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直想對你說的話
、一直想對你說的話
“怎麽會？！怎麽會有地方弟子去不了！師尊一定是在騙人吧？
騙人的吧？
師尊、師尊停下來好不好？”
裴然近乎是用哀求的語氣道。
程岫長吸一口氣，最終終於還是開口道：
“其實……其實本尊一直有一件事情，瞞了你許久。”
裴然想要衝進傳輸點中，可卻屢屢被傳輸點隔絕在外，他越是用力，傳輸點反彈回來的力道更是大，而裴然捶打在傳輸點上的最後一拳，卻被傳輸點反彈回來的力道狠狠的擊中了胸口。
這力道不可謂不恐怖，就連裴然這樣的身軀都被擊的連連後退了許多步才堪堪穩定了下來，而後更是一聲悶哼，嘴角溢出來鮮血——顯然是被重傷到了身體！
“裴然——”程岫痛呼，
“不要再犯傻了！沒用的！它已經停不下來了！”
裴然聞言抬頭，眼中滿是茫然，像是聽到了什麽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一般，他先是愣了回，隨即忽然響了出來，道：
“師尊向來都喜歡騙人，想必這句話也是在騙弟子的吧？是的吧？”語氣中卻帶著一股淒涼之意。
程岫不忍的撇過頭去，不再去看裴然臉上的神色，他隻覺喉中幹澀無比，片刻之後，他才聽到完全不像是自己聲音的幹澀嗓音道：
“我沒有騙你。”
裴然的眼中最後那絲淒涼的笑意終於也散去，他隱去了臉上的神色，目光沉沉，整個人陷入了無邊的絕望之中。
程岫低頭，他原本不想讓裴然看到這幅情景的，可卻沒想到……他最不願意麵對的場景最終還是發生了。
他原本隻想安安靜靜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從此與裴然再不相見，卻沒想到，二人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之下分別。
裴然還沒有放棄阻止傳輸點的想法，依舊在不停的試圖用魔氣使傳輸點停止下來，可身在傳輸點之中的程岫卻知道，裴然的術法沒有對傳輸點起到半點作用。
傳輸點是超脫這個世界的存在，裴然的力量對他來說不過是螳臂當車。
“裴然！冷靜下來！”程岫對著裴然喊道。
可裴然早就紅了眼，倘若、倘若他現在還是什麽都不做的話，他的師尊就要離開自己了，或許、甚至再也見不到！這樣的情況之下，你叫他怎麽冷靜？？
可任憑他使出所有的術法，卻還是無法撼動這個結界一般的陣法半分！但這個陣法反彈回來的魔氣卻將他傷的遍體鱗傷……
裴然不斷的喘著粗氣，他體內的魔氣揮之一空，可他還是不死心的不停的用雙手捶打在結界一般的陣法上。
程岫分明的看見裴然的身上早就殘破不堪，一雙拳頭上更是鮮血淋漓，早就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裴然！你聽我說！”程岫聲音嘶啞的喊道，這下裴然終於像是聽見了一般，一雙絕望而又無措的眸子忘了過來，在看見程岫的那一瞬間，仿佛閃爍著星光。
“是了！是了！師尊是發明這道陣法的人，自然是知道怎樣讓這道陣法停下來的對不對？
師尊一定知道的是不是？”
“快！師尊！我們快讓他停下來！停下來啊！”
程岫鼻尖一酸，那一瞬間他甚至就想像裴然所說的那般停下來，這樣他的少年就不會再這麽難過，可理智和現實及時讓他清醒過來。
他微微的清了下喉嚨，緩緩開口：
“裴然，你冷靜下來，我有話想要對你說。”
房間中終於恢複了平靜，隻聽到程岫的聲音，清朗中卻帶著絲顫音。
“我要走了，要回到我的世界，臨走之前要跟你交代一些事情：
我叫程岫，不是裴清，也不是雲岫仙尊，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頓了頓接著道。
“我到這個世界來，是為了一個人。”
這個人他不說裴然也知道是誰。
師尊說的這個人，是他。
“我的任務，就是保護這個人，陪伴著他，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現在看來，我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了呢。”說道這兒的時候，程岫甚至低低的笑了一聲，但這笑聲聽起來卻是這樣的勉強。
“……我臨走之前還給你留了一樣東西，”他手上一揮，從一旁的桌子上飄過來一個小小的戒指，這戒指從藍光中飄出，最後穩穩的落在了裴然的掌心。
“這是……這是我的隨身空間，現在我顯然已經用不到了，就一直想著留給你，最起碼，也給你留下一個念想。”
裴然將戒指牢牢的握在手中，鮮血從他的掌心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在地上匯成了一道小小的水窪。
程岫強顏歡笑：“這次一別，或許就是永別了，但小然你這樣出色，哪怕我走了，小然將來也一定會遇到，比我好很多很多的人。
到時候小然就會知道，我對小然來說，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過客罷了。”
程岫說這些話的時候，裴然卻隻字未言，程岫終於還是沒忍住，偷偷回過頭，想要看青年現在的神情，轉頭卻和青年的視線對在了一起。
