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天使與惡魔
上了車，透過後視鏡，秦牧天看著張曉曦一臉的戒備，隻覺得好笑。
他幫她本就沒什麽惡意，不過就是看出了遲安澤那小子對這丫頭的感情罷了。他早就暗地裏調查到了一切，對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如指掌，上回在拍賣會上出價買她也是不想遲安澤後悔。
偏偏是當局者迷，當事人一個勁兒的捅婁子，他這個做兄弟的隻好不停地想辦法把洞都補起來。省得到最後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某些人又要後悔死。
一路上，秦牧天試著找不同的話題跟張曉曦聊天，可她根本就不感興趣，要麽就是點點頭，要麽就是搖搖頭，最長的話也不超過三個字。某個自討沒趣的人還偏要樂此不疲的說，就像個大蚊子嗡嗡地飛。
“我們到了，下車吧。”秦牧天禮貌地打開了車門，做出請的姿勢。
總算是到了，要是還不到的話估計她這耳朵都要起繭了。看來，她現在要重新審視這個秦牧天。作為惡魔的朋友，他怎麽會這麽能說。那個惡魔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說的話加起來也沒幾句，怎麽會有這樣一個愛嘮叨的朋友。這兩人在一起的場麵肯定有趣極了，也不知道那個惡魔是怎麽忍受他的。
想到這，她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丫頭，你笑起來挺好看的，幹嘛整天板著個臉。”
“因為沒什麽值得高興的事。”她迅速地收住笑容，甩開了腦子裏那些奇怪的想法。
“你帶我來醫院幹嘛？”
“來醫院當然是看病了。”秦牧天雙眸上挑，好像在說，你為什麽這麽白癡？
“你看你身上有多少個小傷口，你以為穿著長袖長褲別人就看不到了啊。最好還是到醫院仔細地處理一下，一個女孩子要是留疤了怎麽辦？一點兒也不注意，真不知道以前怎麽活的？”
“我……”她一句話哽在了喉嚨裏，低頭看著手腕上衣袖遮不到的地方，真的有些小傷口裸露在外麵。
小時候，她總愛跟男孩子瘋在一起。每次回家身上總會擦破點皮，爸爸就愛這麽嘮叨她。雖然臉上很不高興，但每回都會細心地幫她處理傷口。
自從爸爸死後，她每日為了弟弟的病和自己的學業瘋狂的打工，什麽髒活累活都幹過，也受過很多次傷。但沒有人會這麽嘮叨她，別人甚至都注意不到這些傷口。已經有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覺得自己還是真正存在的。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偷偷地把淚水都抹掉，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對著秦牧天說了句，“窮人家的孩子沒那麽嬌貴，這些傷不算什麽。”
“這不是窮人家不窮人家的問題，你是女生總該注意點形象問題吧。”秦牧天也不顧她的反抗，直接將她拽進了醫院。
經過醫生一係列精密的檢查，秦牧天總算是肯放過她了。大包小包的藥拿了不少，搞得跟得了多大的病似的。雖然她有些不情願，但最終還是擰不過秦牧天，隻好由著他來。
兩人剛出醫院門口，一輛黑色的萊斯萊斯停在了秦牧天的車旁。車上的男人透過黑色墨鏡看著他們，雖然看不清神情，但周遭的氣場明顯有些壓抑。
眼尖的秦牧天首先注意到了遲安澤的存在，他故意無視這個人，邊走邊往張曉曦身邊靠。
“走吧，我送你回去，但是不知道那你要回哪裏去？”秦牧天拉開車門，衝著她笑了笑。
是啊，到底要回哪兒去？學長那邊已經回不去了，惡魔那裏更是不能去。她有身無分文，找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普天之大，竟然沒有她容身的地方。
“你走吧，不用管我了，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她勉強地擠出了一絲微笑，轉身就準備離開。
不遠處，遲安澤悠閑地靠在車邊。陰鷙的目光緊緊地鎖定著她，好像要把她看透了似的。他的眸子裏帶著火，渾身都散發著不可接近的氣息。
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遲安澤，卻像沒看到一樣，轉身朝著另外一邊走去。一旁的秦牧天嘴角帶笑，透過車窗看著兩人，就像在看一對情侶鬧別扭。
他認識遲安澤也有十多年了，從來沒見他對哪個女人這樣過。這個張曉曦也算是個人物，能把堂堂的遲大總裁氣得無可奈何。看來真是一物降一物，天地造化玄妙啊！
“女人，如果不想我斷了你弟弟的活路就給我乖乖地回來。”遲安澤加重了音量，好讓某個不識好歹的女人聽清楚。
本來他可以既往不咎，但是這個女人寧願去求韓眉都不願跟他低頭。她的自尊和驕傲在他麵前時一分都不能少，但是在別人麵前卻可以全部丟掉。她可以對別人展露自己的情緒，但對他從來都是一副要死要活的苦瓜臉。
