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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唇槍舌劍

  普裏蘭德冥思苦想大半夜終於想到一個法子,他從火堆中選取一根碳棒,隨手從布袍上撕下一塊布片,並在上麵寫道:“天黑前挾製對方首領,逼其退兵!”至於該落誰的筆款,他猶豫半天還是寫上“雷納多”的名字。


  接下來的難題也頗費周折,荒原上動物本就不多,夜行的動物更是稀少,加上普裏蘭德對蛇蟲之類頗覺厭棄,抓到趁手的動物自是愈發困難。眼看星辰之光慢慢淡去,他總算俘獲一隻野兔。也不知是興奮過度還是心存緊張,綁紮布片時他竟有些慌亂,直到野兔撒腿奔向漢姆的營地,他才慢慢調勻呼吸。


  漢姆自恃隸屬教會正統,並不把弗森等人放在眼裏,不過他對這些人始終不敢大意輕心,所以盡管兩支隊伍各自為營,他仍授意巡邏隊不可放鬆對貝瑪特人的監視。


  此時已是黎明時分,微弱的曙光喚醒了晨露、喚醒了輕風,卻喚不醒酣睡的貝瑪特人。


  野兔在營帳間穿梭,普裏蘭德的精力全都專注於辨識誰是弗森,誰料一條毒蛇悄然靠近。它似乎感受到法術的威脅,毫不遲疑地向普裏蘭德發起攻擊,兩顆毒牙冷酷無情地紮入他的大腿,疼得他失聲痛呼,控製野兔的法術頓時瓦解。


  普裏蘭德定睛觀瞧,隻見布袍上留著兩個小孔,少許鮮血將小孔周圍染紅,而一條粗壯的黑蛇正快速遁去。


  他暗道糟糕,用最快的速度撕開布袍,隻見兩個血洞的四周已開始泛黑,整條腿如同爬滿螞蟻一般麻癢難耐,如此同時,腦袋昏沉和呼吸困難接踵而至,他自知中毒難解,隻得長歎一聲:“凱文大人,請恕屬下無能!”隨後念動咒語,在意識尚未完全喪失前撤回城堡。


  那隻野兔如夢初醒,慌亂之下在帳篷內四處衝撞,很快便把帳內的貝瑪特人驚醒。那人不知帳中進了什麽東西,嚇得光著上身躥到外麵,一頓大呼小叫不僅把周圍人驚醒,也把巡邏隊招惹過來。


  巡邏隊領隊衝那人喝道:“在這裏瞎吵什麽!”


  那人指著帳篷連聲解釋:“帳篷裏有東西……有東西!”


  恰逢野兔找到出口從帳篷裏衝出,有巡邏隊員眼疾腳快,飛起一腳正好踢在野兔肚子上,將它踢飛老遠。


  等有人尋回野兔時,它已斷了氣息,但它身上的布片令領隊十分好奇,他隻是瞟了一眼便臉色大變,好在四周光線並不敞亮,他的表情沒有引起旁人注意。


  他匆匆將布片塞進衣服,輕咳一聲道:“沒事啦,大家繼續睡覺,我們走。”


  一隊人很快繞到漢姆帳前,漢姆見過布片之後勃然大怒,立刻命令手下將貝瑪特人盡數拿下,弗森身為頭領,被反綁雙手推到漢姆麵前。


  展示過字據之後,漢姆斥問:“雷納多是誰?你們到底有什麽企圖?”


  弗森腦中飛轉,漢姆的質問足以表明他不認識雷納多,因此布片的真實性有可信之處,隻是雷納多突然下此命令究竟為何,是為不願旁人摻和幻城之事,還是……


  細想之下,弗森突覺背後發涼,他並不清楚通靈師的存在,是而對雷納多傳遞布片的方法以及對事態的掌控深感驚恐,如果一舉一動都在雷納多的監視之下,那豈不等於白打了算盤?


  還有一點不明之處,在弗森看來,雷納多屬於那種獨斷專行手腕狠辣之人,可密令中為什麽不直接授意斬殺對方頭領,而是逼其退兵,莫非雷納多與教會有關,或者,隻是單純的不願招惹教會?

