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和時間賽跑
“我要送他去鎮上的醫院。”思忖了片刻，張曉曦堅定的開口。
“不行，天太黑了，外麵的路特別難走。不要說是你，就算是我跟李家大哥一起都不一定能把他抬走。”
“我要試一試。”她看著眉頭緊蹙的遲安澤，頓了片刻，隨即上前將遲安澤從床上扶了起來。
“小王醫生，我們做個簡易的擔架把人抬過去，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李鐵柱四下打量了一眼，正巧發現兩根廢棄的木頭，堆在門口。
“試試吧。”王生點頭，和李鐵柱拿著木頭去屋外做擔架。
“丫頭，大嫂有句話也不知該不該問？”李家嫂子上前一步，麵色有些奇怪。
“大嫂，你問吧。”她順著李家嫂子的目光，瞥了一眼遲安澤身上的槍傷。
“大兄弟這傷是怎麽受的啊，你們又是為什麽到了這裏？”
“我……”張曉曦欲言又止，“大嫂，有些事我們不方便交代，但是你放心好了，我們絕對不是壞人。”
她知道村裏人民風淳樸，怕是一輩子也沒見過受槍傷的。能一句話不問的收留他們實屬不易，心裏有些擔憂也是正常的。但她實在不知道怎麽解釋，畢竟槍支在普通老百姓中真的很少見。
“大嫂也覺得你們不像是壞人，既然有難處不能說，大嫂也不問了。小王醫生一定會救活大兄弟的，你就不要擔心了。”李家嫂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衝著她笑笑。
“謝謝你們，以後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她如水的眸子裏氤氳著淚光，轉而盯著躺在床上的遲安澤，輕微的歎息聲細若蚊蠅。
在她的世界裏，大惡魔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的驕傲、他的冷酷已經深深地刻在她心底。而這一刻，一動不動的惡魔卻讓她覺得更可怕。若是他再也醒不過來怎麽辦，她該怎麽獨自一人麵對接下來的事情？
“小姐，擔架已經做好了，一會兒我跟李大哥把人送去，你在這裏好好休息，別累壞了身體。”王生急忙進屋，俯身將遲安澤拉了起來，搭在自己身上。
“我跟你們一起去。”張曉曦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蒼白的小臉上血色毫無。
“小姐，你放心好了，我跟李大哥一定會盡力的，你真的不能跟去。”王生見她麵色蒼白，實在有些放心不下。
山裏的小路本就難走，再加上剛下過雨，肯定是泥濘一片。他們兩個大男人都不一定能把人安全送到，若是再帶上個病患，萬一路上出了什麽事，他怎麽顧得過來。
“是啊，妹子，你就留在這裏休息。你身體還沒養好，要是路上出了什麽事，豈不是給他們添亂。”李家嫂子忙幫著勸解。
“你們就讓我跟去吧，我保證會照顧好自己的。”
不確定大惡魔平安無事，她怎麽有心情好好休息。即便是人留在這裏了，心也不在這裏。與其胡思亂想，還不如跟著他們一起去。
“好吧，但山裏路很難走，你自己小心點。”王生思忖了片刻，最終隻好點頭。
他們合力將遲安澤抬到擔架上，李家嫂子細心地為遲安澤裹好被子，一行人踉踉蹌蹌的上了路。
她本以為自己做好了萬全準備，直到走了半裏路，這才發現身體真的吃不消。山裏根本沒什麽路，都是一些人為弄出來的小徑。下雨過後，泥水衝刷的厲害，腳底就像是抹了蠟，稍不留神就容易摔倒。
她看著李大哥和王大夫一步一步的小心挪動著，兩人額頭上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心裏不是個滋味。他們本就是素昧平生，他們能如此幫她，她真的是問心有愧。若是以後有機會，她一定竭盡所能，報答他們的大恩大德。
“小姐，你要當心點，千萬別摔了。”王生回頭提醒了句，說話明顯穿著粗氣。
“我沒事的，你們也要小心點。”她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臉色愈加蒼白。
徒步走了半個多小時，所有人都累得氣喘呼呼。眼看著到鎮上的路還很長，大家隻好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
“糟了，大雨把小橋衝垮了，這下可怎麽過去？”李鐵柱長歎一口氣，麵色凝重。
“這橋是村民們自己動手搭的，都是一些舊木頭，本就不牢固。昨天的雨下得太大，橋肯定支撐不住。”王生回過頭，眉頭緊蹙。
“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嗎？”張曉曦上前，見一堆廢棄的木頭飄在水裏，一顆心頓時沉到了海底。
