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秉燭夜話
“那個符墜呢,還在你手中嗎?”凱文興奮得一把抓住灰曜的雙手,滿眼期待地看著灰曜,要知道,漢姆隊長冒著生命危險為的就是這個東西,而今它似乎就擺在麵前唾手可得。
可是灰曜緩緩搖頭道:“不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不見了。”
“怎麽可能?這麽重要的東西,難道不應該作為酋長的身份象征世代相傳麽?”
“根本就沒有流傳下來。”
“什麽?”
“普拉托達爾消失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很平靜,但有一天巨蠍來犯,薩古蘇瑪酋長為了村落的安全,用符墜將巨蠍製退,這原本是部落之福,可誰能想到,那次之後符墜便神秘的失竊了,數百年來再也沒人見到過它。”
“肯定是當時在場的人起了歹心。”
“當時酋長也是這麽想的,但他問遍了所有族人,也想盡了各種辦法,可始終找不到一點有用的線索,所以自古相傳下來的,隻有薩古蘇瑪酋長的神奇經曆,而沒有那枚神奇的符墜,不過,也是從那時開始,曆屆酋長都有一個重要的使命,就是尋找符墜的下落。”
“都幾百年了,還怎麽找?”
“是啊,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沒有符墜,我們誰也靠近不了普拉托達爾。”
“這可難辦了……要麽,我們仿造一個?”
“行不通的,曾有先輩作過嚐試,盡管外形做得極其相似,但是因為材料不同,在巨蠍麵前根本沒有一點作用。”
“仿製的不行,真的又找不到,那可怎麽辦啊……”凱文一聲長歎,仰麵倒下,一雙眼睛似乎想從黑暗中找出答案。
灰曜在一旁搓著下巴一聲不吭,兩人沉默許久之後,凱文忽然坐起來問道:“酋長的記憶裏還有什麽秘密嗎?”
“沒有了。”
“真的沒有啦?”
灰曜揚起拳頭作勢要打:“這麽重要的東西都告訴你了,我還有必要隱瞞其他秘密嗎?”
“那倒也是,可是……你覺得這個秘密真的那麽重要嗎?”
“怎麽不重要!世人都在傳聞普拉托達爾開門的故事,就算有人遠遠的見過,可誰也不知道那是一座墜落的城池,更加不會知道那裏根本就沒有城門。”
“這很重要嗎?”凱文再次反問,灰曜一愣:“如果不重要,先知為什麽會不擇手段想要得到?”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莫非……”灰曜緊張地把嗓門壓到幾乎聽不見,“莫非先知想替代酋長?”
“謔謔,才不是呢,如果先知想當酋長,完全可以趁著酋長傷重時下手,以先知在部族的地位,沒人能搶得過他,就連兩位長老也拿他沒辦法。”
“可是酋長一死,他就得不到世代相傳的秘密,沒有這個秘密,他的位子始終會坐得不踏實。”
“你傻呀,酋長如果死了,還有誰知道這些秘密?到那時,什麽秘密也好,什麽傳承也罷,他想怎麽編就可以怎麽編,誰又能提出異議,誰又敢提出懷疑?”
“那你的意思是……”
“依我看,先知想要的,是成為普拉托達爾的主人。”
“啊?”
“別這麽大驚小怪的,你剛才也說啦,先知在不擇手段地尋求酋長的秘密,可是我有一點沒有想通,如果秘密當真就是這樣,告訴他又何妨?”
“不行,不行!”
“我認為可行,你想啊,我們現在反正沒有辦法去往普拉托達爾,如果先知有些邪門歪道,我們何不借助他的力量?”
“你是說,符墜在先知手裏?”
“我可沒這麽說,但是先知專注於此,自然會有他的辦法,他是否掌有符墜也很難說,我們隻要把秘密說出來,然後盡力表現出順從的模樣,想必總會比現在這個樣子更有機會。退一步講,就算先知對烏米亞司無能為力,我們也沒有損失,我相信先知不會把這個秘密對任何人說起。”
“這……”灰曜沉默了,凱文趁火打鐵道:“再說了,酋長事實上已經死啦,他的秘密並不是按照傳統的方式傳承給你,所以你所知道的,根本不需要去保守,我們現在要做的,除了保命,還要幫你成為真正的酋長……”
灰曜望著凱文,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你真的是岩狼麽?”