  弗森越想越惶惶不安,表麵上卻絲毫不顯慌亂:“漢姆隊長,屬下不認識什麽雷納多,更加沒有其他企圖,屬下早已向隊長說明此行隻為凱文,如果隊長僅憑這麽一張來路不明的破布就強加罪過,那屬下實在冤枉。”


  “不承認是嗎!”漢姆大怒,正待上前猛踹兩腳,卻被一旁的依莎貝爾拉住:“你先不要衝動,讓我來問問。”


  漢姆冷哼一聲讓到旁邊,依莎貝爾衝弗森問道:“這布片上的碳粉印跡清晰,用手擦拭還能染黑手指,依你看,這字跡是否剛寫不久?”


  弗森點頭,依莎貝爾又道:“布片是在你的營中發現,你認為誰更值得懷疑?”


  “表麵上是跟我們關係更大,但也不能證明與你們毫無瓜葛。”


  “你還想倒打一耙!”漢姆跳起來大罵,依莎貝爾再次勸他冷靜,隨後繼續道:“我給你一個機會把事情說清楚,但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說服不了我,隊長如何處置你們,我不會再有阻攔。”


  弗森不卑不亢地回應:“先不說布片從何而來,單說漢姆隊長手下有三百餘人,比屬下的三倍還多,何況隊長是屬下上司,隊長如果下令撤退,屬下沒有不從之理,就算屬下不聽號令,以三百之眾滅一百餘人豈不如囊中取物,所以屬下認為,布片上既然提到挾製和逼其退兵,就不可能與隊長或他的上司有關。”


  這番話令漢姆和依莎貝爾頗覺意外,依莎貝爾道:“你不為自己解釋,反倒為隊長開脫,莫非你已知道罪不可恕,想用這種方式減輕責罰?”


  “哼!別以為說幾句好話,我就會放過你!”


  “請容屬下把話說完,屬下之所以首先撇清隊長與此事的關係,是因為屬下覺得疑點太大,倘若隊長不能置身事外,隻怕難以明辨其中蹊蹺。”


  漢姆隻道弗森是在奉承,惱怒之情竟有些許消弭:“那好,有些什麽疑點,你倒是說來聽聽。”


  “首先,那布片上的字句就可疑得很,不管誰看了都會覺得其中心懷叵測。”


  “難道不是嗎?”


  “是倒是……可是隊長,不能由此認定就是屬下在圖謀不軌啊。”


  “這個問題不是你說了算!退一萬步講,即便不是你,但如果是你的手下,你一樣脫不了關係。”


  “問題就在於,也不能由此認定是屬下的手下所為。”


  “廢話,跟你沒有關係,跟你的手下也沒有關係,那你倒是說說,這布片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不正是屬下的疑點所在麽……”


  “我看你就是在故意繞彎子,你如果不把企圖說清楚,隻怕你見不到初升的太陽!”


  “隊長……屬下冤枉……屬下確實有所企圖,但屬下早已向隊長說明,無非就是想借助隊長之力,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還請隊長和夫人明鑒。”


  弗森突然冒出一句“隊長和夫人”說得依莎貝爾麵上一燙,漢姆亦是暗自啞然:“就算我信你,可你能保證你的那群手下沒有私心。”


  “屬下不能……可是,這幫人在舊都市土生土長,很少與外界溝通,這次好不容易跟屬下出來見見世麵,他們又能有什麽過多的想法呢?”


  “幻城!難道不能是幻城?”


  弗森一直對幻城避而不談,如今終於無法再躲:“隊長,夫人,幻城這種事你們也信麽?”


  “為什麽不信?”


  “依屬下愚見,那都是市井當中的傳聞,實在沒有可信之處。”


  “難道,你不是為幻城而來?”


  弗森沒有閃躲漢姆質疑的眼神:“屬下若是覬覦幻城,那天遇上隊長時就會避開,何必跟隊長合兵一處?”


  這是弗森早已埋下的伏筆,就等著遇上這種狀況時用以開脫,漢姆果然不覺其中有詐:“道理是有一點,可你的手下呢,你能擔保?”


  “實不相瞞,幻城的傳說在舊都市傳聞早已有些時日,來來往往的探秘隊伍也見過不少,但至今沒聽說任何一個貝瑪特人對此有所行動,原因其實很簡單,徒勞無功者、有去無回者太多,貝瑪特人對此自然興趣淡然,充其量隻能算得上一個談資。”


  漢姆微微點頭:“那好,幻城的事不再追究,繼續說布片,你還有什麽疑問?”


