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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妻》第018章

  終是莊周夢了蝶


  你是恩賜也是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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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何來逃出府衙後便直奔城門口,原本想著出了城門去張擇端處暫避一時,哪知城門已戒嚴,過往無論商客或是百姓均要仔細盤查,而守門的正是奪命閻王馮六。


  前有圍堵,後有追兵,一時間,他沒了主意。危急時刻,小蘭和小翠挺身而出,故作問路糾纏馮六,趁其不備何來拉著雪兒低頭蒙混過關,眼看著就要闖過最後一關,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大喝,說話者正是馮六!

  “呔!那是何人?攔住莫走!”


  見行跡敗露,小蘭和小翠忽然死死抱住馮六雙腿,不讓他前行一步,同時,小翠大喊一聲“公子快走!”


  馮六原本看著何來就眼熟,此時恍然大悟,無奈無法挪動腳步,大怒之下各賞一掌將姐妹倆活活拍死,哪知姐妹倆雖死不放手,馮六甩也甩不脫,踢也踢不掉,氣的哇哇大叫。


  何來見狀,悲痛欲絕,還是雪兒機敏,立即拉著何來衝破關卡竄入密叢,慌不擇路的走了許久,直到夜幕降臨,才擺脫追兵,遠遠的望見有一處客棧。


  兩人隨意吃了些,何來要了兩間房打算住一晚,等天亮再出發。


  “兩間麽?客官……你倆原來不是夫妻?”小二聞言滿臉疑惑。


  何來瞪了一眼“是我妹妹,如何成了夫妻?休要胡說。”


  “這般美人,做我娘子可好?保你享盡人間富貴!”說話的是鄰桌一個禿頭胖子,胸前掛著一串大大的佛珠,正眯縫著眼注視著雪兒。


  何來正要反唇相譏,雪兒拉了拉他的衣角,此人來曆不明,示意他不要逞口舌之能,以免遭惹殺身之禍,兩人各揣心事回房洗漱就寢不提。


  “咚——咚!咚!”三更剛過,一道黑影潛行到雪兒房外,此人在廂房外側耳傾聽了一陣,發現裏頭全無動靜,想起裏頭美人曼妙身軀,心頭火熱,推窗翻身而入。卻見雪兒靜靜側臥在床上,身上隻著一件抹胸,在背後打了個繩結係著,他站在床邊癡癡的看好久,才想起夜裏潛過來的意圖。


  隻是他沒想到自己身上汗臭奇濃,驚醒了雪兒,見到一個黑影站在床前,她嚇得花容失色,正欲尖叫,那人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雪兒頓覺呼吸困難,雙腿亂蹬,手臂揮舞,使勁掙紮,可哪裏是這人的對手,漸漸的,她感到胸口發悶,白嫩的臉很快漲成豬肝色,眼前一陣發黑,接著,兩腿一蹬,不動彈了。


  見她沒了動靜,蒙麵人吃了一驚,這都沒用力,不會就捂死了罷?一探口鼻,果然氣息全無,他懊惱不已,捶胸頓足,原本想好好樂上一樂,誰知這女娃娃弱不禁風,這下倒好,白折騰一回。


  正在這時,忽聽屋外傳來何來的聲音“雪兒,漫漫長夜無心睡眠,能否與你秉燭長談?”


  聽到說話,那人心裏倒也不慌,顯然是個久經花場的老手,不過轉身欲走之時,哪知胸前掛著的那串佛珠被雪兒抓在手裏,這般一拉一扯,“劈劈啪啪”一陣響,佛珠掉了一地。


  聽聞屋裏有動靜,何來重重的敲了敲門,吆喝一聲,卻還是不見開門。正覺奇怪,屋裏又傳來一陣聲響,仿佛是桌椅倒地,何來猛然警覺出了事,一腳踢開房門,見到一個黑影跳出窗外,那人,頭頂光禿禿的,在月夜中尤為顯著。


  蠟燭點燃,昏黃的燭火在屋裏搖曳著,雪兒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嘴角流血,在她緊握著的手心裏,何來發現了一顆佛珠。這顆佛珠,大如雞蛋,色澤黑潤,上麵隱約還有一些奇特符號。


  如果說小蘭和小翠是為了救他而死的,那麽雪兒的死就是自己的疏忽造成的,何來懊悔不已,嚎啕大哭,收藏好佛珠,使些銀兩讓小二買口上等棺材。


  卻在這時,忽聽一個聲音傳來,這個聲音,直接將小二嚇暈,差點讓何來尿褲子。


  “真當我死了麽?”