凱文忽然意識到有些話說得超出了岩狼的範疇,忙寬慰道:“謔謔,你別忘了,真神的學識和能力現在已經為我所用啦。”
灰曜這才舒緩過來,然後咬牙說道:“那好,就按你的意思辦,等到事成之日你我兄弟再拿先知出口惡氣。”
“嗯!”凱文鄭重點頭,兩人四手不約而同的緊握在一起。
“那我現在就去找先知,免得讓他知道我們夜間相會之後心生疑慮。”
“先別急,還有兩個重要的問題我們得事先想清楚。”
“什麽問題?”
“符墜。”
“符墜?”
“嗯,那個符墜的功能,絕不能隻是抵禦蠍子。”
“對!符墜是普拉托達爾的聖物,不僅蠍子見了害怕,就連城中的眾人見了也要敬它三分,而且……而且……”
“它是寶藏的鑰匙,能開啟普拉托達爾城中的秘寶,而且,它還能與普拉托達爾產生共鳴,換個說法就是,它能召喚普拉托達爾現身。”
“啊?這樣瞎編能行嗎?”
“怎麽不行,越是神奇越容易唬住先知,說不定我們還能由此找出符墜的線索。”
“對!對!萬一找到符墜,我們就不用擔心烏米亞司了。”
凱文輕輕一笑:“看來啊,你還真是做酋長的料子,心裏就開始裝著族人啦。”
“就算我不是酋長,族人的安危我也是放在心上的好不好!”
“好好好,你以前確實是這樣的,相信你以後會是個好酋長。”
“嘿嘿。”灰曜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岔開這個話題,“那另外一個問題呢?”
“普拉托達爾。”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隻是還沒完全想清楚,我覺得我們應當把它說得特別一些,否則怎麽引起先知的興趣。”
“沒錯,財富、權利,想必這些都是大家向往的東西,但僅有這些還不夠。”
“我想到的也是這些,還能加上什麽?”
“在你講的故事中,我留心到一個細節,那個叫達倫達斯的吃錯藥時說了一句什麽老命也該絕了,但是依你的描述,他應當是個中年法師……”
“哈!”灰曜拍手喚道,“普拉托達爾本是天上的神域,住在那裏的人都可以長生不老!”
“厲害!”凱文伸出大拇指讚道,“不愧是酋長,果然見多識廣!”
“行啦,你就別拿我開心了,你可是真神,在你麵前我還不是得矮上半截。”
“不會不會,我們是兄弟,同生共死的兄弟!”
“對對!”灰曜舒心地端起水酒一飲而盡,忽而問道,“萬一先知得知我們夜會,我們該怎樣搪塞?”
“嗯……就說我們……”凱文話音剛起,門外忽然響起三聲木棍敲擊的聲音,灰曜驚得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低聲說:“先知快要來了。”
凱文微微點頭,暗自佩服灰曜慮事周全,他剛才本想說“就說我們白天不便暢飲,所以才會約到晚上喝個痛快。”,如今索性端起酒碗朗聲道:“尊敬的酋長,來,我敬你一碗!”
灰曜會意:“真神客氣了,現在已經沒有外人,我們就敞開了喝!”
“好!痛快!”凱文豪氣幹雲,三口兩口便將水酒倒進肚中。灰曜也不示弱,兩人端著空碗相視而笑,繼而相互滿上,沒說兩句客套話,碗中酒又見了底。
三碗過後,凱文隻覺得有些酒勁上湧,他心中想著不能總這樣客套來客套去的,便借著酒勁半真半假地問道:“尊敬的酋長,這兩天怎麽沒見著詩安呀?”
灰曜衝著凱文一個勁的壞笑,嘴上卻說得正經:“她呀,這幾天有些咳嗽,雲石長老擔心傳給真神,所以就沒讓她來啦。”
“她生病啦?”
