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回去
終於是回來了，還是那一條長得見不到頭的大河。
再回到這裏，南裟隻覺得有了一種落葉歸根的感覺。
“南無，你說那個小木屋還會不會在？”南裟牽著君南無的手，右手還牽著小小的沈蠻。
君南無看了一眼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緩緩地走了幾步:“去看看就知道了，先去西街的那個小木屋，待會兒再去山上。”
兩個大人帶著一個小孩，從背後看過去，真的是聽溫馨的一個家庭。
沒有走多久，就又回到了那個地方，但是看到原先還是小木屋的那個地方時，南裟雙眼泛紅。
隻見原本該好好長大，長成落華山山後的那些桃花的桃花樹們竟然長合在了一起，死死的圍住了裏麵的小木屋，給小木屋結成了一個安全的保護。
“怎……怎麽會……”南裟驚訝地捂著嘴，非常不敢相信，她鬆開君南無和沈蠻的手走上去，不停地摸著那些桃枝，沒想到那些桃枝竟然比她的手還要粗很多，而且那些桃枝上麵有非常多的斧痕，看來曾經有人曾經試圖用斧子劈開這道保護圈，然而並沒有劈開。
“看來這桃花也會生情啊！”君南無感歎。
沈蠻隻覺得太神奇了，當初自己還能透過籬笆和沈燁一起在外麵偷偷看著南裟，沒想到現在除了桃枝，裏麵一樣東西都看不到。
“娘親，這些桃樹枝怎麽會長得這麽大？”小孩子糯糯地聲音一發出來，南裟紅著眼睛輕輕將桃枝向左右移開，沒想到那些桃枝竟然開始伸回了桃樹中，然後變成了正常桃樹的模樣，小木屋立刻展現在她們的眼前。
“南無，你快看，是小木屋，它還在！”南裟異常地激動，那是她和君南無的第一個家！
“我看到了，南裟，小木屋還在，我們的第一個家還在。”雖然君南無的臉上並沒有什麽波瀾起伏，然而從他的眼神裏可以看得出，他也很激動。
真是個不用將心情擺在臉上的家夥！
有不少旁人看到這個情況，都被嚇得四處逃竄，時間過去了這麽久，當年煙柳河旁真實的那些事早就成了故事，沒人知道蘇青衣究竟有多美，當年的事究竟有多傷。
三人進去了小木屋，隻見小木屋哪裏都沒變，而且還一塵不染，就像不久前剛有人打掃過一樣。
可能是那些桃枝的問題吧！
回到這間小木屋，南裟和君南無的心情都非常相似，那種回歸故裏的感覺久久不曾散去，還是那麽濃烈。
屋裏的擺設完全沒有變動，那張床，那張桌子，一切都是那麽熟悉。
好像又回到了一千多年前，她們在這裏上演著愛恨情仇，恩怨糾紛。
“南無，待會兒我們去哪裏？都不知道燁兒和蘇青衣是去了哪裏。”南裟隨意坐在床上，順手將沈蠻抱進懷裏。
君南無想了想，過了半刻才開口道“待會兒去山上，也不知道，那裏的桃花開得怎麽樣了，先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然後再去找水燁和蘇青衣。”
如今既然都來了，那就在這裏好好休息一下吧。這裏這麽多值得回憶的東西，總得慢慢去看看。
“娘親，我想去一趟沈府。”沈蠻突然說道，南裟的心卻“咯噔”跳了一下。“沈府？可能早就不見了吧。”
“沒事，我隻是真的很想那裏，娘親，你說爹爹會不會在等我們。”沈蠻想起了沈燁，那個男子真的留在沈府。
對於沈燁，沈蠻有的隻是親情和感激，感激那個男人收留她，讓她能吃飽穿暖。
“好吧！”南裟考慮了一會兒，終於開口放人。
“記得早點兒回來，我讓南無做好桃花餅等你，最近桃花開了。”
看著沈蠻蹦蹦跳跳著離開的沈蠻，南裟回過頭，和君南無相視一笑。
幸好，都還在。
君南無想，其實就在這人間過完這一千年也不錯，反正都是快要到生命盡頭的人了。
春天的煙柳河特別美，鬱鬱蔥蔥的。
剛拿著竹籃準備去摘桃花，門外卻突然走來一個老人。
老人看起來年齡非常發了，滿頭白發，可是南裟和君南無知道他是誰，他是一千多年前在煙柳河旁買燈籠的張大爺。
張大爺的出現讓君南無和南裟感到吃驚和意外，一個人怎麽可能活這麽久？除非他不是人而是妖，但是不論怎麽看，都看不出張大爺是妖。
“張大爺？這……怎麽會……”南裟瞪大了雙眼，完全不敢相信。
“桃之，是我……”蒼老而又熟悉的聲音傳來，果真是張大爺！
君南無也有些瞪眼，這怎麽可能？
