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總會有那麽一天
我曾經聽人說過，當你不能夠再擁有的時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東邪西毒》
鬼屋、海盜船、激流勇進、雲霄飛車、大擺錘……
明明是一宿激動的沒睡好的左皓凡，精力卻比郭昊還要強百倍，雖然郭昊昨晚也沒怎麽好好睡。
然而被左皓凡拉著幾乎玩遍了遊樂園裏的所有娛樂項目的郭昊，此時早已沒有一點點的力氣了，他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廢了。
到了傍晚，左皓凡總算是有些疲憊了，卻還是硬把郭昊拉去坐摩天輪。
左皓凡說這是他今天最後一個想要玩的項目了，即使郭昊依舊覺得很幼稚。
“耗子，你有話想要對我說的吧？”
雖說左皓凡今天一天都玩的很開心，但並不代表他沒有看到今天一天郭昊那麽多次的欲言又止。
“有的時候，你的細心真的讓我覺得很頭疼。”
郭昊不由的苦笑，他是真的還沒想好怎麽開口。
左皓凡才剛剛走出來，有了些從前的樣子，讓他怎麽狠得下心去再傷他一次呢。
“.……郭昊，我們.……”左皓凡有些說不下去的樣子，緊皺著眉頭，低下了頭，然後又對郭昊揚起溫暖的微笑：“我們.……不能在一起嗎？”
黃昏的陽光很溫和，可郭昊依舊覺得那光亮刺的眼睛疼，郭昊差一點就沒忍住想要去抱抱他。
他最怕看到左皓凡逞強的微笑了。
可如果以後都不能陪伴左右的話，現在，他又怎麽能繼續參與呢。
郭昊努力的吸了口氣，卻發現自己練開口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垂下眼簾，狠狠的點了下頭。
“好，我知道了。”
一隻手放在郭昊的頭上，以往他最討厭的動作，他卻沒有甩開，隻覺得那輕撫自己頭上的手，溫暖的不像話。
郭昊猛然把頭甩開，想把自己的眼淚憋回去，努力了半天卻還是沒能做到，發現左皓凡還在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瞬間有些煩躁：“真刺眼……”
借著揉眼的動作，把已經流下來的眼淚一並拂去。
“我會讓你一直看到我。”左皓凡神情堅定，依舊是微笑著看著郭昊。
“郭昊，我會努力的，讓你一直看到我，在某大樓的海報上，在你們軍區不多的電視屏幕上，在你偶爾路過的某雜誌攤的雜誌封麵上。”
左皓凡始終是語氣平靜，可郭昊卻聽出了那平靜下的波濤洶湧。
“郭昊，我可以最後吻你一下吧。”
左皓凡不是第一次吻郭昊，隻是以往，他隻敢在郭昊熟睡時輕輕一碰，生怕驚醒了他，自己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可這次，恐怕真的有可能成為最後一次了吧。
沒等郭昊回答，左皓凡已經輕抬郭昊的下巴，印上了他的唇。
不帶情欲的，輕輕的一吻，卻成為了郭昊記憶裏，永遠無法抹去的記憶。
郭昊還是走了，沒有回這段時間一直居住的家，而是回了學校宿舍。
他早在出門前就將自己的衣物偷偷打包寄回了學校，如果，倒真算是走的瀟灑。
左皓凡就靜靜的站著，看著那人的身影漸漸的走遠，那個越走越遠的身影，更像是一點點的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心痛，痛的無法呼吸，卻無法挽回。
現在的自己，還沒有資格將他留在身邊。
雨，悄無聲息的落下，淋濕了大地，也淋濕了他。
周圍都是匆匆回家的行人，左皓凡卻覺得自己無處可去。
沒有了郭昊的家，不過是一個供人居住的空殼子而已，冷清，寂寞。
金宇遠遠的看見金宇淋得如同一隻落湯雞，握緊了傘柄，正要推門下去，卻看見那人嘴角掛著微笑，慢慢的走近。
汽車慢悠悠的在空無一人的街上開著，在這荒蕪的大街上顯得格外平凡，卻又因為車內的情況，顯得格外不凡。
金宇麵色鐵青，後視鏡裏的左皓凡依舊是一臉的微笑。
“皓凡。”
“.……”
“左皓凡！！！”
“.……
金宇將車停在馬路邊，猛地掀開車門，衝到後座拚命般的拉開車門。
“你tm給我滾下來。”
左皓凡微笑著抬眼看著金宇：“什麽事不能車上說？外麵下著雨呢，小心著涼。”
金宇一把將左皓凡從車內拉出來，看著他倉皇的跌坐在水窪中，濕漉漉的發絲散落，遮住了半邊臉。
“給我收起你那惡心至極的笑。”
“你說這樣？”
仰起頭，臉上掛著的，依舊是不變的笑容。
“啪！”
左皓凡的右臉一片紅，卻沒有任何反應。
“不準再笑了！”
“嗬。”
左皓凡不禁笑出了聲，吐了口唾沫，看了一眼混入雨水的一抹血紅，眼神閃了閃，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站起來，頭發貼在臉上，顯得憔悴不已，卻還是頑固的一臉微笑。
