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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妻》第019章

  闖壽宴初見欣瑤


  遇無解千古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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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結賬之時,原本說的二兩五錢翻了一番,何來滿臉不悅,掌櫃的告訴他,已過午時,自然要算第二天的房錢。一天二兩五錢,這住了兩天,自然便是五兩。這簡直就是勒索!換做平時,臭罵一頓,也便給了,可如今身無分文,他隻好據理力爭,哪知掌櫃的雖然理虧,也是伶牙俐齒,一時兩人居然爭執不下。


  說到最後,何來甩出一句“既然如此,那我便再睡一晚,明早再走不遲!”說罷,理直氣壯的,昂首闊步的進了廂房。


  雖麵上如此,可畢竟心虛,進了廂房,他衝著屋外喊了一句“休要吵鬧,否則,這房錢便不給了!”


  然後,他返回繼續呼呼大睡,也想了很多。看來陳婉兒從頭到尾都在想著如何正大光明的竊取自己的財物,不管作何用途,這般偷偷摸摸實非君子所為,為她心痛實在不值當,這樣想著,心裏果然好受很多。


  到了後半夜。他打開後窗。後麵,是條河,可如今他也顧不得了,留下一張字據實屬無奈,請多包涵。他日金榜題名,定當拜謝。


  當掌櫃的察覺時已是第三天的清晨了,敲門未聞聲響,推門而入這才知曉何來早已逃走,忿忿不平的罵了他祖宗十八代,也隻好暗自歎息,哪知有朝一日何來果真金榜題名,掌櫃的得知消息後果斷改名“狀元樓”,生意因此蒸蒸日上,自然這是後話,暫且略過不提。


  何來逃出客棧後,渴飲山泉,餓時乞討,走了將近一月,又回到臨安。其實他別的路也認不得,隻好按照記憶原路返回。


  到了臨安後,人們茶餘飯後談論最多的是明天呂相公七十大壽,雖說宴請八方來客,但若是真的齊齊到場,隻怕千個萬個呂相公都會吃窮,故而他在門口貼有三個上聯,無邀貼之人需要對對子,答對者方能入場。


  誰知這上聯個個竟然奇難無比,答對一題者寥寥無幾,答對兩題者簡直鳳毛棱角,至今無人能夠全答對。


  出於好奇,何來趕去湊個熱鬧,主要還是腹中饑餓,若能進得相公府飽餐一頓,這實在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了。哪知衣衫襤褸的他根本擠不進去,站在最前麵的一群要麽是官宦子弟,要麽是富家公子,帶著自家的軍師以求答題解惑,卻紛紛敗興而歸。


  見到暫時無人,何來湊近正要細看,守門的閽人怒目圓睜,長矛當胸一橫,道“乞討也不看地方,快些走開!”


  何來答道“我來答題,有何不可?”


  那閽人譏笑道“一個乞丐,你識字麽?”


  何來反唇相譏道“一個閽人,你會對對子麽?”


  那閽人怒之,正要驅趕,呂相公湊巧出來,從何來身後走過來一群人,將一個胖子圍在中央,那胖子油光滿麵大腹便便,能夠讓呂相公親自出來迎接的,多半是朝中大臣。


  “千呼萬喚,望眼欲穿,終等得童相公大駕!”


  被稱作“童相公”的胖子笑道“呂相公如何不回汴梁,卻在臨安安家落戶了?”


