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湖(超大章) 第五十三章 道與理
如今的此方山頭,在無之前半點異樣。隻是外圍的另一番禁製,少年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何破去或是毀掉,就很傷腦筋。
而從陰宅拔出的那枚釘靈樁竟變得猶如金針大小,全然成為無主之物。莊俞對這些山上仙家玩意就很好奇,畢竟見得不多。
私塾讀書五年,有關山上法寶靈器之類的太少,好似江滿就一件,但從來也未曾讓他人看過,是類似一隻碧青玉鐲,形似水龍,頭尾相銜,青光流淌,十足真意;被小公子當成了“寶貝”,其實不然,畢竟事關大道,不可半點兒戲,莊俞很理解。
書生艾學義的一把很是白描的紙扇,空蕩蕩,無半點題字繪圖,卻讓他看得尤為緊;而女子陳白安則是腰間的一枚紫金鈴鐺,卻從不做響,小姑娘沒少拿著搖曳,完完整整卻無半點聲音,就連莊俞也有些納悶;而最是話少的文峻卻是玩意最多,可能品軼算不得高,但也讓大開眼界。
至於其他“寶貝”,就是金丹天劫時鍾元白那隻破碎綠如意,隻是被毀了個幹淨。
然後就是手中這把摸不著頭腦、脾氣古怪的鏽劍十四,被配上了一把有些許之不合的劍鞘;身上一隻仙家咫尺物金絲錢袋,在無其他。
少年還是有些竊喜,畢竟剛下山不久,就得了一件寶物,雖說湊合,但對於濁物鬼魅先天壓製,很是不錯。得了寶貝,自然高興,自然江湖不算差。
生了火,緊靠山脈溪澗的樹蔭地。石小可取出了筆墨,又開始抄書,看那幾本登山之法,多是那道家祖庭流出,所以莊俞就很傷腦筋。作為一方天下道家大同及大成之地,修道之人的朝聖地,自然人人敬畏,對於人族功效巨大。
隻是家大業大,就難免有些蒼蠅,畢竟道家天人一說,非同凡響。作為如今煉氣修行最為認可的山上登門一途,自然如此。
萬變不離其宗。
道家集大成,從而演變如今的天下萬法,皆有淵源,源頭可循,當然武道一途除外。
其餘各家仙家法術門路多是岔路分道而來,才有的如今天地百家爭鳴,三教九流,花團錦簇。由此衍生萬道,貢獻自然不用多講。
於其所說捅了道家門廳,那就真真捅了山上的“馬蜂窩”,所說中土天下半點不小,別的不談,就單單整個大荒的山頭仙門,就足夠其美美喝上一壺,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而書生艾學義的大道一途,雖用不上道家的“坐禪機”、“打忘語”,憑借肚中學問,內省己身,但依舊逃不過道家“周天搬運”,汲取天地靈氣,儲藏於身。
而多數煉氣修行者,多是借用已有道家術法,例如“大周天行氣法”、“十六段錦”,也有某些打磨筋骨強身基本功,如學劍用到的“站樁功”,靜心的“鬆靜功”。以及觀想人生小天地的“觀想法”等等,諸如此類,道家功法太廣太大,同時也很是繁雜;有那由簡入繁,由一化千的先賢祖法根源。
試問天下誰惹的起?對道庭不敬,就是對自己的大道所持懷疑,太難。
莊俞臥靠在大樹陰涼處,掃了一眼抄書的小姑娘,又頂著手裏這把於道家天人又莫大關聯的山上寶物釘靈樁,眉頭緊皺,太過為難。
如此寶物思蜀一翻便好,但現存於紅衣女鬼的關聯可半點不小,如何說的或是去往荊州道家祖庭,都是將來的大問題,最起碼三五年時辰又能如何?到了荊州又如何說的?沒個中五境的修為,躋身中五境端是不的夠,摸得著上五境長生門才能去想。而這些根本不是莊俞現在敢去想的問題,別說越過中五境,叩首長生之門,就說眼前金丹修為,半點見不到精進分毫。說實話,少年如今可能都不曉得修道為何物,莫名挨了天雷,結了金丹,還不知以後元嬰大道在何處,當真不可多想,踏踏實實修道才是根本。
汲於人之貧,扶於人之困。
既然插了手自然管的,看來有些個仙家江湖半點兒戲不得,總得小心翼翼,管自然是要管,莊俞腦子想著,盤弄著手中的釘靈樁,擲於空中,竟迎風大長,普光萬照,金燦流雲,竟是比先前陰宅所定之處,大了不隻一點半點,憑空暴漲了數丈有餘,隻是在無半點神韻,缺少了一絲道家天人真意,看樣子要配上道家的金科玉律、口含天憲方能真顯神威。隻是迎風而長的靈樁,卻是不過片刻,莊俞體內的靈氣就被徹底汲取一空,綿軟無力,靠在樹梢動彈不得。