“小病,沒什麽的,真神不用掛念。”
凱文自然知道沒這麽簡單,不過聽灰曜的語氣,詩安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最多隻是被雲石長老禁足罷了,他由此略覺心安,話語間更多了一些戲謔的成分:“那個啞女又是怎麽回事?就算詩安來不了,也不至於用上一名啞女吧,這一天到晚沒一句話可說,沒病都會憋出病來的。”
“真神有所不知啊,這啞女無論相貌身材在部族當中都是數一數二的,而且身份和年齡也與詩安相差不多,由她來服侍真神才能體現部族對您的尊崇啊。”
“這也……我還真沒覺得她有哪點比詩安強。”
“呃……既然真神習慣詩安照顧,等天一亮我就派人去找她,隻要她有所好轉,立刻就安排她過來。”
“酋長費心啦,來,借這碗酒先行謝過。”凱文心知此事定然能成,不由喜上眉梢。
兩人你來我往又喝下幾碗,凱文的醉意漸濃,但他心裏十分清醒,現在正是表演的最佳時機:“酋長啊,白天跟您打聽……打聽那個普什麽拉什麽的,您說人多不方便……不方便,現在就剩我們兩個,能說了麽?”
“當然,真神想知道的,我絕無保留,隻不過……”
“你還在擔心什麽呀?”
“我不是擔心,可能因為喝多了酒,腦袋裏有些混亂。”
“沒關係的,您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好了。”
“那行。”灰曜敬上一碗,一把抹去嘴角的酒痕,故作神秘地壓低音量,“您可能不知道,那些個傳聞都是假的。”
“啊?”
“我跟您說啊……”灰曜貼上凱文的耳朵,表麵上是在說那些所謂的秘密,而實際上說的卻是,“你小子就是色性不改,現在都是什麽時候了,還在打詩安的主意……”
“哦,原來是這樣啊。”凱文應答得更是驢頭不對馬嘴,但兩人硬是把這一出戲演得惟妙惟肖。說到後來,灰曜抱著腦袋使勁晃了晃:“哎呀,不行啦,我現在頭疼得厲害,實在想不起更多的東西了。”
“那就不說了,繼續喝酒!”凱文爽快地灌下一碗,兩人重新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胡說亂說,水酒如水一般一碗碗灌進肚裏,喝到最後,兩人都不勝酒力,倒地酣睡過去。
等到次日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凱文隻覺口幹舌燥頭疼欲裂,他跌跌撞撞的爬起,找到一杯清水幾口灌下,回頭間猛然發現酋長已經離開,而先知正端坐於床沿對他怒目而視。
凱文“嚇”得跪倒在地,匍匐幾步後伏在先知麵前不敢抬頭:“先知息怒,岩狼喝醉了酒,怠慢了先知,請先知恕罪!”
先知悶哼一聲:“跟誰?”
“呃……是酋長……”
“可有打聽到什麽消息?”
“有!有!”凱文興奮得抬起頭來,眼神剛與先知碰上,又畏懼得低了下去。
“說!”
凱文不敢怠慢,忙從秘密中挑選出一些最基礎的拆得七零八落,又顛三倒四毫無頭緒地表述出來。先知聽得直皺眉頭:“這都是一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凱文裝作絞盡腦汁的模樣,忽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補充上幾個“遺漏”的細節,隨後略帶諂媚地問道:“偉大的先知,岩狼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吧……”
“滾!”先知抬腳把凱文踹倒,“知道這些有什麽用!符墜在哪你知道嗎?普拉托達爾的神秘之處又是什麽?在沒有滿意的答案之前,你的任務就永遠沒有完成,記住,你的時間還剩不到四天!”
“先知!先知!”凱文重新跪倒,抱著先知的雙腳,“偉大的先知,岩狼已經攻破了酋長的防線,就請您多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可以把酋長的秘密全都挖出來。”
“哼!沒用的笨貨!”先知不再理會,雙腳一彈便將凱文的雙手踢開,隨後揚長而去。
凱文望著先知的背影先是淺淺一笑,隨即又陷入沉思:“有沒有必要編造一條捕風捉影的線索,誘使先知安排我們去尋找符墜,那樣就能爭取足夠的時間與他周旋了。”
但他很快否定掉這種想法,畢竟這樣過於冒險,倘若先知其實知曉符墜的下落,胡編亂造之下豈不是弄巧成拙,搞不好激怒了先知,前功盡棄不說,很有可能立時丟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