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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萬念俱灰

  算了算日子自己就快六萬五千歲了,這六萬多年她從一株桃花變成人,再從人修成神,除了第二次天劫有些難捱以外可以說她這六萬多年過得順風順水,愜意得很,至少在昆侖巔大戰之前玥棽歌是這麽認為的。


  後來知道了自己體內有魔靈,上古魔尊的魔靈非一般魔靈那般容易壓製,她便下定了決心不能讓魔靈出世,更不允許自己墮魔,就因為她是天啟宮的上神,受神尊一口仙氣,便注定了她的身份,她有她的驕傲,她有她的尊嚴,她有她想要守護的東西。


  可是這一切卻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小生命打亂了,玥棽歌摸著尚且平坦的小腹,一個月原本感覺不到什麽,但是手掌運起真氣去探卻能感覺到自小腹傳來的細微心跳。


  玥棽歌低眉看著手裏的藥瓶,入眼的還有手腕上纏繞的紅線。


  人間的一次邂逅,她多事地救了下凡曆劫的他,改了他的命格,多年後再次相遇,她守在他身邊單戀了七百年,隻因為得不到回應便草草斬斷了這份相思。原本以為就這樣結束了這段無果的愛念,卻不想再次相見,她又一次陷了下去。後來她才知道,原來他並非對自己無情,他曾在人間找尋了自己一世,在幽冥界為她燃了四千多年的長明燈,亦在輪回台前苦苦等了她四千多年,替她受天刑,替她下凡贖罪,還將承了他十萬年修為的魂玉給了她……


  自己其實欠他很多,玥棽歌摸著手腕的紅線,暗自歎息,白俊說她殘忍,竟然想讓深愛自己的人忘記自己。那日在後院的涼亭,燃滄也說了同樣的話。她狠得下心自毀元神,狠得下心讓深愛自己的男人忘記自己,卻怎麽也狠不下心親手殺了自己和他的孩子。


  燃滄說他此生若有所求便隻有一個她,其他人他一概不要,玥棽歌又何嚐不是呢?

  藍卿說這四海八荒不差一個深明大義的上神,更不會容不下一個魔姬。若是此生注定了她要成魔,那便成一次魔,又有何妨?隻盼望所有的罪業都由她一人承擔,不要牽連他人。


  “燃滄。”玥棽歌望著窗外的月光,溫潤的指尖撫摸著胸前的魂玉。


  第二日,藍卿來笙歌殿看她,卻發現屋裏沒人,問了屋外的仙娥才知道玥棽歌一早就去了燃月台。


  看著放在桌上的紅色瓷瓶,藍卿拿起來晃了晃,裏麵空空如也。


  藍卿點點頭,眼裏露出一絲笑意。


  燃月台上,玥棽歌在冰床前站了兩個多時辰了,卻沒說一句話,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說到底她還是妥協了,想了一夜終究還是選擇了成魔,隻願日後再與師兄相見不會形同陌路。


  從燃月台上下來,玥棽歌望著碧藍的天空,今日天氣異常地好,浮雲之上竟然出現了幾道彩虹,這樣的景觀實屬難見。


  望著天,便又想起了那日憤然離開的燃滄,他已經好幾日不曾來天啟宮了,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麽?是不是還在生自己的氣?歸根結底是自己做錯了,還是自己去太烜宮找他吧,希望他會原諒自己,玥棽歌摸了摸肚子,唇角帶了一絲笑,不知道燃滄知道自己懷孕會是什麽表情,應該會很開心吧。


  還未走進笙歌殿就有小仙娥快步走過來,福了福身,道:“稟上神,天界來了個小仙,說是有要事求見上神,此刻正在殿外等候。”


  玥棽歌一聽,莫不是天君知道自己要成魔特意差人來抓自己了,玥棽歌輕笑,這可能性不太大,於是大步走進笙歌殿,道:“讓他進來。”


  “是。”