“我還沒死，因為我是修佛人，所以你們不用猜疑和好奇。”張大爺緩緩地開口道，眼睛裏布滿了滄桑。
張大爺竟然是修佛人，難怪能活這麽久！
“我是修佛人，所以一直死不了，今天聽到有人說西街這裏來了三個長得都不像凡人的人，而且這裏的桃花樹竟然分開了，我就猜到應該是你們回來了。”
“那張大爺，你的妻子呢？你不去找她嗎？”南裟最羨慕的人便是張大爺的妻子，因為那時候張大爺和他妻子的故事是煙柳河旁最好的一個故事。
“我想找，但是找不了，她是我的渡佛人，我們本就不該相愛，後來我想吧，成佛有什麽好的，還不如在人間與老婆子一起過一輩子，可惜這都幾輩子過去了，我還是沒有找到她。”張大爺搖搖頭，長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那個老婆子現在過得怎麽樣。
他沒有成佛，卻得到了最大的懲罰，能一輩子生存下去，但是卻與最愛的人永久分離。
“張大爺，一千多年了，你就沒想過好好修煉成佛？”南裟有些好奇。
“自從和老婆子在一起過後，我就沒再想過修佛，還有，如果我成佛了，那就是真的再也見不到她了，但是隻要我還未成佛，我就還有一個信念在，我就會相信，我還是會見到老婆子的。”張大爺是過來人，一個過來人所說的話，南裟恨不得用一支筆全部記下來。
前幾天戲班子的名角紅姬唱了一首曲子，如今整個煙柳河的人都會唱了，張大爺也不例外。
你總是說，
秋千搖著搖著，
就成了輪椅。
你總是說，
時間過得太快，
很快就到底。
你總是說，
轉眼頭發蒼白，
隻剩葉慘淒。
你總是說，
走過風風雨雨，
身邊還是你。
從青春年華到歲月已老，
你何曾缺席，
有人說我們老夫老妻，
卻過得這麽甜蜜，
皺紋變多沒關係，
也沒相互嫌棄，
你說多笑一笑，
牙齒掉光還是很美麗。
從青春洋溢到戴老花鏡，
你未曾離去，
路這麽長誰都沒走散，
這真的很不容易，
愛情早已變成親情，
我已經活成你，
今生你隻有一個名字，
便是我的妻。”
好像在天劫來臨之前，君南無就失憶過一次，那一次是南裟求白羽求來的，她還記得她為了找到君南無跑得腳都起泡了，每天都無時無刻不在尋找，而且當時也是春天，她還戴著麵紗，隻為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臉。
直到過了很久，她才在山上的小木屋找到了正在打坐的君南無，然而君南無卻忘了她。
那一刻她的心真的很痛，痛得不得了。最後的場景她還記得一清二楚。桃之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屋頂，在想著君南無現在在哪裏。
但是……好像都要與她無關了。
“大師，別帶我回家了……”
想著想著，桃之發現君南無好像站在門口，再擦一擦眼睛，君南無的身影又消失了。
出幻覺了嗎？正在想著，隻見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和尚和一和白衣男子。
是白羽和君南無。
桃之確信自己這一次肯定沒看錯，隻見君南無皺著眉看著她，不上前一步。
“大師，你來了。”桃之勾起唇，笑得很開心。
“南姑娘，許久不見。”這生疏的稱呼讓桃之的笑容戛然而止，又是南姑娘……
罷了……
正在這時，桑已把粥端來了。一碗血紅的的粥，非常鮮豔。
“南無，喝下這個。”白羽將碗遞給君南無，自己則在一旁看著。而君南無隻是看著這粥皺了皺眉，最後還是喝下了。
與此同時，白羽拿出一個小冊子，塗去了桃之的名字。
兩人相繼倒去，伴隨著滿天桃花瓣，彼此將彼此忘掉。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南裟一直在想，如果自己能夠早一點兒發現自己喜歡君南無的話那該多好，直到現在她還在後悔。
後悔什麽？當然是後悔沒有早一點兒發現自己真正喜歡的是誰，“大師，你會不會覺得一千年很短？”南裟問道。
“不會，隻要是和你在一起生活，我都會覺得美滿。”
君南無淡笑。
他還記得上一世看到南裟和沈燁的婚禮時，就像天塌下來一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