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暗屋密談
凝霜劍聖說罷，伸手召來淡藍冰棺，隨他一起前往密林。
這時，那頗具「不動如山」意味上漆黑石劍一陣搖晃，隨即自行離地而起，遙遙跟隨在冰棺之後。
「小傢伙，你認主的是冰棺里的這人么？」脫離了上官聽雪和葉勝青的視線，凝霜劍聖單獨面對石劍時，表現出了不同以往的溫和一面。
石劍輕顫，自然不會回答，凝霜劍聖好似聽懂了一般，罕見的露出一抹笑意，點頭道:「放心，只要你的主人能抵禦住「血皇劍」的侵蝕，我們是不會對他怎麼樣的。」
來到密林，守在石質大門前的劍冢守護者眼皮一挑，他看清了冰棺內被封印的人影，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攝心」的密謀已被識破，以為自己合二為一、重歸自由的期盼也成了泡影。
但隨即，他想到那道滯澀嗓音的主人已暫時脫離了那名劍宗修士的軀體，於是稍稍釋然，打開高達十丈的對開大門，一言不發，讓凝霜劍聖順利通過。
邁過石質對開大門，回到劍宗，凝霜劍聖微抬視線，看向眼前這名皮膚黝黑、身材魁梧的老者，嗓音冷然道：「擎電，【血皇劍】你還記得吧？」
擎電劍聖聞言一愣，微做思量詫異道：「那柄『瘋劍』？我當然記得。」
這名歷經悠久歲月的年邁劍聖隨即在淡藍色冰棺內看到了那柄猩紅如血的斷劍，於是他皺眉又道：「一千年前，爭奪這座劍冢『歸屬權』的那一戰，【血皇劍】明明已經損毀、喪失了所有靈性，怎的時隔千年又再次復甦了？」
凝霜劍聖搖頭道：「那就要問你自己了，當初是不是真的將這柄『瘋劍』完全鎮滅了。」
年輕俊美的白髮劍聖隨即又指了指冰棺內的陸離，道：「他被【血皇劍】奪舍了，還有沒有救？」
擎電劍聖聞言，未感詫異的望了眼冰棺內沉睡昏迷的陸離。
要知道，按凝霜劍聖的性格，直接一劍將【血皇劍】和它的宿主一柄斬殺才更正常。
擎電劍聖皺眉觀察了一陣陸離的氣象，隔了片刻才道：「還沒有被完全奪舍，但【血皇劍】已侵蝕到了他心臟部位，要是這人能抵抗住侵蝕，並將【血皇劍】驅逐出心臟範圍，問題就很好解決了。」
凝霜劍聖聞言點了點頭，淡然道：「他就交給你了，希望這一次，【血皇劍】不會再從你手中逃脫。」
面對凝霜劍聖冷冰冰的態度，擎電劍聖絲毫不惱，擎電劍聖可不是什麼性情溫和的好好先生，但他對實力強勁的後輩們向來也極有包容心。
將冰棺交接給擎電劍聖，不喜歡麻煩的凝霜劍聖凌空而起，身化霜白光華，轉瞬就消失在了遠處。
擎電劍聖拍了拍冰棺，看向裡面緩慢轉動過來的邪異豎眼，冷笑道：「這次，你別想再睜開這隻噁心豎眼了！」
……
一片寂靜的黑暗中，陸離逐漸找回身體的感覺，他眼皮一陣輕顫，隨即緩緩睜開雙眼。
「我這是……在哪？」
「我怎麼了？」
一個個念頭如雨後春筍般冒出，陸離只覺腦袋有些脹痛，忙收斂住思緒，轉而觀察起如今身處的環境。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支平穩懸浮在空中的蠟燭，那橘黃的燭火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起眼。
順著蠟燭的火光，陸離看到了那柄和他左手倘若融合為一體的猩紅斷劍。
陸離心頭一驚，這斷劍如此邪異，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他強行將視線移開，將周遭更多事物納入眼中。
這是一間沒有房門、也沒有窗戶的全封閉小房間。
這房間長、寬、高各不超過一丈，所幸除了那支懸空漂浮的蠟燭外，房間內再沒有任何別的器具存在，不然以陸離魁梧的身軀，肯定會覺得十分逼仄難受。
但隨即出現在房間中的另一道魁梧身影，讓本就不大的房間顯得各加狹小了。
擎電劍聖毫無徵兆的出現在陸離對面，兩人中間隔著那支懸空燃燒的白色蠟燭。
陸離神情戒備，星辰般的眼眸的靜靜注視著這位皮膚黝黑、皺紋頗深的劍聖，並沒有貿然開口。
擎電劍聖略感好奇道：「你沒什麼想問的？」
陸離答道：「你出現在這裡，想必就是來和我說明情況的；如果不是，那我問了也不會得到回應。」