  看著走近的仙官玥棽歌皺起了眉,玥棽歌記得他是太烜宮的仙官一直侍奉在燃滄身邊,叫什麽不記得了但是她見過很多次。


  “見過上神。”仙官朝玥棽歌拜了一拜,道:“燃滄神君差小的前來送一件東西給上神。”


  說著,仙官雙手呈上一物。


  看著仙官手裏的東西,玥棽歌眼眸一緊,豁然站起來手一勾便將他呈上的東西握在了掌心。


  那是她的命玉,是她親自戴在燃滄腰間的命玉,今日他卻差人將它還給自己。


  “他說了什麽?”玥棽歌問道。


  “回上神,神君什麽也沒說。”仙官抬頭看了看玥棽歌,又做了個揖,道:“若上神沒有其他的事,小的告退了。”


  玥棽歌楞楞地看著手裏的命玉,點了點頭。


  燃滄,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所以連我送給你的命玉也不要了,你怎麽能這樣……


  玥棽歌有些慌神了,玥棽歌看著手裏的命玉眼眸微微有些迷茫。


  這幾日燃滄沒來天啟宮看她,玥棽歌知道他肯定是還在氣頭上,可是就算他再怎麽生氣也不能將命玉還給自己啊,他明明知道這代表了什麽。


  玥棽歌心下悲傷,本來想著明日去太烜宮找他,向他道歉,現在看著手裏的命玉她是一刻也等不了,當下舉步就往外走,沒走幾步又停下來,想了想又便繞到了後院,從桃林裏取了一壇自己釀的‘碧血桃花釀’,既然是去賠罪自然不能空手而去。


  伸手招來祥雲,玥棽歌一手抱著酒壇一手拿著命玉,急匆匆地往九重天上飛去。


  一路上不時遇見些前往天界的神仙,有人與她打招呼,她也沒心思理睬,等到了天門才發現,今日前來天界的神仙似乎有點多,個個臉上都堆著喜氣的笑,不知道是不是西天某位尊佛又駕臨了天界開壇講道是以吸引了這麽多神仙前來。


  “仙子等等我。”身後跑過來一個少年,青衣玉帶,正是剛才向玥棽歌打招呼她沒理的人。


  玥棽歌瞥了他一眼,徑直往前走。


  “仙子也是前來參加喜宴的?”少年跟在她身旁,見她手裏抱著一壇酒,笑問。


  喜宴?玥棽歌暗想難道今日天界有喜宴?是天君納妃?還是說伊人懷孕生子?怎麽都沒聽說過。


  “這喜事辦得有點匆忙,我聽人說……\"少年見玥棽歌不說話,也不惱,自顧道:“八成是那白琪咿仙子有了身孕,神君這才著急著辦喜事,哎,前段時間我還聽說神君喜歡的人是那天啟宮神尊的義女,叫什麽來著??????”少年繞來繞後腦勺,一時沒想起來,見玥棽歌突然停下了腳步,又笑道:“不過神君既然娶了白琪咿仙子自然是喜歡她的,說來咋們這位神君一向眼高於頂,能得他青睞想必白琪咿仙子……\"

  “你說的神君是誰?誰要娶白琪咿?”玥棽歌盯著身旁的少年,緊緊握住手裏的命玉沉聲問道。


  “哎,整個天界也隻有兩位神君,黎陽神君那個花花公子肯定是沒那個福分了,自然是燃滄神君,天界戰神。仙子不是來參加喜宴的嗎?我見你往二十一天走還以為你也是來參見喜宴的呢。”聽見她這麽問,少年歪著頭劈裏啪啦說了一通。


  玥棽歌心下一涼,仿若置身萬丈寒冰中,手裏的酒壇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周圍傳來濃香的酒氣。


  “呀,你的酒……\"少年低頭看著破碎的酒壇,一臉的可惜,再抬起頭剛才還站在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在玥棽歌的印象中,二十一天一向冷清,因為這裏隻有一座宮殿,那便是燃滄的太烜宮,再加上燃滄喜靜,是以整個二十一天,整個太烜宮都十分地冷清寂寥……


  但是今日,整個天界,三十六天中恐怕最熱鬧的就是二十一天了吧。


  太烜宮上空一片霞光,仙鶴盤桓,朱紅的大門上掛了紅綢,四麵八方趕來賀喜的眾神個個手捧賀禮,笑得燦爛,就好比今日成婚的是他們自己一樣。


  玥棽歌站在太烜宮門口突然想起了一日在天啟宮,燃滄說要娶她,她笑著問他準備了什麽聘禮,若是輕了,她便不嫁。


  “棽兒想要什麽?”


