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安溪迅速取消點讚,但為時已晚,她的點讚提醒已經被粉絲看到了。


  尤其是那個被點讚的博主,截圖發博公示,陰陽怪氣說:“這是吃自己的瓜吃得手滑了,還是因為被我說中了心虛,手抖了?”


  小苗也看到了安溪的點讚,安慰說沒關係,以安溪目前的熱度,不花錢買壓根上不了熱搜。


  安溪的新經紀人很快發來一張賣萌認錯的表情包,讓安溪用表情包發一條微博,表示自己是手滑點錯。


  大家都以為這件事可以就這樣自然略過,可半小時後,熱搜榜單上,一條名為#流產 點讚#的熱搜空降熱五位,進入詞條的首條微博,就是安溪手滑點讚的截圖。


  曝光陡然增長,小事瞬間變大事。


  這種熱搜不能直接撤,撤得越快,越是會被坐實“流產”事實,隻能讓熱搜掛著,買水軍控評洗廣場。


  折騰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這個詞條還掛在熱搜榜的尾巴上。


  安溪又大大出了一次名,盡管這次出名將她牢牢釘在“流產”兩個字上。很長一段時間裏,路人提起林安溪,率先想到的,一定是離婚和流產。


  名氣有了,名聲也沒了。


  《我的小家園》在12月5日這天播出第三期的上集,內容風格一如既往,溫馨日常,笑點自然而真實,平淡而又治愈。


  上集內容裏並沒有預告中的勁爆離婚談話,都是一些為一日三餐奔波忙碌的瑣碎日常。


  安溪作為飛行嘉賓,除了剛來那一會無所適從,後麵適應得很好。她的日常畫風與節目的慢節奏生活方式很契合,觀眾看得順眼,對安溪的好感度蹭蹭上漲。


  上集播完,原本抱著吃瓜心態的網友們,認真好奇起了安溪的離婚史。


  按道理說,像林安溪這樣長得不差,脾氣溫和,能安靜,能可愛,還能佛係的妻子,誰會舍得離啊。


  12月7日,上午,9點。


  安溪送完眠眠上學,開車回小區,經過保安亭時,保安將她攔下。


  “林小姐,正好有個您的快遞,麻煩來簽收。”


  安溪停下車,快遞員從保安亭裏跑出來,彎腰遞給安溪一個文件袋:“林安溪女士對嗎,您的快遞。”


  安溪接過文件袋,很輕,估計裏麵隻有幾頁紙。


  她簽字收下。


  到家。


  安溪翻過文件袋,看寄件人信息,上麵隻留有一個陌生電話和城市信息,是同城快遞。


  拆開袋子,抖出裏麵的物品,是一封信。


  用很淺的粉白色信封裝著,封口處是一枚桃心狀的紅蠟,像情書。


  轉到正麵,光潔紙麵上筆鋒利落大氣的落著兩個手寫字——安溪。


  這是岑舸的筆跡。


  安溪瞬間捏緊手指,燙手一般將信封扔進垃圾桶。


  岑舸竟然給她寫起了信?


  安溪完全無法相信,岑舸怎麽能做得出這樣肉麻到尷尬的事情?


  她瘋了嗎?


  安溪餘光瞥向那封粉白色的信,心髒亂跳,又震驚又惡心。


  還有一點好奇。


  想知道岑舸會在信裏寫些什麽。


  不不,不能好奇。


  安溪使勁搖頭,把好奇心全都扔出去。


  她把文件袋一起掃進垃圾桶,打包,拎起垃圾袋拿出去扔。


  茶幾上的手機這時突然震動,有陌生來電。


  安溪看到陌生號碼就心悸,她不想接,又怕是商業方麵的電話,不得不接。


  “林小姐對嗎,有您的花,麻煩您到小區門口來取一下。”


  安溪收緊嗓音:“什麽花?”


  那人道:“是一束玫瑰花,您有空來取嗎,需不要需要我……”


  “扔掉吧。”安溪直接回,“我不要。”


  那人:“啊?”


  安溪道:“你就當我已經簽收了,不用送過來,隨便扔掉就好。”


  說完她掛斷電話。


  送花那邊可能不明白意思,馬上再次打來電話,確認是不是真的要扔,安溪確定以及肯定道:“扔。”


  ……


  兩分鍾後,白鬱舟忽然來電,開口就是怨氣衝衝地質問:“狠心女人,你為什麽要扔我送你的花?”


  安溪:“???那花是你送的?”


  白鬱舟委屈道:“是啊,我特地來祝你生日快樂的,沒想到你這麽絕情。”


  安溪這時候才想起今天7號,她三十一歲生日。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生日?”


