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引火線

  晏紹悄聲無息的潛回了家,他隻在網吧待了一個多小時,天色還未晚,樓內沒有電梯,樓梯間是聲控燈,他往上走,暖黃色的燈便應聲亮起。


  爬樓梯時,他忽而想到,若今天廁所三人組和八中校霸池軍有關係,而喻斂今天在廁所幹趴那三人,仇還是依照原文劇情結下了,不過是方式有所不同。


  而他晏紹,大抵是這條紅線上的炮灰,為兩人搭起愛的鵲橋。


  待他走到家門口,晏紹拿出鑰匙開門,門內客廳,婦女坐在縫紉機前,忙著手頭上的活,六歲大的小孩男坐在客廳的小矮凳上,看著老舊電視機裏的動畫片。


  家裏客廳擺著的電視,不是超薄大屏電視,而是老式的方盒子,笨重呆板,這種電視晏紹隻在他很小的時候見過。


  剛穿過來時,他一度以為這是擺設。


  習慣使然,晏紹開口道:“我回來了。”


  他合上門。


  婦女轉頭看了他一眼,笑笑:“今天這麽早。”


  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濃重的痕跡,眼角的皺紋幾乎掩蓋不住,她脖子、臉上都有未消的巴掌紅印。


  晏紹目光頓了頓,“嗯。”


  原身的母親似乎沒有脾氣,無論別人怎麽對她,她都可以忍氣吞聲,包括原身對她大吼大叫,她也習慣了那樣的“晏紹”。


  這些天晏紹不再和她吵架,不再對她的問候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她自是有感覺得到,明明是自己的兒子,她卻覺得很陌生,但她沒有想太多。


  “吃晚飯了嗎?我和遙遙剛吃了,要不我這給你弄點去,鍋裏菜還熱著。”


  “不用了,謝謝。”晏紹不習慣這種特殊,上輩子,他受到的教育便是錯過飯點要麽自己動手,要麽就餓著。


  他道:“我先回房了。”


  “好。”


  今天原身的父親深夜才回家,大抵贏了錢,心情不錯,沒引起一場惡戰。


  晏紹看完書,同前一天一樣洗了澡上床睡覺。


  周五早上,他在樓下買了早餐去學校。


  他到達學校的時間,都和前一天相差無幾,晏紹到教室後坐下,他把書包放在腿上,才拉開書包的拉鏈,身旁空著的同桌位置就湊過來一個人。


  晏紹轉過頭,一張臉頰兩側有稍許麻子的麵孔在他眼裏放大,他上半身往後傾了傾。


  王二平裝模作樣在手裏捧了本書:“唉唉,我知道五班那幾個人為什麽這學期有膽子來找你麻煩了!”


  “為什麽?”晏紹眨了眨眼,順著他的話問了句。


  “他們在寒假認識了池軍!池軍你知道不,就那個聽說差點給人打殘了的池軍!八中的,你應該知道吧……”


  接下來的五分鍾,王二平小嘴叭叭,口水四濺的和他描述了池軍的“英勇”事跡,末尾不忘感歎張青風三人和他們搭上線。


  晏紹現在滿腦子都是“牛逼”、“我去”、“操”等詞匯,他問:“我和……張青風他們,你還記得當初發生了什麽嗎?”


  說到這點,王二平就來勁了,“當然記得了,當初那孫子追求林雅美,還給人堵路上表白,然後就被你帶人打了,這你都忘了?”


  “林雅美?”晏紹眸中劃過片刻的茫然,又很快收斂好。


  “不過話說——”王二平拉長聲音,揶揄道,“晏紹,你這兩天怎麽都不去找林雅美了?還是說看上別人了?”


  晏紹沒有回答,他拿著書道:“我要看書了,你先回座位吧。”


  王二平一臉便秘表情看著他,“……哥,你打發我好歹用個像樣的理由吧,不說算了。”


  晏紹想起來了,林雅美,原文原身厭惡主角的引火線,一山難容二虎,在三班,原身在喻斂轉學過來一架成名後,最開始是想拉攏他,結果沒談攏,就在背後詆毀他。


  直到原身發現自己喜歡的女生喜歡喻斂,這才徹底怒了,開始處處針對他,簡稱作死。


  林雅美是班上的英語課代表,晏紹對她有印象,性格開朗活潑,桃腮柳眼,笑起來兩眼彎彎,煞是可愛。


  他知道原身喜歡她,卻不想廁所遭堵是因為這檔子事。


  他拿著筆在指尖轉了一圈。


  一切起因於男人的嫉妒心。


  早自習下課,喻斂挎著書包到教室坐下,晏紹把昨天在家寫好的檢討推過去,“我寫好了,你要檢查一下嗎?”