隻見青年一掃方才眼中的恐懼和不安，一雙黑沉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的神情，但隻單單看著這樣的裴然，便叫程岫的心中無端的生出了一種不安來。
每當青年落出這樣神情的時候，都按時青年早已在心中有了決定。
果不其然，二人對上視線的那一瞬間，裴然嗤笑一聲，像是自嘲一般開口，道：
“師尊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
程岫有些迷茫，但更多的卻還是不安。
“也對，對師尊來說，弟子不過隻是師尊漫長人生中的一段吧？
所以師尊才會，從來都不把自己的誓言放在心上。
裴然對師尊來說，到底算是什麽？
一個任務？還是負擔、累贅？”
程岫想要搖頭，可卻隻能僵在原地。
見到程岫這樣的的反應，裴然更像是得到了肯定一般，眼中漸漸湧上一種淒涼。
“師尊可還記得前些日子同裴然的約定？”裴然低笑一聲，不等程岫回答，便自己回答道：
“想必師尊早就忘記了吧？或者說，就算還記得，也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否則師尊又怎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離開弟子的身邊呢？”
程岫想要辯解，可裴然的話卻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是這樣的……”他弱弱的解釋到，可就連他自己都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話，當初的答應約定的自己的確是抱著想走的想法，但是那也是當時的情況，迫使他不得不這樣做……
“也對，”裴然一邊說著，不知何時手上喚出了清照，放在胸前仔細的擦拭著，“反正師尊從來都沒有完成過不是嗎？”
“當年在裴家，弟子過第一個生辰的時候，師尊便答應了弟子，說，會一直一直、每一年都陪在弟子的身邊，和弟子一起過每一年的生辰。
後來又說，永遠都不會離開弟子，會永遠陪在弟子的身邊……”裴然垂著頭，像是陷入了當年的回憶之中。
“可當年，師尊還不是將裴然一人推了出去？”
程岫稍作回想便知道裴然說的隻是哪一件事，不由解釋到：
“那時候本尊想著送你去玄霜派，然後拜入本尊的門下，不是照樣陪在你的身邊嗎？”
可裴然卻猛地抬起頭，眼中神色不明：
“師尊到現在，還在撒謊？”
程岫不知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麽，引來程岫如此之大的反應。
“本尊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師尊不知？嗬，師尊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事到如今還不願意承認？”
“你這話究竟是何意思？”程岫皺眉問道，他自問沒有做違背裴然的事情，違反誓言的事情是他做的不對，但除此之外，他對裴然，著實算得上一片真心。
“當年師尊究竟是想讓弟子去玄霜派，還是暗中叫人將弟子斬殺於途中，師尊當真不記得了？”
程岫一時間竟沒有想起來究竟何時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但很快，他便聯想到當年送走裴然的時候，那群帶著裴然離開的弟子。
難道說……？！
裴然繼續道：“當時弟子依依不舍的與師尊分離，想著等到弟子功成的那天，便回到裴家，將師尊一並接到玄霜派上去，這樣，弟子便可以讓裴清哥哥過上輕鬆自由的日子。”說到這兒的時候，裴然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仿佛陷入了曾今的那些美好的回憶中。
可他接下來的話，卻讓程岫仿佛墜入了冰窖一般。
裴然緩緩開口，將那些過往一一平靜的道來：
“可沒想到，等待著弟子的，不是臆想中越來越美好的未來，
師尊所說的那批人，也壓根不是什麽玄霜派所謂的招生弟子！”裴然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冽，望著程岫像是在審視著什麽。
“怎麽可能！”程岫激動道，裴夫人分明跟他說過，這群人是玄霜派來的弟子，況且、況且他們身上還帶著玄霜派弟子的令牌，那令牌自己絕對不可能認錯的！
“弟子是這樣的相信師尊，可師尊卻知道那群人告訴弟子什麽嗎？”他殘忍的笑道。
“他們告訴弟子，原來他們才不是什麽所謂的玄霜派弟子，弟子是被裴家母子二人，也就是師尊，親手賣給了他們！”
“這怎麽可能！”絕對不會是這樣的！
“就為了弟子這不一般的魔修體質，那人便枉顧這些年來的情誼，輕輕鬆鬆的將弟子賣掉了，師尊說，好笑不好笑？哈哈哈哈”裴然笑的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他當時心中一萬個不相信，不相信他一直視若親人的裴清哥哥會這樣對他。
“好在……好在弟子終於還是沒能落在那群人的手上，師尊肯定沒想到，弟子當時身無半點靈氣，卻還是……卻還是將那群人全都殺掉了。”裴然一邊笑著一邊說。
他伸手擦掉眼角的一滴，不知道是淚水還是血水。