“我哥死的時候，我哭了，你也和現在一樣，狠狠的對我說，哭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現在，我笑了，你卻又不讓我笑，又要用什麽大道理來說服我呢？
宇哥，我是人，我有我自己的喜怒哀樂。
不過你放心，從今以後，怕是再也不能真正的笑出來了啊。”
瓢潑的大雨中，男人的聲音穿過雨點，字字都打進金宇的心。
“因為，再也沒有讓我真正笑出來的理由了啊。”
手指攥緊，金宇的臉色發白，卻依舊聽見那人嗬嗬的笑開來，比哭還難看，比當初林謙君死的時候還難堪。
笑的夠了，輕輕的吐出一句話：“我哥，耗子。”那有神的雙眸，帶著洞察一切的眼神望向金宇的眸子裏，望的金宇一下子失了力氣：“都沒有了。”
金宇想要開口，卻見他晃了晃，仿佛快要跌倒，卻在金宇快要扶住他的時候，借著車身撐住了自己，然後，慢吞吞的往車裏爬，然後關了車門，如同關上了自己的世界。
是啊，都沒有了，自己唯一的親人，自己唯一的愛人，都沒有了。
還有什麽，是真的值得自己笑出來的呢。
金宇突然有些後悔，是他親手毀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左皓凡啊。
金宇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想過左皓凡可能會再次的頹廢，然後他有把握幫他重新站起來。
然後，他們兩個，可以一如當初他和林謙君一樣，走上巔峰。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左皓凡會是這樣的反應。
心死了，還能活嗎？
或許可以吧，但，至少沒那麽容易了。
郭昊走了，就在他和左皓凡說清楚的一個星期之後，辦理了退學手續，離開了S市，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規。
至此，他和左皓凡的感情，算是真正的告一段落。
不舍，卻沒有辦法。
郭昊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左皓凡連同這段記憶，一並封鎖進記憶的最深處。
偶爾拿出來看看，或許，還會覺得可惜。
但，不會後悔。
安然不知道郭昊離開的真正的原因，他隻知道郭昊要回去參軍了。
郭昊也是軍人世家，這個結果安然想的到，也接受的了。
隻是，他怎麽也想不到，郭昊的交換條件，就是他的自由。
郭昊也不敢讓安然知道，他怕安然會因為這個原因而產生負擔。
安然對他的意義不同，這是比他的命還要重要的人，是他的使命。
哪怕安然並不知情，郭昊也心甘情願。
不是愛，卻又道不明。
現在，連郭昊都不知道自己對安然到底是什麽感情了。
他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是愛安然的。
照顧他，為他擺平一切，甚至，甘願為他犧牲一切。
如果他沒有真正愛上別人的話，他恐怕會一輩子這麽誤會下去。
但是左皓凡出現了，他的出現，讓郭昊模糊了對安然的感覺，卻又清楚的知道他對安然不是愛。
因為，他好像愛上了左皓凡。
看他難過自己會心痛，看他落魄會心急，怕他受傷寧願傷害自己。
這些事情，郭昊都曾為安然做過。
可卻不同。
說不出，卻很清晰的區別。
所以，這次的離開，一方麵為了安然，還有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左皓凡。
因為左皓凡，他甚至起了想要逃避的念想。
如果不是金宇的話，恐怕，一切還真的說不定吧。
郭昊走了，左皓凡卻仿佛絲毫都沒有受到影響。
一如既往的演戲，一如既往的唱歌，一如既往的.……寂寞。
郭昊走的時候，他以為左皓凡沒有去送他。
其實，左皓凡一直都在，隻是，他始終沒有勇氣上前，隻敢遠遠的看著。
他怕，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衝上去抱住他，不讓他走。
左皓凡都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想要推門走下去的動作，隻知道當郭昊的身消失之後，他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左皓凡緊緊的攥緊了拳頭，暗暗的下定決心。
總有一天，他會讓郭昊毫無顧慮的站在自己的麵前。
別以為他不知道郭昊離開的理由，無非就是因為對家庭的考量。
等他有那個能力，站在郭昊的麵前，抱緊他，然後向全世界宣布，他和郭昊是一對，他們會永遠在一起，不用顧忌別人的眼光，隻有他們彼此。
總會有那麽一天的，左皓凡始終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