「年輕人有點意思。」擎電劍聖指了指陸離的左手，道：「你應該看到了吧？那是【血皇劍】，一種以奪舍他人肉體，強化自己的邪劍，而你則是他目前的奪舍目標。」
聽到涉及到自身的問題，陸離忙追問道：「我該怎麼做？」
擎電劍聖道：「目前看來，你整條左臂、以及部分心臟已被【血皇劍】奪舍，你能做的，就是對抗、抵禦【血皇劍】的侵蝕，當它完全被趕出你心臟后，直接捨去左臂不要，問題就算解決了。」
說著，擎電劍聖指尖凝聚出一粒光點，他屈指一彈，讓光點飛向陸離眉心，「不要抵抗，接納他，這裡面有你對抗侵蝕的關鍵。」
陸離劍眉微皺，忍住強烈的抵禦情緒，讓光點融入眉心，成為了自身記憶的一部分。
陸離腦海內，一門不知名稱的功法自行浮現出來，它與陸離接觸過的任何功法都不一樣，與其說它是一門武功，還不如說它是一門佛經、一部道藏來的更為準確。
彈出光點后，擎電劍聖等了一會，等到陸離將那功法完全「看」完一遍后，他說道：「這是一門驅魔心決，它烙印在你的記憶里，不用擔心會遺忘。」
接著，擎電劍聖又指了指那支懸空燃燒的白色蠟燭，繼續道：「只有在【血皇劍】活躍的時候，你才能對它進行驅逐。熄滅這支蠟燭，封印【血皇劍】的力量將短暫失效，但熄滅就不久，它會自行燃起，這支蠟燭從熄滅到重新燃起的過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你自己把握。」
「最後，祝你成功，希望我再次回到這個房間的時候，不會見到一具慘遭奪舍的『劍傀』。」
說罷，擎電劍聖身形忽的消失不見，亦如他來時那樣悄無聲息。
陸離迅速將擎電劍聖話語里的內容在腦海內進行著消化分析，他最後的記憶尚且停留在龜形大殿中、被【隔天絕地萬古寂靜神珠】強行吸扯過去的瞬間，之後的事情他的不算記得了。
「不對，還是有一些記憶的，我好像有做過一場夢，夢境里有一幕幕既熟悉又陌生的畫面場景……」
陸離回憶著、思索著，眉頭漸漸緊縮，眼中豁然多出幾分明悟，隨即又浮現出幾分晦暗。
「那個魔種！可惡，竟不知不覺就主宰了我的行動、篡改了我的記憶？擎電劍聖居然也沒察覺到它的存在，這粒魔種到底是什麼來頭？」
就在一連串的震驚和疑問，在陸離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時，一道滯澀但卻難掩滄桑的嗓音，不合時宜的在陸離腦海內響起：
「我可以幫你解決【血皇劍】的問題……」
陸離眼中精芒一現，直接開口呵斥道：「鬼鬼祟祟的傢伙，不論你有什麼圖謀，都別想再次掌控我！」
那滯澀嗓音平淡道：「你的態度全然不會影響到我所圖謀之事。」
陸離冷笑道：「那試試看，我很好奇劍宗知道你的存在後，會是怎樣一種反應。」
滯澀嗓音道：「你沒機會的，等擎電劍聖再次進來時，只會看到一具被【血皇劍】完全奪舍的『劍傀』。」
不等陸離說話，那聲音又繼續道：「雖然你的態度並不會影響到我的圖謀，但你能勘破魔種、進而察覺到我存在的這份能力，使我覺得有必要和你接觸一下。」
陸離心中一動，於心底猜測道：「這個傢伙之前能輕易篡改我的記憶，現在卻不知道我是如何找回的記憶，也就是說，在這個房間內、在這支蠟燭前，這傢伙對我的影響也沒有那麼徹底了吧。」
想明白了這一點，陸離底氣又足了些，他主動問道：「你是誰？」
滯澀的聲音靜默了片刻，在陸離腦海內緩緩留下了四個字。
陸離聞言，忍不住自語出聲，跟著念了一遍，「攝心魔尊？」
隨著這個名諱的念出，那支蠟燭的火光忽的染上一層紫幽，並在無風且密閉的房間內搖曳不斷，似乎隨時都會熄滅一般。
「唉。」
那滯澀卻滄桑的聲音嘆息一聲，搖曳的燭火隨之恢復正常，「如果沒有這支蠟燭的封印阻隔，光是念出我的名諱，就會勾來九幽獄火、九重天雷，你如果不想死，在外界不要再念我的名字。」
陸離略感驚愕，這種連自身名字都是一種忌諱的可怕傢伙真的存在嗎？聯想到對方控制自己、篡改記憶的種種匪夷所思的神通，陸離覺得正和自己對話的，或許就是這樣一個禁忌的存在。
「告訴你這個名字，已足夠顯示我的誠意，而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是遺失在時間長河裡的隱秘，我期待你聽完之後，完全轉變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