他就不信他遲安澤能解決得了所有人，竟然會連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人都解決不了。
“要我跟你走也可以，但讓我見我弟弟一麵，隻要確定我弟弟沒事，我會乖乖跟你走的。”張曉曦停下腳步，反身折了回來。
她知道這個惡魔不會把她弟弟怎麽樣，畢竟弟弟是唯一能讓她妥協的籌碼。惡魔若是想繼續控製她，便不敢把弟弟怎麽樣。但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弟弟了，也不知道弟弟過得怎麽樣？
“女人，看來你是越來越不怕死了，敢跟我談條件的，你是第一個。”遲安澤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嬌嫩的肌膚在大掌的揉擰下漸漸發紅。
她一點也不懼怕，毫無所謂地迎上了遲安澤的目光。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遲安澤扯了扯嘴角，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她也沒有猶豫，跟著遲安澤上了車。
還沒進醫院，門口站著好幾個彪形大漢。他們一個個黑著臉不苟言笑，見到遲安澤齊刷刷的躬身問好。
她不由地皺了皺眉頭，心情有些不悅。
弟弟在這裏到底是作為一個病人的身份接受治療，還是被當成了囚犯看守起來。不僅門口有保鏢，一路走來，走廊裏也三三兩兩地分布著不少保鏢。在這樣的環境下接受治療，就算是再好的醫術也治不好病人啊。
是她對不起弟弟，如果當初也沒有選擇這條路，可能弟弟就不會被當成囚犯。即便他們的生活還是很貧苦，至少兩個人可以一起相互扶持的生活下去。就算有一天弟弟會死，但他們可以共同麵對死亡，也就沒那麽多恐懼了。
“把這裏的人撤去一半不行嗎，他們整天這樣黑著臉看病人，有哪個人心情會好？”
“不可以。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把人手撤去好讓陸羽辰趁機救走你弟弟，然後你們就可以雙宿雙棲，門都沒有。”遲安澤哂笑，陰鷙的目光從她的臉上劃過。
“不可理喻。”她抬眸瞪了遲安澤一眼，什麽都沒有再說。
有些人你同他說話永遠是雞同鴨講，在他的世界裏習慣了用自己的思維去理解別人，把自己當成生活中心。遲安澤就是典型的代表人物，驕傲、自私、狂妄……他簡直具備了所有渣男的優良品質。
“我麻煩你在外麵等我可以嗎，我不會逃跑的。這裏到處都是你的人，就算我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到了張淳的病房門前，她攔下了遲安澤。
上一次，小淳親眼見證了這個男人對她的態度。若是這次大惡魔進去的話肯定會刺激到小淳的病情，她不得不為弟弟著想。就算這個惡魔會生氣也沒辦法，反正他什麽時候都在生氣。
“三十分鍾。”遲安澤撂下幾個字，轉身酷酷地走開了。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張淳的病房。
潔白的床上，張淳正安靜地沉睡著。他本就蒼白的小臉更是白得像一張紙，沒有了絲毫血色。眼眶也陷下去了，身體瘦得怕人。但他睡著的神情很平和，像是得到了解脫一般。
張曉曦慢慢地走近，每走一步便更能看清楚張淳一分。她的腳下像是被灌了鉛，心也被人狠狠了揪了起來。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弟弟會變成這個樣子，瘦骨嶙峋，麵黃肌瘦，看上去就像個老人。他才剛成年，老天為什麽如此殘忍，要在這個時候奪去他的健康。他還有很多的事情好去經曆，很多美好要去享受，可卻失去了這樣的機會。
她亦步亦趨地到了張淳麵前，剛一伸出手眼淚邊止不住的掉了下來。纖細的手指觸碰到張淳蒼白的臉頰，滾燙的溫度差點灼傷了她的手。
心下警覺到有些不妙，她慌忙起身準備去叫醫生，這才發現輸液的管子早已被扯掉，扔在了地上。床底下已經濕了一大片，液體還在不停地往外流。
小淳要自殺！
這個可怕的念頭像洪水一樣猛地衝進了她的頭腦裏，整個人處在了崩潰的邊緣，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瘋子一樣的衝到了門外去叫人，然後看著一大批人急急忙忙地跑來跑去，她卻像個木頭人似的站在那，半天一個動作都沒有。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什麽，眼前似乎有無數的影子在顫動。
突然，她的身子失去了支撐，整個人直直的向後倒去。就在快要撞倒地上的時候，一雙溫暖的臂膀穩穩地接住了她，她也失去了意識。
遲安澤英挺的眉頭緊蹙，雙手環胸靠在門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躺在病床上的小女人。她的眉頭始終緊緊地皺著，五官也擰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