  “雷納多,為什麽落款會是一個陌生的名字?隊長有沒有想過,這麽一個你我都不認識的人,出現在密令之中有何意義?如果有人存心栽贓陷害,他應當署名貝瑪特人的紮卡首領,或者其他有點名號的人才對呀。”


  “你是想說有人故意栽贓?”


  “屬下不全是這個意思……”


  依莎貝爾正色道:“照你剛才的說法,如果是你的手下想害你,一定會落款紮卡,既然這個署名不是紮卡,那麽,你便認定陷害你的人在我們當中?”


  “屬下不敢妄斷……”


  “可你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依莎貝爾怒火乍現,弗森正在考慮該如何緩解,依莎貝爾又道,“我告訴你,這些士兵全都是卡達拉斯要塞的精英,他們同你們貝瑪特人素無往來,有什麽理由陷害你們!”


  “夫人息怒,屬下並未確定是否有人構陷,屬下提出疑問,是因為屬下覺得這應當是場誤會。”


  “誤會?哪來的誤會?”


  “這就得說說另外一個疑點了。”


  “快說!”


  “屬下聽聞布片是綁在一隻野兔身上,不知此事……”


  “沒錯。”


  “那麽,一隻野兔,它怎能知道該把布片送給誰呢?”


  依莎貝爾答道:“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點存在蹊蹺,你哪有機會辯白。”


  弗森趕忙叩首:“多謝夫人開恩。”


  “少說廢話,我勸你最好趕緊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屬下鬥膽推想此事,還請隊長和夫人準許。”


  “說吧。”


  “以屬下之見,在這荒原之上應當還有幾支零散隊伍,他們可能是賞金獵人,也可能是尋寶之人,人數上應當不會很多,自然會遠遠避開我們,盡量不與我們發生摩擦。但他們之間就難說了,彼此的提防和製約是肯定有的,出於利益糾葛的聯盟或暗鬥也屬自然。屬下猜測這塊布片正是他們之間的密信,而雷納多應是其中一支隊伍的頭領,他把布片隱藏於野兔身上,又把野兔夾雜在物品當中,為的就是通知另外一支隊伍中的暗線。誰知野兔半路逃脫,一路覓食逃亡才誤闖屬下的營地,這才引發這場誤會……”


  弗森點到即止,漢姆和依莎貝爾微微點頭,兩人對視一眼之後,漢姆歎道:“如此說來,真有可能是我錯怪你啦。”


  “隊長英明神武,所有隱秘都逃不過隊長的眼睛。”


  漢姆頗覺受用,臉上的殺氣漸漸消失。此時有士兵進來回稟,說是查驗過所有貝瑪特人的衣物和布品,沒有發現缺損部分,也沒有發現同等布料,而且,幾乎所有人都說沒聽過雷納多這個名字。


  弗森暗自舒了一口氣,不料漢姆突然發問:“我還有一點想不明白,如果隻有你認識雷納多,也隻有你心存叵測,而且,你早已做好應對各種情況的準備,那麽,你所說的這一切還成立嗎?”


  依莎貝爾也跟著造勢:“對!我剛才還在想,為什麽你能對答如流,而且還能給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原來你是有備在先啊!”


  弗森嚇得渾身哆嗦:“屬下不敢啊!屬下確實不認識雷納多,也沒有事先做任何準備,更加沒有任何企圖,還請隊長和夫人明察!”


  “別在這裏油腔滑調!”依莎貝爾斥道,“你老實說,雷納多是不是你的同夥?”


  “不是!不是!”弗森幾乎帶著哭腔哀求,“屬下所說句句屬實,如有半句假話,屬下願意領受十倍責罰。”


  “哼!諒你也不敢!”依莎貝爾扔下這句話便不再多言,漢姆跟著說:“這件事在沒有新的證據以前,我不能恢複你的自由,至於你的手下,我會先放了,並且會重新編組,由我的人全權監管,如果被我發現你撒謊,他們當中就不會有人活著離開這片荒原!”


  “屬下明白,屬下願聽從隊長安排!”


  弗森如此服軟,是不把漢姆的威脅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漢姆絕不可能知道真相,他所擔憂的依然是雷納多,擔憂最後一次保命的機會也許就會葬送在雷納多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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