  “我問的小苗,她說你資料上寫的是今天生日,難道不是嗎?還是你過農曆?”


  安溪:“我不過生日。”


  白鬱舟:“啊……為什麽?”


  安溪看向那個到底沒扔出去垃圾文件袋。


  “我之前流產,就是在我生日這天,所以我不過生日。”


  白鬱舟:“你還真的……算了,生日不過,出來吃飯可以嗎,我這幾天有空,要不要約個飯,或者來我家,我做給你吃?”


  安溪想想道:“出去吃吧,我想出去轉轉。”


  免得她總想岑舸送來那封信。


  白鬱舟和安溪在一家環境幽靜的中式餐廳吃午飯。


  飯席間白鬱舟發了一條微博,曬出桌上簡單的三菜兩湯以及兩人合照。


  發出去幾分鍾,點讚評論迅速破千,粉絲一邊驚訝白鬱舟和安溪的關係,一邊誇讚安溪私下裏的美貌。


  白鬱舟不由感歎:“想當初,你還是個隻有幾萬僵屍粉的小透明,漲粉還要爸爸帶你,現在才幾個月,我的數據就得讓你帶了,再過幾天,我看我得叫你爸爸了。”


  安溪道:“我不過是運氣好,有公司捧,要不然也起不來。”


  如果不是那些買來的熱搜,安溪哪有足夠的曝光量。


  白鬱舟嘖了一聲:“這麽說起來,還得謝謝你那個肯罩你的前妻。”


  提起岑舸安溪就渾身不舒服,剃了白鬱舟一眼:“要不要我給你牽個線,讓你和她發展一下,讓她以後也罩著你。”


  白鬱舟做出兩眼狼光的興奮表情:“可以嗎,行啊,姐姐我可以的。”


  安溪伸手:“來,手機給我,我這就給你她電話,希望你好好努力,早日將她拿下。”


  白鬱舟誇張推拒道:“害,還是算了吧,太不好意思了。朋友妻不可欺,我不是那種撿便宜的人。”


  安溪給她一個白眼。


  在插科打諢裏吃完一頓飯,安溪順利忘記了那封信的事,飯後還和白鬱舟去逛商場,沒想到戴著口罩依舊被粉絲認出來,又拍照又簽名,還被泄露行蹤發到網上。


  經紀人趕緊打電話來讓安溪回家去。


  也是這天晚上,白鬱舟發消息告訴安溪,她倆有CP超話了,叫小溪成舟,就是CP粉數量可憐,隻有不到兩百個。


  12月7日,晚上11點55分。


  天勝玫瑰灣,頂層。


  客廳燈光通明,地板錚亮,清楚倒影出岑舸寥落單薄的身影。


  她獨自坐在白色長餐桌旁,桌上是已經冷透的,風味全失的西餐。餐桌中間,粉色香薰蠟燭已燒至盡頭,火焰虛弱搖擺,即將熄滅。


  時間在寂靜裏一分一秒過去。


  夜色由濃轉淡,遠方地平線翻起魚肚白,朝陽緩緩升起,沉雲散去,光線透下,蒼穹明亮。


  天亮了。


  岑舸還坐在桌旁。


  12月8日,中午,12點整。


  桌上的手機發出震動,是來自總助的電話。


  岑舸一動未動,並不接聽。


  電話連響三遍,最終沉寂。


  12點32分,大門猛然被敲響,伴隨著總助的呼喊聲:“岑總,您在嗎?岑總!”


  岑舸動了一下,她準備起身,可剛離開座椅,突然眼前一黑,又重重跌了回去。


  門板被敲得砰砰作響,總助還在呼喊:“岑總,您在不在?您再不回答,我要叫開鎖的來了!岑總!”


  岑舸撐著桌麵,閉緊眼,等到眼前的黑霧和眩暈散去。


  數秒鍾後,她緩了過來,再次起身。


  眩暈感立馬再度襲來,岑舸頭重腳輕,輕飄得不穩,她急忙低頭扶著桌邊穩住搖晃的身體。人好像沉在雲朵裏,沒有腳踏實地之感,甚至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隻有濃重飄忽的眩暈。


  岑舸重新跌回椅子,她摸到響個不停的手機,接通。


  “岑總,您還好嗎?”總助焦急的聲音傳進來,“您現在在家裏嗎?”


  岑舸撐著額頭,閉著眼把開門密碼告訴總助,讓他直接進來。


  總助打開門,小跑著進來。發現臉色蒼白,扶額不動的岑舸,他焦急道:“岑總,您胃病又犯了嗎?”