“過了這橋再走幾分路就能看到公路了，可這下該怎麽辦才好？”李鐵柱頹然的蹲在岸邊，看著湍急的河水發愁。
“真的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嗎？”她清秀的眉頭皺成了一團，精致的五官被濃濃的陰霾掩蓋。
還以為馬上就能到鎮上了，沒想到卻出了這一茬。時間多耽擱一分鍾，大惡魔就多一份危險。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惡魔去死，那樣比要了她的命還痛苦。就算前麵是刀山火海，她也要毫無畏懼的闖一回。
若不小心遍體鱗傷，就讓她跟著大惡魔一起死吧。如今弟弟的病也好了，即便沒了她也能很好的生活。這一槍本應該是她受的，大惡魔為了扛下了槍傷，她也要為大惡魔做些什麽。
“倒是還有一條路可以走，但那邊平常沒什麽人過，長滿了荊棘，也不知道能不能走過去。”李鐵柱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眼中泛著光芒，但片刻卻又黯淡了。
“沒事的，一定可以過去。”她一掃陰霾，小臉上滿是堅毅。
隻要有一絲光芒，就不要放棄！
“這？”李鐵柱欲言又止，抬眼看向王生。
“試試吧。”王生看了她一眼，鄭重的點點頭。
“嗯，那我們就試試。”李鐵柱頓時來了力氣。兩人將擔架重新抬起來，轉而繞道另外一條路。
那條小路離橋並不遠，他們走了幾分鍾便到了。隻是路上卻如李大哥所說，滿是荊棘密布。或許是因為架了橋，沒有人願意從這裏走。時間一長，荒草就把這裏完全覆蓋了。
放眼望去，有些草足足有一人高。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她不能放棄。大惡魔的性命握在她手裏，要是連她也不爭取，還有誰能救他。
想到這，她咬緊了下唇，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猛地握起。指甲慢慢地嵌進肉裏，可她卻絲毫不覺得痛。突然，她猛地衝向荊棘群，用纖細的雙手去撕扯鋒利的荊棘。
鮮血慢慢地從掌心裏流出，如同一朵朵絢爛的薔薇，在黑夜裏綻放。草叢裏的小蟲被驚起，拚命地狂吠著，似乎是在為她搖旗呐喊。身上的力氣正在一點一點的流逝，她僅憑著最後一絲意誌，頑強堅持著。
“小姐，你在幹什麽？”王生立馬衝了過來，試圖將她拽回去。
“不要管我，我要救他。”張曉曦猛地甩開王生的手，彎腰繼續撕扯那些荊棘。
她不覺得痛，這是她最後的掙紮。就算到頭來她還是沒能沒能救得了遲安澤，至少她努力過。她付出了所有去跟時間賽跑，要是她輸了，心裏也能痛快些。她不喜歡離別，所以要竭盡全力。
“妹子，你不能這樣。”李鐵柱緊跟上前，輪廓分明的方塊臉上是滿滿的擔心。
“你們別管我，幫我看好他就行。”
“好，我幫你。”王生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俯身去扯荊棘。
他被這瘦弱的女孩子感動了，準確地來說是震撼了。這樣一份偉大的愛情值得所有人尊敬，他願意幫助這個頑強的女孩留住這份愛情，留住最重要的這個人。
“我也來。”李鐵柱做了一小會兒的思想掙紮，也跟著加入了隊伍。
他們三個人就像是失去了痛覺，咬牙堅持著。雖然每個人手上都留著鮮血，身上被劃出了許多細小的口子。但他們一聲不吭，再為同一個目標努力奮鬥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一條曲曲折折的小路漸漸顯現出來。直到所有人都快筋疲力盡時，終於看到了曙光。
“行了。”王生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我們走吧，別耽誤時間。”
“謝謝你們，這份恩情我會一輩子都牢牢記住。”張曉曦艱難地直起腰身，頓時眼前一片黑暗，差一點栽倒在地，幸虧王生及時扶住了她。
“你沒事吧。”
“沒事的，快走吧。”她扯了扯嘴角，猛地將眼睛睜大一些。
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不能讓大家再為自己擔心。就算是累得沒有一絲力氣，她也要撐到最後一刻。人的潛能是巨大的，她相信自己能夠克服眼前的困難。
“那好吧，我們快走。”王生看了她一眼，重新和李鐵柱抬起了擔架。
過了那條河，走了沒幾分鍾，便看到一條整齊的公路。正巧趕上有車經過，順便載他們一程，將他們平安的送到了鎮上的醫務所。
“小姐，小姐……”剛一下車，張曉曦整個人失去了意識，直直的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