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直面魔尊
高不見頂、佔地極其遼闊的通天劍塔內。
不知是在那一層的封閉房屋裡。
鬚髮皆白、面容虛幻的白袍老者手捧一本古籍，借著瀏覽「凡族」所創立的功法，打發著自己漫長而悠久的時間。
房間內，除老者之外，就只有一排排高大如巨人般的古木書架，以及書架上置放著的一部部功法秘籍。
這時，一道滄桑中略帶滯澀的嗓音，在白袍老者耳畔響起，那聲音道：「『凡族』們創立的功法，對你我毫無裨益，讀來作甚？」
面容虛幻的白袍老者，語氣淡漠道：「攝心，你若是跟我一樣，身陷樊籠上千年，就是一張白紙，你也能從其中讀出有趣的東西。」
那滄桑、滯澀的嗓音原來是來自攝心魔尊，這位不知以何種狀態存活在世間的詭秘存在，語氣中忽的多出了一絲怒氣：
「寄生骨氣太重的傢伙，果真是利弊參半。」
白袍老者翻閱秘籍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他問道：「是那個叫做陸離的小傢伙？」
攝心魔尊以滯澀的嗓音道：「他趁著身處下界的機會，寧可身死道消，也不願服從與我。也罷，如今我這道分身已積攢到足夠的力量，就算沒有魔種提供魔氣，也足以達成我來劍宗的目的。」
白袍老者語氣依然未變，帶著俯視一切的淡漠，他說道：「我原以為，你是要將陸離領上『魔途』。」
「一柄、一部，我賜予他的機緣已不算少。既然他一心求死，不願臣服，那便死罷。」攝心魔尊道。
……
陸離伸手一扯，乾淨利落的將李若水額間的符紙給扯了下來。
這一刻，陸離的心中，除了有即將面對強敵的振奮，還有一種枷鎖盡去、神清氣爽的感覺。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是那位攝心魔尊，終於撤去了對他意志的影響。
「因為我將要直面天元城城主，而這位城主同樣是神魂之術的行家，攝心魔尊擔心會因此暴露自己的存在，所以撤去了對我的影響？」
陸離思緒一轉，瞬間就想到了這個可能。
他咧嘴一笑，自語道：「當初從離開劍宗來到下界，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隨即他又自嘲道：「除了我，想必沒誰會將赴死看做是正確的選擇吧。」
陸離思緒紛呈間，他面前的李若水已是睜開了眼眸。
李若水雖然容貌未曾出現一絲改變，但只要看過那雙眼眸，便不會再將她視作李若水。
那是歷經無數歲月、充斥著狠厲與殺意的一雙眼睛。
「天元城城主？」陸離當先開口道。
李若水先是環顧了一圈周圍，隨即將目光投在了陸離身上，「你就是殺害我兒的兇手、劍宗修士陸離？」
「對於李天元的事，我很抱歉。」陸離如此說道，他隨即話鋒一轉，繼續道：「但殺害你兒的兇手，我已幫你解決。」
被天元城城主附身的李若水，並沒有第一時間出手，她問道：「你在說什麼？還有，為什麼要故意將我引來？」
天元城城主只是藉助李若水的眼睛，短暫環顧一圈，便將眼前所見結合自身經驗，推斷出如今這單對單的局面，是陸離故意營造出來的。
陸離壓低嗓音，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滯澀且滄桑，他道：「我想和你談一場合作，而將這具身體帶到你面前，則是我表達的誠意。」
「李若水」眯了眯眼睛，再次問道：「你是誰？」
「呵。」陸離淡笑一聲，同時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僵硬、和呆板，他嗓音滯澀的說道：「念出我的名，將會引來不必要的注視，我能告訴你的，只有……」
說話間，陸離伸出了左手，並同時催動了劍元。
他剛才已悄然將體內劍元聚集在心臟附近。
那粒沉寂已久、被攝心魔尊隔斷了聯繫的魔種，此時被劍元一激頓時產生反應。
只見一縷縷深沉魔異的黑霧，頓時從了陸離掌中浮現、升騰起來，那黑霧充斥著恐怖的毀滅氣息，此時在陸離手中，卻如最溫順的寵物一般服帖。
「李若水」眼神陰晴不定的望向那團漆黑霧氣，隔了好半天，才試探性的開口道：「魔氣？你是哪位魔尊？」
見對方還算識貨，陸離手腕一翻，讓魔氣悉數歸於體內。