  這個聲音在漆黑的房間裏,顯得是那樣陰森恐怖,而聲音的來源,似乎……


  忽而,床上的雪兒直挺挺的坐起,雙臂往前伸直,下了床,披頭散發,慢慢朝這邊走來。


  “鬼啊——”小二大呼一聲,直接暈死過去。


  何來嚇得腿肚子一軟倒在地上,忽而,雪兒“咯咯咯”如母雞下蛋似的笑了起來。


  “開這種玩笑,嚇死人啊?”何來長長的鬆了口氣。


  雪兒道“若非剛才急中生智,隻怕此時已成孤魂野鬼。”


  原來,千鈞一發之際,雪兒孤注一擲,咬破舌尖,假意裝死,那胖子果然中計,此時何來正好敲門,於是未及深究便跳窗而去。在那一瞬間,這個女孩居然還能想辦法脫身,實在不簡單!


  雖然人沒事,但畢竟差點死於非命,在客棧出了事,總要給個說法。小二為贖罪,主動與何來多方打聽,得知一個讓他瞠目結舌的消息那個胖子是金國王爺,名叫完顏達,是梅山老妖和西山妖婆的大師兄。


  “管他是孫悟空還是豬八戒,不報此仇,誓不為人!”他鄭重發誓,有他何來一口氣在,定要將完顏達挫骨揚灰。


  “公子,我們去往何處?”


  何來還真有些失去了方向,隻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快些離開這裏,兩人曉行夜宿走了數日,忽聽雪兒玉手一指,原來,到了江陵。


  這日,驕陽如火,江陵城中幾大糧行門前人頭攢動,更外圍處,聞訊趕來的商販及百姓亦是絡繹不絕。糧價降下的消息一經傳出,江陵城便騰地熱鬧起來,四處爭吵聲不斷,每每也隻為多掙一口米糧,雜著驢鳴馬嘶,一時間仿佛從不曾戰爭,永遠那盛世年景。


  “走了半晌,公子一定餓了。”


  何來心裏暗笑,這小娘們,自己餓了想吃東西不說,偏偏扯我,也不說破,拉著她的玉手進入李家客棧。


  那李家客棧二樓之上,一間臨街雅室,有四五人正在飲酒議事,正是江陵城中巨商富賈,在這裏暗中勾連,操縱糧價,靠窗一個顯然是主事者的高大漢子把近日要注意的事項交代完畢,舉起酒杯輕綴一口酒水,突然“咳”的一下嗆了出來,也不顧沾濕了前襟,隻望向街下,目瞪口呆。對座的漢子笑言“東家怎地如此失態?”跟著上前把身體探到窗邊,卻也是變得與東家一般模樣。另外幾人見狀紛紛探頭,隻見李家客棧門前,雪兒緩步走來,顧盼間唯見容色絕麗,不可逼視,雖然黑色鬥篷把身子遮得嚴密,但恰好陣風吹過,鬥篷緊貼身上,刹那間嬌軀玲瓏凹凸,引人遐思。


  等到雪兒走進樓,不見身形後,幾人才返回座位。良久,才聽到那東家開口說“諸位也是行商經營多年,可曾知曉這小娘子來曆?”


  東家對坐的漢子沉思良久,忽而像是想起什麽,疑惑的說道“襄陽城有個員外姓陳名大河,前年經商有幸拜會,記得他家有一千金,論容貌論身段,頗為相像,莫非……”


  東家哈哈一笑,道“兄弟好記性,正是那陳婉兒!”


  那漢子不解“不是隨她爹去了臨安麽,如何到江陵來了?”


  “說起這陳婉兒,雖有閉月羞花之容貌,卻也是個苦命人。我與陳家常有生意往來,故而知曉一些。”說著,東家歎了口氣。


  原來,當初金兵攻破襄陽,將陳員外家產席卷一空,所有婢女丫鬟統統帶走,走投無路之下,陳員外隻好將女兒托付給遠房親戚照顧。不曾想,入了狼窩,那遠房親戚是個好賭之徒,將陳婉兒賣入了春香樓。陳員外得知後欲找那親戚算賬,卻被打成殘疾,不能勞作,隻得乞討為生。所幸那陳婉兒進入春香樓的當天就被呂相公的侄子呂彥贖身,卻不知如何在這裏出現,在她身旁的又是何人?


  對坐的漢子笑道“許是那呂公子玩膩了就賞賜給他人了。這種女子,你我看來是稀罕物,對於那呂公子來說,可不是家常便飯麽?想必已是爛貨一個,送我都不要!”


  東家打個哈哈,道“既然不要,卻為何盯著不放?怕是你起了納妾的心思罷?”


  那漢子撓撓頭皮,雖惹來一陣哄笑,心思卻活泛起來。


  另一邊,何來拉著雪兒尋了一間靠窗的雅座坐下,菜剛上,雪兒已是迫不及待了,再也不顧女兒家的矜持姿態,狼吞虎咽起來。


  想起如今四處漂泊,不知爹娘何方,慕容嫣又在何處,何來一點胃口都沒有。驀地,他看到了鄰桌一個背影頗像慕容嫣的女孩。


  “妹妹!”何來大呼一聲,趕緊上前。


  那女子回頭一愣,繼而撇嘴冷笑“瞎了眼麽?你看仔細了,我可是你妹妹?”


