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過往】
「丘比特，已經享受到世間萬物愛意的你，卻仍然不滿足麽。」
這是法則的清冷聲音。
祂在愛神「連續」違反「神界禁製」後，出現在對方麵前。
「法則，我並不需要那些無用的東西。」愛神冷淡地別過眼，低聲說道。
「還真是任性啊。是不是我以往太過偏愛你，所以養成了你現在這樣的性格？也許，從現在開始你該學會什麽叫做敬畏。」
愛神被「法則」不容反抗地帶到了一處空間裏。
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呢？
恨不得立刻死掉。
甚至不惜捏碎自己的心核也要擺脫這種駭人的痛苦。
潮水般的惡意鋪天蓋地的向愛神襲去，這是由世間惡意凝聚而成的罪惡空間。
如果說，世間愛意的主人最害怕、恐懼什麽，那一定就是它的相反麵——
世間惡意。
鉑金發色的美人眼角不自覺地開始泛紅，他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看起來可憐極了。
「法則.……不要這樣對我……」
「可是，你總是標新立異，惹我不悅。」
「.……對不起.……我不會再這樣了.……放我離開這裏好嗎……」
「不可以。我已經替你承擔太多東西，現在是時候你自己體驗下了。」
「.……什麽意思？」
「沒什麽。」
透明的眼淚自愛神昳麗的容顏滑落，那是任何人看了都要心生憐惜的動人景象。那個淒慘無比的絕世美人已然站不穩，他用漂亮的手肘代替秀美的雙腿一點點地挪動自己誘人的身軀——
一定要離開這裏……
這種惡意……
「沒用的，沒有我的允許，你離不開這裏。」法則似乎根本不為所動。
愛神揚起泛紅的眉眼，用薔薇花骨般的指尖死死拽住法則的一塊衣角——
「那你留下來陪我。」
「.……不要走！」
他很少這樣大聲說話，此刻卻用盡全力挽留那個把他逼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禍首。
因為他已經意識到，如果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獨處是真的會崩潰的。
不可以。
「好。那就留在這裏陪你。」
「我好難受，法則……」
「忍著，我在陪你。」
「.……讓我離開好不好.……」
「這才多久？在你做了那麽多錯事後，僅憑撒嬌就想求得原諒麽，不要太天真。」
「.……我.……我.……討厭你.……」姿容無雙的美人已經被惡意侵襲地話都說不利索，隻能紅著眼死拽著法則的衣角。
「.……隨便你。」
愛神無疑是高傲的，自誕生起便泯然於眾神祇。
他高高在上，受人追捧，從未這樣低聲下氣過。但是，眼前這個絕對的存在卻完全不為所動，隻冷眼旁觀看他在此遭受苦難。
「你做什麽？」法則出手攔住了想要捏碎自己心核的愛神，祂的聲音罕見地夾帶出一些情緒。
「自裁。現在.……這樣，活著有什麽意思？」
也是孤注一擲。
「愛神丘比特，這是最後一次。」法則揚手，終歸還是帶他離開了這裏。
所以，他賭贏了。
。
愛神坐在宮殿裏沉思。
想要離開「永恒神界」真正獲得自由，硬碰硬是不行的，「法則」根本不吃這一套。
那麽，如果讓「法則」愛上他呢？
成為他的囚徒，是否就能任他予取予求？
愛神神格與「命定之箭」是否可以做到？
當愛神孤注一擲地把「命定之箭」埋於法則心間，那個「賭約」也就此應運而生——
「愛神丘比特，如果你能在失去自身一切優勢的情況下，在規定的時間內獲得世間三樣感情——親情、友情、愛情，我就同意你自由穿梭在人類世界裏。」
「所謂失去一切優勢是指？」愛神輕聲問道。
「極致的容貌，優美的身段，動人的嗓音，以及我會暫時封住你的愛神神格。」
「意思是我會變成一個普通人？這當然可以。人世間有許多普通人，但他們同樣擁有親情、友情、愛情這三樣感情。」
法則輕笑出聲，「怎麽可能這麽簡單，是反麵啊。你曾經有多麽美麗動人，就會變得有多麽麵目可憎，愛神神格會變幻成這世間最令人難以忍受的惡意，它會讓曾經被你神格所吸引的人類.……看到你隻想躲著你、漠視你、厭惡你。如此，你還要接受這個賭約麽，這可能會徹底改變你對人類世界的看法。」
「我接受。這是我唯一的選擇。」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盡管這樣也要試一試，躊躇不前從來不是他的作風。
「勇氣可嘉。」
。
於是賭約正式開始。
愛神的容貌在他自己看來並沒有任何變化，但在人類眼裏卻又的的確確地被逆轉扭曲掉。
他開始真正感受到來自於人類世界裏的巨大惡意。
所有人都在躲著他、刻意漠視他，或帶著敵意針對他，仿佛他是什麽髒東西一樣唯恐避之不及。
沒關係。
他原本也不在乎這些人。
總會有一個人……
會有那麽一個人……
一定會有那樣的一個人。
輾轉多個國家，在許多城市碰壁無數的愛神，終於遇到了一個不太一樣的怪人。