  當時燃滄就是這樣問她的,那語氣就好像在說,哪怕你要整個天下,我也定會為你取來。


  而她卻隻說了三個字,“想要你。”自始至終想要的也就隻有一個你。


  “那就給你。”這是燃滄的回答。


  越想心越痛,玥棽歌一閃身人已經進了太烜宮。


  天君的小叔、四海八荒唯一的戰神娶妻,那婚宴自然不是一般的闊綽,玥棽歌站在夜穹殿外,看著大殿裏翩翩起舞的舞姬,耳邊傳來歡愉的樂聲,玥棽歌頓覺體內氣血翻湧,渾身疼得厲害。


  “棽歌?”


  終於有人注意到了站在殿外的玥棽歌,舞樂停止,一眾舞姬躬身退下,玥棽歌抬起頭,目光落在大殿之上的燃滄,這還是她第一次見燃滄穿黑色以外的衣服,黑紅相見的喜袍襯得他越發英氣,同時也狠狠地刺痛著玥棽歌的眼。


  白琪咿一身大紅的喜服坐在燃滄身邊,臉上笑意盈盈,兩人十指緊扣,好不恩愛。


  玥棽歌走進大殿,粉裙白履,墨發綰鬢,蒼白的容顏代理幾分淒涼。


  “這位就是神尊的義女,長得真是傾國傾城,可是……怎麽身上戾氣這麽重?”


  “聽聞這位上神體內有上古魔尊的魔靈,原以為隻是傳言,這下看來是真的。”


  “神君和她好像還有過一段過往,上次神君就是為了她受的天刑……


  不理會周圍的議論,玥棽歌站在大殿中央,緩緩朝殿上的燃滄伸出手,掌心是她的命玉。


  “燃滄。”玥棽歌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幹啞,“你說過你愛我,你說過要娶我的。”


  玥棽歌想要問他,問他當時說的話算不算數,他說了要娶她的,為何現在卻娶了白琪咿,就因為那壇參了彼岸花的酒嗎?


  燃滄挑了挑眉,如墨的眼眸微微眯起,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本君可以愛你,也可以不愛你。”


  清冷的聲音從殿上傳來,如同一把傷人於無形的劍,刺入胸膛。


  大殿裏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玥棽歌垂下眼簾,一排貝齒咬住唇,很久之後,隻聽見她略帶哭腔的聲音傳來,“燃滄,你還在生我的氣是不是?對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不該……\"

  “你既有心讓本君忘了你,那本君就如你所願。”燃滄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


  “不。”玥棽歌抬起頭,兩行淚水滑落,濕了臉頰,“不是這樣的……\"

  話音卡在喉間,尚未說完,隻見燃滄手一甩,一個物件從他手裏拋了出來,稀稀落落地落在腳邊,玥棽歌低頭一看,竟是那塊曾被自己親手毀了的玉佩,在被燃滄複原後,又一次被他毀了,這次他毀得很徹底,本來就不怎麽大的玉佩碎成了無數塊,如同淚珠般大小。


  “隻當本君瞎了眼,竟然會愛上你這樣一個無情無心的人,玥棽歌,本君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滾!”