  對坐的男子亦怒道“滾開!”


  何來沮喪的搖搖頭,重回座位。


  雪兒嘟著嘴,突然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道“公子可是以為天下女子皆是你妹妹不成?”


  “她與你一樣,也叫雪兒,如今不知所蹤,生死不明。”說到傷心處,何來長歎一聲,掩麵不語。


  雪兒微微一愣,突然說道“公子,今後不必口口聲聲喊我雪兒了,以免傷情。奴家陳婉兒。”


  說著,她便把遭遇一番詳說,聽得何來感歎不已,原來也是一個苦命女子!

  “公子,請恕奴家直言,何不考取個功名,以光宗耀祖?”


  對於陳婉兒的建議,何來直搖頭,這輩子,他真是讀書讀怕了。


  這時,隻聽鄰桌那女子與身旁之人說話,臨安呂相公下月七十大壽,據聞宴請八方來客,四海賓朋來者不拒。


  聽到此,何來心中一動,腦海中閃過三個字完顏達。說不定還真能夠遇上!若是遇上,明著打不過,老子給他暗中下毒!


  那女子吃完飯,與友人一同翻身上馬,策馬揚鞭疾行。


  “公子可是想回去看熱鬧?”陳婉兒果然冰雪聰明,一眼就洞穿了何來的心思。


  “萬萬不可!公子無權無勢,此番前去,羊入虎口,必然有去無回。”


  “我可以喬裝改扮。”


  “喬裝改扮冒險前往就為了吃那頓飯麽?吃得好還有下頓,吃得不好,怕是沒下頓了。”


  話說的難聽,可理沒錯,何來不由默然,前思後想,還是決定找一個安靜之處暫且住下再說。


  吃罷正要走人,這時走過來一個漢子,嬉皮笑臉的說道“小娘子長得好生俊俏,可是那襄陽陳家千金婉兒?”


  “你認錯人了。”陳婉兒心頭一驚,看見他火辣辣的目光,下意識的躲到何來身後。


  “陳家千金婉兒進了春香樓,改名雪兒,是也不是?這位公子,看你一表人才,你怎與她一起?小心莫要被她騙了錢財,還是將她賣我如何?”說著,那漢子往桌上丟下一錠金元寶,閃閃金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當真?”何來放在手裏掂量著。


  “你……”陳婉兒誤以為他要將自己賣給此人,頓時眼角泛起淚光。


  “果然是金的!”何來哈哈一笑。


  事情出人意料的順利,那漢子大喜,道了聲謝,伸手就要來拉陳婉兒。


  何來突然抓住他的臂膀一拉,腳一勾,那漢子頓時摔了個狗啃泥。接著,何來將金元寶重重的砸在他身上,怒道“摔死你也是活該!你且聽好,她是我娘子,千金不賣!若再來叨擾,小心狗命!”


  陳婉兒聽了,暗自歡喜,當何來摟著她的柳腰時,她沒有拒絕,反而更加緊的貼著,何來也是納悶,這女子沒腰還是怎的,如何走路都不會了?不過有美人相伴,他也樂的逍遙,趁機揩油一番,陳婉兒也不拒絕,任由他占便宜,心裏早已樂開了花。


  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經過這一番磨難,仿佛彼此破了芥蒂。當尋著客棧住下時,這回何來隻要了一間廂房,原本是想著彼此能夠有個照應,也方便說說話聊聊天,可當陳婉兒僅著抹胸褻褲亭亭玉立在他麵前時,何來哪裏還能把持住,當晚,就在這家不起眼的客棧裏,男孩變成了男人,女孩變成了女人。


  “公子,奴家是你的人了。”說這話的時候,陳婉兒有意無意的藏著左手,但眼尖的何來卻已經注意到了。


  “你手如何劃破了?給瞧瞧。”


  “無妨事。”陳婉兒笑笑,隻是這笑裏多少有些牽強。


  望著被褥上的落紅,何來激動莫名,緊緊將他抱在懷裏,一股腦兒的說了許多情意綿綿的話,並且將所有的金銀財寶統統交由她保管,數量雖然不是很多,但足以讓兩人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這一夜,是何來睡得最踏實的一晚,似乎都沒怎麽翻身,直到日上三竿,小二把門敲的咚咚作響,他這才懶散的睜開眼。


  咦,怎麽有些頭痛欲裂?


  摸摸枕邊,空落落的,陳婉兒已經不知去向,桌上,放著一封信,心中隻有短短兩句詩

  此後山水不相逢,

  莫道彼此長與短。


  他忽然想起昨日那挨揍之人說過的話來,又想到她的手無緣無故的劃破,恍然大悟,一萬匹泥馬在草地上瞬間奔騰而過。


  世上最毒婦人心,果然如此!唉,也怪自己太衝動沒有堅守陣地,這下倒好,洗劫一空了,徒留那副畫。


  隻是,為何心好痛好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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