那是一個擁有一頭熾熱紅發的男人——
他說他的名字是織田作之助。
愛神一眼便可以看出，這個男人雖然曾經沾染過鮮血，但身上卻依然有著令人著迷的溫暖治愈氣息。
既矛盾又令人心安。
他給了愛神「賭約」之中的親情與友情。
他並沒有嫌棄他此刻是多麽的麵目可憎、不堪入目。
「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要擔心。」
那個紅發男人經常這樣溫柔地安慰他。
愛神低垂下眼睫，有些感動又有些想嗤笑——
當然會好起來的。
到時，就讓你見見真正的我吧。
可不要愛上我哦？
作之助。
……
「呐，作之助，我要離開了。」
「去哪裏？」
「尋找我的愛情啊，可惜你沒有喜歡我，果然還是要看臉的吧？」
織田作之助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可是很喜歡凜的，這就冤枉我了。」
「不是那種喜歡啊。不過也好，如果給了我愛情，恐怕親情友情又不能兼得了呢。所以，現在這樣也很好。」愛神自我安慰道。
「誒？」
「總有一天，我會回來報答你的，作之助。」
「這話聽起來有些像神話故事裏的獺狸報恩？」
「嗬。我可比那種妖怪要厲害多了。到時你可能會後悔沒有好好把握住機會哦。」
織田作之助天然的再度安慰道：「有自信是一種好事情，加油。」
「什麽啊？真是令人火大。我才不需要你的可憐，哼。」
你根本不知道老子本來有多麽帥氣迷人？！
無知的愛吃咖喱飯的紅毛小子啊！
「那麽，再會，我的友人。」
「再會，祝你武運昌隆。」
。
如果說交朋友可以不看長相身材，那麽愛情呢？
這種由荷爾蒙、多巴胺組成的無聊產物，想必還是很看重外在這種東西的吧？
更別提他現在還有一身的debuff。
簡直是一個大寫的萬人嫌。
距離「賭約」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要快點，再快一點。
時間上的緊迫與世人惡意衍生出的一次次失望，讓愛神漸漸變得格外焦慮。
他不能輸。
索□□神是幸運的。
他在最後的緊要關頭遇見了剛剛離開實驗室的半神神格持有者中原中也。
這個人……
並不是完全的人類。
真是一個令人振奮的驚喜。
如果是這個人的話——
受到的「法則」逆轉影響會不會小一些？
他要把握住這個最值得進攻的突破口。
……
「中也，在你的眼中，我究竟是什麽樣子呢？」
「.……很可愛。」
「什麽啊？什麽叫很可愛？」
「.……就是很讓人心動的那種可愛啊？！」
「.……我現在應該很醜吧？！」
「也沒有很醜吧？」
「那我帥氣嗎？要說客觀實話哦。」
「.……」
中原中也可恥的沉默了。
如果是世俗裏平常的情侶，恐怕會因為這個而大吵一架。
但是愛神卻在這一瞬間突然心跳加快，「所以，即使是這樣普通的我，你也喜歡麽？」
「嗯，喜歡。其實我一開始看你還蠻不爽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麽啊？你不生氣？」
「怎麽會？甚至……稍微有一點開心。」
「你這家夥果然很奇怪啊。」
「中也，過來一點。」
「嗯？」
「啾。」
「？！」
愛神輕輕在中原中也的左邊臉頰印上一個印記，但是他拒絕了對方即將吻過來的唇，「現在還不可以，剛才隻是感謝之吻。一直以來，真的很感謝你中也。」
「.……謝我什麽？」
「謝謝你能於此時此刻……喜歡現在這樣的我，這對於我真的很重要。」
「那你，喜歡我麽？」年少的中原中也微紅著臉問道。
愛神淡色的眼眸微微閃動，秋月無邊，「下次再告訴你？那樣或許會比較正式？」
「哈？什麽意思？下次是什麽時候？你這家夥該不會是在搞什麽拖延戰術敷衍我吧？！」
鉑金發色的少年很熟練地順毛道：「沒有哦，畢竟中也是這麽的帥氣。」
「哼。你知道就好，我配你還是綽綽有餘的～」赭發少年耳根泛紅地神采飛揚道，格外意氣風發。
「那到時中也可別太吃驚哦～」
「誰會吃驚啊。除非你這家夥拒絕我！」
……
這次的「賭約」雖然讓愛神嚐盡來自人類世界裏的各種「惡意」，但同時也讓他收獲到兩份格外珍貴的情誼——
正因為曾經切身感受過極致的惡，才可以深刻的了解——
地獄裏盛開的希望之花有多麽的難能可貴。
並為之深深動容。
這兩個人於那個時間段說是救贖也不為過。
這是不受愛神神格與外貌影響真正喜歡他的人。
心底裏有一陣暖流汨汩流過。
熾熱，鮮活，明亮。
就如同那兩個人的發色一樣，都是那麽的溫暖、光彩照人，令人流連忘返。
但是，那些未完成的約定，最終還是被辜負了。
那些曾經認真許諾過的告別——
「總有一天，我會報答你的，作之助。」
「再會，我的友人。」
「再會，祝你武運昌隆。」
「下次再告訴中也，畢竟那樣比較正式？」
全部都沒有實現。
被他遺忘在時間的洪流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