  手裏的命玉滑落,玥棽歌木訥地看著地上的碎玉,心裏有什麽東西瞬間崩塌,寒冷傳遍全身,一瞬間又是劈天蓋地的熱浪席卷而來。緩緩抬起頭,暗紅的瞳目竟比燃滄身上的喜服還要耀眼。


  “好。”


  玥棽歌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左手腕轉了個圈,頓時手心之上燃起一團烈火。


  “這是……\"

  “好強的戾氣……\"

  能坐在這大殿之上的幾乎都是三品以上的神仙真皇星君,修為自是不低,當然馬山就察覺到了自玥棽歌身上傳出的戾氣比剛進來時強了不知道多少,瞬間心裏一緊,一位真皇剛想有所動作,黎陽神君手裏的洞簫就橫在了他麵前,阻止了下來。


  一眾神仙麵麵相覷,見殿上的天君撐著腦袋正喝著杯裏的酒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再看燃滄神君也不見得有多緊張,於是都不敢貿然有所動作。


  玥棽歌看著手裏的烈火,輕輕一揮手,那團火便消失在了眼前。


  黎陽看著她蒼白的容顏,眉心金光閃爍三下,光芒一下比一下微弱,最後徹底隱入眉心,一朵墨紫色的桃花印一點點出現在眉心,異常妖冶。


  大殿外傳來仙鶴的鳴叫聲,有仙奴匆忙跑進大殿,道:“神君,桃林著火了。”


  玥棽歌緩緩轉身,一步一步往大殿外走去,自始至終沒再說一個字,沒再看燃滄一眼。


  踏出太烜宮的那一刻,玥棽歌終是沒忍住,吐出一口鮮血。身後的太烜宮傳來一片混亂的聲音,夾雜著大火燃燒的聲音,天際一片火光。


  淚水模糊了視線,玥棽歌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走,魔靈之氣已經完全抑製不住了,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喚她“灼影。”


  玥棽歌看著眼前的人影,越看越熟悉,伸出手去想拉住他卻撲了個空。


  “父尊。”玥棽歌訥訥地道,暗紅的眼眸失了焦距。


  “啊!”突如其來的頭痛讓她痛不欲生,抱著頭倒在地上蜷縮著身子,又吐出一口血。


  不知過了多久頭痛慢慢緩解,玥棽歌恍惚地睜開眼,想起了與自己耳鬢廝磨的燃滄,想起為了博自己一笑施法讓人間花開的燃滄、想起了為自己斟酒的燃滄、想起了大殿之上身著紅衣的燃滄,想起了他說本君可以愛你,也可以不愛你。


  玥棽歌撐著身子站起來,意識越來越混亂,不知何時自己竟然走到了三十天,眼前是一川瀑布,雲遮霧罩,仙氣環繞。


  玥棽歌記得,三十天有一川清瀑,名喚妄生瀑,妄生瀑下是紅塵萬丈,罪業深淵、無邊暗獄。


  有言,凡人不可近妄生瀑,神仙不可進妄生瀑,一入妄生瀑,十世無輪回。


  玥棽歌摸了摸小腹,已是萬念俱灰,燃滄,說到底還是你負了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白白堅持,既然沒了愛,那這個孩子也就沒有必要出世,倒不如隨我一同消失,一了百了。


  “棽歌!”身後傳來黎陽的聲音。


  玥棽歌回過頭,手指一動,將黎陽困在了結界中。


  “黎陽,替我好好照顧連翹。”玥棽歌看著黎陽,眉心墨紫的桃花印為蒼白的容顏添了一絲邪魅。


  “棽歌,你放開我,你要幹什麽,你別做傻事,那是妄生瀑你別胡來。”黎陽一邊手忙腳亂地從袖袋裏摸出焚元珠,一邊喊道。


  眼前金光一現,焚元珠瞬間破了結界。


  “棽歌!”黎陽飛身過去伸長了手去拉她,卻沒來得及,眼睜睜的看著玥棽歌縱身一躍,頭也不會回地跳下了妄生瀑,耳邊傳來“撲通”一聲。


  “棽兒!”


  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從身後傳來,黎陽回過頭,眼前一花,耳邊再次傳來“撲通”一聲……


  “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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