  呂相公拱手道“小女喜歡,便多呆了一陣,還望見諒。”


  “一來祝呂相公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二來麽,聽聞呂相公有一女名曰欣瑤,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有閉月羞花之貌舉案齊眉之德,今日特來拜見。”那胖子打個哈哈,揮揮手,後麵,聽聞一陣“嘿呦嘿呦”聲,一行人或抬或扛,滿滿數十箱賀禮排成長隊,浩浩蕩蕩。


  “童相公真是客氣!稍後定讓小女專為相公彈奏一曲。”


  “不勝榮幸。”


  兩人又寒暄一陣,由呂相公在前將這個童相公請進了屋。


  這剛到臨安便聽聞城中百姓說起呂頤浩呂相公收養了一個女童為義女,如何聰明伶俐貌美如花,呂相公又如何歡喜等等之類的話,今日聽聞呂相公居然為了義女待在臨安數月,足見他有多麽喜歡。他好奇心大起,定下心來,沉著應對,那閽人初時冷笑,接著驚訝,到最後隻剩下欽佩。


  按理說,何來的三個下聯對的工整無瑕疵,這等才子必須通報,隻因何來是乞丐,麵見呂相公實非妥當。何來也不計較,尋了一處僻靜之所換了衣裳,然後找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剛坐定,忽見一少女嫋嫋娜娜而來,身後跟著兩個丫鬟,一個小心翼翼的抱著古箏,一個為其打著傘遮陽。


  ——那不是慕容嫣麽!


  這一刻,何來驚喜莫名,正要呼喊,卻聽呂相公喚道“欣瑤,過來這邊。”


  “是,爹爹。”


  ——呂欣瑤?


  ——怎麽與慕容嫣這般相像?


  ——莫非是慕容嫣的孿生姐妹?


  ——沒聽說過茂德帝姬生了對雙胞胎呀!


  何來納悶至極,聽到呂相公一口一個女兒的叫著,那呂欣瑤依偎在爹爹懷裏,笑臉如花,他不由長歎一聲,或許真是看走眼了,慕容嫣無論如何都不會認呂頤浩為父親的。


  聽聞有人居然作出了下聯,而且連對三題,呂相公頗為吃驚,拱手大笑道“不知何方高人能連對三題,請現身一見。”


  看來平步青雲的機會來了!何來抖擻精神,正要起身,突然瞥見奪命閻王馮六正在巡視,心裏不由“咯噔”一下,若是被他看見,恐怕小命不保。


  這時候,忽然有一年輕人站起,拱手作揖道“晚輩不才,豈敢班門弄斧?讓相公見笑,還請包涵。”


  論相貌,這年輕人英俊瀟灑,論才華,學富五車,呂相公當即歡喜不已,聽聞此人是滄州府伊葛孟之子葛從雲,心中更是驚喜。原來,那葛孟與自己乃是故交,一別十載未曾謀麵,那時葛從雲還是一個歲孩童,今日一見,竟如此一表人才,心中便有了將呂欣瑤許配給他的意願。


  “你看小女如何?”


  那葛從雲略微一沉吟,拂扇吟了一首詩

  傘花半遮玉容嬌,嬌軀婀娜曲折俏。


  俏姿移緩裙袂飄,飄然漫步走妖嬈。


  何來吃了一驚,這葛從雲看來有兩下子,換作自己,還真做不出來,隻是盜取他人成績實在為人不恥,轉念一想,他自己不也是憑著一封書信冒充呂彥麽?


  呂相公撫掌大笑道“賢侄真是好文采!他日若能高中狀元,小女欣瑤必當嫁你為妻!”


  “承蒙呂伯伯誇讚,小侄定當用功讀書,不辜負呂伯伯期望!”


  這算是有了婚約麽?


  看著與慕容嫣一模一樣的呂欣瑤,何來心裏頭不是滋味,這麽漂亮迷人的女孩子卻和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有了婚約。


  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他再地上往臉上抹了一把泥土,然後站起身來,大聲道“這位兄台,據我所知,下聯非你所作,你冒充竊取,實非君子所為。”


  葛從雲怒道“你是何人?休要在此胡說八道!”


  何來道“相公不如問一下閽人便知真假。”


  葛從雲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呂相公皺了皺眉,哈哈一笑打破尷尬“真也好,假也罷,不妨這樣,請未婚的公子聚集一處,由小女出三題,誰答的對,作的工整,三年之後,小女便許配給誰。絕不反悔!”