他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自顧自道：「如今這具身體只是承載我降臨的容器，我的本體早已潛伏在了劍宗。」
聞言，「李若水」的眼睛一下睜大，附身在她身上的天元城城主很清楚，「魔尊」一詞所代表的分量。
那是災難和毀滅的代名詞、那是恐懼和厄難的化身。
而如今一位魔尊的本體就潛伏在劍宗內。
天元城城主結合對方的話語，心中瞬間冒出了一個危險的名字：
攝心魔尊！
遠程附身的狀態對天元城城主來說，既方便也危險。這種狀態下，沒有肉體提供的保護，他的靈魂將會直接暴露在危險之中。
面對神魂力量弱於自身的敵人時，自然無所謂。
可要面臨一位擅長神魂之術的魔尊時，天元城城主絲毫不敢大意。
沒再猶豫，天元城城主直接解除了對李若水的遠程附身。
陸離自然不知道對方所想，他話剛一說完，就看到李若水雙眼一翻，再次昏死了過去，而遠程降臨於此的天元城城主已不知去向。
「什麼情況？」
陸離抓了抓腦袋，一時有些搞不清狀況。
「是猜出了攝心魔尊的身份，被直接嚇跑了？不至於吧，攝心魔尊的凶名有這麼可怕？」
想了片刻，陸離心中便有了這樣一個猜測。
他搖了搖頭，自語道：「還準備讓那位天元城城主入侵我神魂深處時，放出魔種讓他們碰一碰的，現在看來，那位城主是肯定不敢入侵我的神魂了。」
「明明是劫後餘生、大難不死，我怎麼還有點小失望？」陸離自嘲一笑，取出那張符紙，再次將它貼在李若水的額頭上。
經過剛才的試探，陸離也大致有了些猜測：
「因為下界和劍宗有著完全不同的時間流速，攝心魔尊已不能像之前那樣直接的、精確的控制我的意識和想法。從之前攝心魔尊阻止我揭開符紙的情況來看，他或許能模糊預感到一些危險和對他不利的事情，但卻不能直接看到是什麼情況。」
陸離想明白了這一點，心中馬上又浮現出一個個念頭。
「首先是找擎電劍聖，向他說明魔種的情況，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若在之前，我這個想法肯定剛一浮現，就會被攝心魔尊察覺，然後自然遺忘掉。現在就只能盼著擎電劍聖早點趕來了，一定要搶在攝心魔尊重新影響我心智之前趕來啊！」
陸離心中浮現起一種闊別已久情緒，那是無能為力、只能期盼希望早點降臨的心情。
「還是實力太弱了啊，要是我有超越魔尊的力量……」陸離想到這裡，心中忽有所動。
只見他從黑袍口袋中取出一本封皮為紫色的功法秘籍，正是那本得自通天劍塔第九百層的。
他快速翻開秘籍，直接跳至那頁開篇總結之語，尋找的目光一陣游移后，停留在了其中一段描述上：
「有攝心者，無影無形，能讀心、擅奪舍，身化萬千、不死不滅……」
「這不就是攝心魔尊！？他便是那十二天魔之一？怪不得我當初會莫名其妙就選擇了這本，原來這也是被安排好的！」
陸離嘆了口氣，但仍是朝前翻頁，直到繪製有「攝心魔尊」彩繪的那一頁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此時的陸離卻沒發現，自己對實力的渴望，竟不知不覺強烈到了片刻都不能等待的地步。
只見那一頁繪製有一片漆黑的霧氣，那霧氣細看之下，可以看到一張張扭曲的人臉，這些人臉或是在作誇張大笑、或是齜牙咧嘴顯得極其憤怒……
光是看到這些人臉，陸離心中就忍不住泛起各自扭曲的情緒，他或想肆意大笑一番、或是覺得心中有滔天恨意、或是升起一陣強烈的佔有慾，想將世間一切美好都據為己有……
「不好！」陸離心生預警，知道自己不知不覺間又被攝心魔尊影響了心智，這才會剛擺脫控制，就又一次和對方建立起聯繫。
陸離強忍著不斷湧現而出的扭曲情緒，出聲念出了一段段艱澀拗口的經文。
那是擎電劍聖曾經傳授給他的驅邪心經。
就在這時，寄生在陸離心臟深處的魔種陡烈躁動起來。
陸離胸口一悶，「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來，心中的扭曲情緒再也無法遏制，於他身上猛地爆發出來。
「啊哈哈哈！啊哈哈！啊哈哈……」
陸離抬頭向天，癲狂大笑，那笑聲中帶著可怖的魔性，離他最近的李若水，就算處於昏死狀態中，也不可遏制的留下鼻血，嘴角跟著出現了陣陣抽動，似乎也要跟著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