“弟子當然不相信啊，弟子拚了命，才終於將那群人殺死，弟子應該逃走的，可那時的弟子卻什麽都不想，隻要要一個答案，隻想聽到師尊親自告訴弟子，說那些人你不知道、不是你安排的。
可等到弟子趕回裴府的時候，師尊留給弟子的，隻剩下一句溫熱的屍首了。”
再後來的事情，程岫便全都知道了。
他起先隻知道裴然回了裴府，見到了身死的自己，卻從未知道，在這之前還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
這些，他全都不知道。
裴然手中的清照已經被他擦拭的光潔一新，劍身折射的光芒落在他的臉上，帶來森森冷意。
那種讓程岫不安的感覺又出現了。
裴然仿佛早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這一刻，他隻想將一直埋藏在自己心底的話全都說出來。
“沒見到師尊之前，弟子一心隻想到問清楚，問清楚師尊到底是怎樣想的。
可見到那樣的師尊之後，弟子卻後悔了……
弟子心裏想著，隻要師尊能好起來、隻要師尊能好起來，師尊想怎樣做都可以。
哪怕……師尊想要弟子的命，弟子也願意。”
“小然……”程岫早已被裴然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裴然的心中居然想了這麽多。
“可弟子不想要師尊死啊……哪怕是用弟子的命換師尊的命，弟子也願意，相比起來，成為一個魔修，又算得了舍命呢？
隻要能救回師尊。”他抬頭望著師尊，言笑晏晏。
“是吧，師尊？”
程岫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他當年在古籍上無意中看到的一段：傳言魔族中有一聖器的名字叫做“魔靈珠”，能生活人骨，養死人魂……
養死人魂……
若他真的隻是裴清，在裴然的盡心照顧下，說不定真的恢複了，可他是雲岫仙尊，裴清的身體身死之後，他的魂體自然而然的回到了雲岫仙尊的身體中間。
“為了師尊，弟子拚命的修煉，拚命的往上爬，終於才走到如今的地步，成為魔尊，拿到魔靈珠的那一天，弟子是多麽的高興啊，就差最後一步，弟子就能讓師尊回來了。
可是不行，不管弟子究竟多麽的努力，付出多少的心血，師尊還是和往常一樣——冰冷冷的躺在冰床上，不會說話、不會笑。”
程岫望著這樣的裴然，心痛的無以複加，他伸手按在胸膛上，腦海中隻剩下無盡的悲痛。
“那時候的弟子，多麽想就這樣結束吧，和師尊一樣的死法，死了之後躺在師尊的身邊，就這樣簡單的結束，對當時的弟子來說，似乎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每當弟子整夜整夜睡不著的時候，腦海中便隻剩下這樣一個念頭，可隻要弟子撇過頭，一看到身旁師尊的睡容，卻又開始猶豫起來。”
裴然一手握劍垂在身側，一手抱臉。
“我真的……好像好像再看師尊一眼，師尊笑也好苦也好，哪怕是遠遠的望上一眼，就一眼，我就無憾了……”
低低的啜泣聲在房間中響起，那是裴然的哭聲。
“傳輸進度75%……88%……”
機械的聲音再度在程岫的心中響起，可此時的程岫卻再也無心關係究竟還有多久他才能回去，他現在隻想親手抱住眼前的人，像以前抱過的無數次那樣，安慰他。
他甚至開始停止不斷傳輸靈氣的手，想要從傳輸點中掙脫出來，可傳輸陣卻死死的糾纏在他的身上，不肯讓他踏出陣法中心半步。
“傳輸進度90%……95%……”
他不想回去了，他後悔了，他對不起裴然。
在即將分離之際，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心中一直被壓抑著的真實的想法——
他想留在裴然的身邊。
“裴然！”程岫一邊努力掙脫著身上的束縛，一邊試圖朝著裴然的方向走去，可漫天的光芒掩蓋住了他的身形——他能清楚的看到裴然的一舉一動，可裴然卻看不見他的身形。
“裴——然——！”
裴然握著清照，臉上露出輕巧的笑意，恍惚間好像聽到師尊在叫他，不過一定是錯覺，他想，陣法已經全都亮了起來，也就是說，現在的師尊或許早就回到了他一直想要回去的地方。
哦，那好像才是師尊的家。
可他，還是好舍不得啊……
也不知道裏麵的人還在不在，青年喃喃自語道：
“弟子的劍名為‘清照’，師尊可知這是何意？”
他自然是聽不到程岫的回答的，等了一會兒，他自言自語道：
“那是因為，師尊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弟子的……生命。”
說完，他舉起清照，對準了自己的胸膛。
既然師尊不在這個世界了，這個世界沒有了光，他待下去還有什麽意思？
“沒有光，那就……死也要死在師尊的身邊。”
這樣說不定，下輩子還能重新出現在師尊的身邊呢，青年如是想。
程岫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不——要——！”
“傳輸進度99%……”
作者有話要說：寫嗨了！！大大大大肥章！！
雖然還沒有寫到反轉哈哈哈
muamuamua明天繼續嗷！
感謝靜靜,灌溉營養液+5
“”,灌溉營養液+9
蔚藍,灌溉營養液+2
愛你們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