  他看到那一桌子完全沒動過的兩人份西餐,瞬間明白了前因後果。


  昨天是林安溪生日,他們岑總肯定約了林安溪回家見麵,可林安溪沒來,於是岑舸在這裏等了一整夜。


  總助再看了一眼水杯,確定岑舸從昨晚到現在,滴水未進。


  她本身就有胃病,一點也不能挨餓。難怪現在站都站不起來。


  總助打電話叫來救護車,扶岑舸下樓。


  進醫院,住院,輸液。


  岑舸靠著床頭,閉著眼小憩。


  總助知道岑舸沒睡著,岑舸天生覺少,平時睡覺時間就不會超過六個小時,最近幾年更是長期徹夜不睡。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困,還是有事壓得她難以入眠。


  護士送來清粥小菜,請岑舸用餐。


  總助走到床尾搖杆處,準備將病床撐起來。


  “不用了。”岑舸閉著眼開口,“我不吃。”


  總助沒聽她的,逾矩把病床撐起來,說道:“您多少吃一點,不然會一直出不了院。”


  岑舸不耐煩的撐開眼,眸色陰沉。


  總助將清瘦和小菜一一擺上桌子,耐心勸岑舸吃。


  岑舸隻吃了幾口,就讓撤走。


  總助不敢硬塞,想著能吃兩口也是好的,乖乖撤走食物。


  岑舸重新合上眼。她臉上的妝還沒卸,但眼底的烏青已經蓋不住了,明晃晃地掛在眼下,無聲標明岑舸的熬夜之重。


  總助守在床邊,想起一個月之前。


  岑舸因為疲勞過度和胃病爆發,在公司昏倒,送往醫院後昏睡整整十二個小時。


  醫生說岑舸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況都很糟,建議她停下高強度的工作,休息一段時間,調養生息。


  岑舸拒絕了,她第二天便出院回公司,並在兩天後因為胃疼再次進醫院,醫生還是勸她休息,岑舸也還是不聽。


  岑舸的處事方式就是這樣,凡是隻能她拿主意,而她一旦做好決定,外人不論是誰,絕不可能改變她的主意。哪怕這事關乎她自己的健康。


  於是總助想到了林安。恰好那時候接到了玫瑰堡的來電,說在島上有一位長得很像林安溪的女士來訪。


  總助知道林安溪就在玫瑰堡附近錄綜藝,於是連夜搭飛機過去,邀請安溪參觀玫瑰堡。


  那棟城堡是岑舸特地為林安溪修建,選址以及購島時間在林安溪與岑舸結婚領證的第二天,可謂是她們婚姻的見證。


  隻是沒來得及讓林安溪知道,兩人就離婚分開。


  現在告訴林安溪,或許能換得她一時心軟,到時候再適當的替岑舸賣賣慘,兩人說不定就和好有望了。


  可惜最後林安溪並沒有心軟,她甚至沒答應去島上看一眼。


  這件事情沒辦成,岑舸的身體狀態還一直不好,總助不敢說出來,隱瞞至今。


  現在,岑舸胃病又犯了,精神狀況也更糟糕了,總助更不敢提了。


  12月15日。


  《我的小家園》播出第三期的下集,也終於放出林安溪與幾個固定嘉賓的深夜談心對話。


  整個對話連著看,平淡正常,不過是普通人普通地聊著過往人生,與情感經曆。


  唯一不太普通的是,林安溪的前段婚姻結束,竟然是因為另一方出軌,而綜藝裏林安溪提起這一過去時,眸色低斂,明顯是傷痛未愈,所以一提起就渾身失落。


  這期節目播完,安溪的粉絲,以及熱心路人們不約而同的罵起了那個出軌劈腿,還要離婚的渣渣。


  工作室抓緊機會,連買兩個熱搜,借著賣慘,把林安溪這個名字在路人麵前刷了又刷,大賺曝光量。


  同時安溪圍脖私信裏收到無數安慰私信,熱情粉絲們一邊支持安溪,一邊幫忙辱罵劈腿人渣。


  安溪好笑又暖心。


  淩晨,她自主發了一條微博:“不念過往不畏將來,我會一直往前走,絕不回頭,謝謝你們。”


  這句話,通過網絡的快速傳遞,在一分鍾之內,映入岑舸的眼簾。


  岑舸垂首盯著那簡短的一行字,僵硬靜默。


  手機屏幕很快熄滅,那行字也湮沒在黑暗裏。岑舸卻依舊保持著那個垂首低頭的動作,許久,許久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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