉上綻放出笑容,看著燃滄,問:“叫什麽?”


  “還未取名字。”燃滄抬眼看她,眼裏雲淡風輕。


  玥棽歌看著手裏的杯子,再看看桌上的酒壺,桌上隻有一個杯子,這???這???剛剛燃滄應該也是用這個杯子喝酒的吧,玥棽歌臉頰蹭地一下又很紅了起來。


  “那我幫你取一個名字吧。”玥棽歌抬眼望著亭外的繁花,想了想,道:“春風醉,如何?”


  燃滄沒有說話,又從新拿起了經書,低了眉眼。


  “燃滄。”玥棽歌走到燃滄麵前,咬了咬唇,道:“燃滄,我喜歡你,我能呆在你身邊嗎?”


  燃滄沒有說話,依舊看著手裏的經書,連眼都沒有抬一下,仿若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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