化為針絲洪流落於莊俞手心,稍過休息一翻,趕忙下了樹,盤坐於地,內視自身小天地,整個“山川竅穴”潰堤洪流,瘋狂吞吐天地靈氣,就連氣海丹室的一汪蓮池都枯萎少許,著實靈氣被抽了個幹淨。
莊俞趕忙運起道家“大周天行氣法及周天搬運法”,主動汲取天地靈氣,運用“十六段錦”層層走過體內竅穴,重新“築堤”養體內“關隘”,觀想自身天地,修複潰堤竅穴;又是運得“鬆靜功”氣息若有若無,於天地相合,竟然坐起了道家禪機,端坐穩正,好似憑空消失,但又真真在那,可有可無,真真入了禪意,體內丹室快速充盈。
石小可就有些好奇少年的奇異之處,周身真意流露,好若水流緩動,柔和無比。伸出小手俱是摸不得真切,好似靜中水月,波紋蕩漾,扭曲開來,不得真實。
整個原本風淡雲輕的林蔭河畔,竟也好似時間終止,河澗水流不在流淌,溪魚紛紛往河畔湧來,歡快無比,整個天地除了一個茫然的小姑娘,就是從河畔躍起的巴掌大小的魚兒。
小姑娘被吸引過去,竟是憑空就接住一位青魚,活蹦亂跳,端的是晚飯有了著落;竟是拿了背簍,倒出裏麵物件兒,裝起了魚,樂此不疲,整整慢慢一籮筐,雖是離了水麵,卻未曾幹涸而死。
留下了兩尾較小的青魚,其餘又統統放回了河裏,卻仍是密密麻麻擠在河畔,“走吧走吧,今天夠吃了,夠了夠了……”。小姑娘很開心,晚飯有了著落,而且小魚還舍不得走,她就有些開心,看樣子是魚兒喜歡她,一時間嘿嘿大笑,喜氣洋洋,小嘴咧的老大,笑的合不攏。
“走吧,走吧,一會兒別個來了,可就要小心變成了別人鍋裏的酸菜魚……”小姑娘說完就咽了口水,行走江湖有一段時間了,好久沒吃到酸菜魚,而今還是她自己“捉”來的,很是滿足期待;不免又想到如果其他人來做,滋味如何,比不比得上哥哥所煮的魚頭,畢竟每次都是他夾給自己,很是好吃。如今,正好兩尾,正好一人一頭哩。
小姑娘犯了困,倒是很乖巧,抱來背簍,放下莊俞跟前,鑽進背簍,仰著頭吐著氣泡,以天地作為棉被酣睡起來,一席好夢,好不快哉;旁邊的黑鍋裏盛了些水,正養著那兩尾青魚,遊得好不快活。
莊俞醒來時第一眼,就見得跟前的小姑娘仰頭酣睡,鍋中兩尾魚,雖說有些好奇由來,但也懂得小姑娘的念頭。
這時,山河才真正流轉,在無半點隔滯光陰。取出帶出的自家酸菜,住煮一鍋魚,身在江湖將就不得,好在有些幹糧,就著鮮魚湯,很是不錯。
石小可揉著眼睛醒來,就想著鍋裏沸騰滾熱的魚湯,睡意全無,清醒過來,翻出背簍,蹲在火堆旁,添些柴火眼巴巴的等著魚湯出鍋。
月朗星稀,莊俞石小可喝著魚湯,“哥,今兒有兩個魚頭哩,嘿嘿……”
莊俞微微一笑,也就直接拿起魚頭啃食起來,滿嘴油膩,相視一笑,格外的鮮香。
坐於枝頭的紅衣女鬼看著火堆二人,一時間思緒紛飛,心中也不覺欣喜幾分,也許人間真如他所說還可以。
女鬼不願打攪兩人,更是怕地上的熾盛堆火,至陽至剛,很是克製濁物鬼魅。
莊俞發現了枝頭盤坐了好半天女鬼,招呼了一聲,女鬼思索半天,才輕飄飄的落了地。
小姑娘見了後,趕忙端著黑碗,“紅衣姐姐,你要吃嘛,可香哩……”
女鬼微微一笑,很是羨慕,隻是如此人間食物,豈是她陰鬼消受的半點,便說了句假話,“你快些吃,我不餓……”
小姑娘點了點頭,大口渴著魚湯,笑眯眯望著她,很是滿足。
“你如何尋得我們?”
“這還用尋?如此熾盛篝火,如夜中秉燭,自然真明無比……”女鬼答道。
莊俞點了點頭,攤開手心,一枚金針,正是那釘靈樁。“如今我們唯有從此下些功夫,看看能不能破去此方禁製,隻不過如此一來,被“大人物”心神感應,就不免會有嫁禍於道庭之嫌,也是半點不小的事情,也得斟酌……”
“嫁禍之嫌?他道門天師顛倒是非,封壓我整整二百餘年,如今即便如此,也算不得什麽……”紅衣女鬼氣衝衝說著,鼓著腮幫,除了臉色泛白,真是看不出有鬼魂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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