  反派陣營和正派陣營晏紹都不想摻和,他隻想安安分分做好路人。


  喻斂書包都還沒放下,他目光掃過晏紹給他的紙張,密密麻麻寫了一整頁,喻斂默了幾秒,伸手接過,粗略的掃了一眼。


  他挑眉看向晏紹:“我記得老師說隻要寫五百字。”


  這張紙少看也得有一千字了。


  晏紹嘴角輕輕揚了揚,嘴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窩,有幾分少年未脫的稚氣,他道:“我怕不夠,多寫了點。”


  “……有心了。”喻斂說著,看著紙張上圍繞著“我不該打架”為主題寫的長篇大論,“這玩意兒,你寫得挺不錯啊,經常寫?”


  “不是,第一次寫,你不嫌棄就好。”晏紹說道。


  畢竟曾經是文科班的尖子生,這點程度的檢討書還難不住他。


  喻斂把紙塞進抽屜,道:“行了,兩清了。”


  他指的是他在廁所幫了晏紹,然後晏紹又幫他寫了檢討,現在兩清了。


  *


  周五最後一節課是班務課,易支坐在講台講著瑣碎事項,重點放在下周開始要穿校服了。


  晏紹坐在底下一心兩用,時而記下書上重點,時而抬頭聽易支說話,喻斂一隻手支著下巴,一隻手轉著手中的筆。


  修長圓潤的指尖靈活的運轉著筆,而這雙手的主人漫不經心的看著黑板發呆,晏紹的目光在他手上停留兩秒。


  他轉筆轉不來這樣靈活,一般隻有遇到難題時,把筆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轉動,腦子也會跟著活絡。


  配著易支有條不紊的說話背景音,一節課過去了,學校放學,晏紹把要帶的書整理進書包,而喻斂早已挎著背包離開了。


  今天晏紹沒再在網吧碰上張青風幾人。


  周六上午,晏紹在家看書刷資料劃重點,他在房內,那六歲的小男孩不敢和他湊一塊,就在外麵玩著搭積木。


  狹小的房中,隻有靠近窗口的光線好一點,床頭擺放著一部黑色手機,那是原身自己買的手機,此時手機屏幕閃著,來了通電話。


  晏紹拿過手機,蒼白的手背上藍色血管隱約可見。


  來電人備注——武哥。


  “喂。”晏紹將電話放在耳邊。


  對麵,一道粗狂的聲音道:“晏紹,今天十二點,東邊廢舊倉庫這邊,你過來一趟。”


  “有事嗎?”晏紹知道對方是誰。


  他在打開手機後,為了整理原身人際關係,看過他的通訊錄以及微信好友列表,肖光武是原身認的老大,屬於這一片的無業遊民,青年混混,時常在小學、中學等地點打劫弱小群體財物。


  “媽的,讓你來就來,哪來這麽多廢話!”肖光武沒耐心和他解釋。


  晏紹過了片刻才道:“我不去。”


  他不認識路,而且他也不想和對方扯上關係。


  電話那頭肖光武沒料到他會這麽說,“你說什麽!?”


  “我去不了。”晏紹慢騰騰的說。


  “……”


  電話有半分鍾的靜默,肖光武那頭泛著低氣壓,“你敢不來,今天過後就別和我混了!”


  不待晏紹說話,電話被肖光武氣惱的掛斷。


  原文對肖光武的著墨,隻有原身念在嘴裏的寥寥幾筆,晏紹對他不熟。


  關係斷了,也好。


  窗外陽光明媚,在這逼仄的巷子過道裏撒下一抹陽光。


  正中午十二點左右,太陽當空,廢舊倉庫外一片枯草,倉庫前放著幾個空的藍色鐵桶,一群青年或坐或站聚集在一塊,為首的男人眉間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他手中點著煙,空氣中煙霧繚繞,男人身型健壯,在還未暖和起來的二月天,隻穿著一件黑色背心,粗壯的手臂上環著一條青龍刺青。


  肖光武眯著眼抽了口煙,“那小子來了嗎?”


  “沒。”他身後有人懶懶答了聲,“這幾天也沒見著他。”


  肖光武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嗬,行,夠有種。”


  不遠處,浩浩蕩蕩走來十來個人,肖光武叼著煙站起來,十人中間站著的少年穿著深藍色連帽衫,衣服中間有個大大的塗鴉,較為惹眼的還是他那一頭奶奶灰的頭發,在陽光底下泛著銀色。


  池軍雙手揣在兜裏,邁著長腿走到肖光武他們麵前。


  肖光武一群人也站了起來,氣氛弩張劍拔。


  “我來,也不是想找事,就找一個人,聽說那叫晏紹的是你們護著的?”池軍率先開口。


  肖光武吐出一口煙,沉聲道:“以前是,現在不是。”


  對麵雖個個是少年,卻每個人都很高大,有的看著比肖光武還壯,肖光武自是和池軍打過幾次交道,能不碰上最好就不要惹。


  池軍就是條瘋狗,動起手來不要命。


  肖光武頓了頓,道:“你們和晏紹有仇,你們自己解決,我不會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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