  此言一出,上下一片熱鬧,富家公子,家丁奴仆,紛紛坐到前麵。誰娶到呂欣瑤,誰就能平步青雲,享盡人間富貴。


  呂欣瑤蓮步輕移,提筆蘸墨,俊秀的字跡躍然紙上


  一蓑一笠一漁舟,一個漁翁一釣鉤。


  寫畢,她含笑不語,目光掠及每一個人。忽而,她似乎怔了怔。


  這個人,為何感覺似曾相識?

  她這一凝眸,何來的心頭突然湧起一陣異樣感覺,為什麽她越看越像慕容嫣?如果說她隱姓埋名在此,目的又是什麽?

  這番一猶豫,他便錯過了答題時辰,讓葛從雲搶得了先機。隻見他昂首挺胸,大聲說道“一蓑一笠一漁舟,一個漁翁一釣鉤。一俯一仰一場笑,一江明月一江秋!”


  “好詩!”


  “好氣魄!”


  “……”


  聽聞眾人讚譽,葛從雲更顯孤傲,站等呂欣瑤誇讚,她果然緩步而來,那嫋嫋娜娜的身段,霎那間迷倒所有人。


  隻是她並未在葛從雲身旁站定,而是徑直來到何來身邊,行了個萬福,道“公子何以一片空白?”


  “想必他是答不上來吧?”葛從雲插嘴冷笑。


  如果說一個人的相貌與她人有相似之處,那倒也認了,可是聽這聲音居然也極其相似!


  ——難道呂欣瑤真的就是慕容嫣?!


  “公子,公子?”


  聽到呂欣瑤的呼喚,何來回過神來,見眾人紛紛嘲笑自己,揮揮手,豪氣幹雲的說道“如此簡單,不作也罷!”


  呂欣瑤抿嘴一笑,道“奴家正好有一上聯,賞金千兩卻至今無人作出下聯,不知公子能否作得?”


  何來指了指葛從雲,道“他若做不得,我便做得!”


  這明顯具有挑釁意味的話語頓時激怒了葛從雲,若非眾人攔阻,何來怕是免不了一頓揍。但他卻也未見畏懼之色,拱手作揖,正色道“請出題。”


  “臭小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竟敢在我麵前放肆,今年我定要你趴著出去顏麵掃地!”見呂欣瑤衝著何來嫣然一笑,葛從雲妒火頓起。


  一場文韜武略的戰爭一觸即發。


  有呂伯伯壓陣,葛從雲信心滿滿。哪知呂欣瑤卻毫不客氣,出的對聯聞所未聞,上聯是

  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


  這上聯一出,一時間鴉雀無聲。


  呂欣瑤抿嘴笑笑,道“對不出下聯,談何才子?又談何其它?”


  這“其它”兩字讓葛從雲仿佛看到了希望破滅,臉漲的通紅,絞盡腦汁卻無從下筆,便將目光落在眾人身上。


  這時候,但見何來下筆如有神,一氣嗬成,呂欣瑤接過一看


  浮雲漲,長長漲,長漲長消。


  呂頤浩點頭讚許,呂欣瑤微微一笑,出了第二題“青衫磊落,莫非太白轉世?”


  何來聽了,明白她是在誇自己,立刻應道“環佩叮當,原來天女下凡!”


  兩人心意相通,相視而笑。呂欣瑤又吟道“文章千古好。”


  何來脫口而出“仕途一時榮。”


  呂欣瑤滿心歡喜的,低頭羞笑,呂頤浩見何來這身穿著打扮,心裏早已厭惡了九分,但礙於自己有言在先不便發作,隻好使出殺手鐧,兒女婚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要有人能對出他所出上聯,無論老幼乃至為妻為妾,小女都將嫁與此人。


  呂相公發話自當一言九鼎。眾人皆驚,紛紛躍躍欲試,哪知都敗興而歸。何來也不著急,你們對不出的,我未必也答不上來。


  “若我對出下聯,你當真嫁我?”


  剛才那一番短兵相接,呂欣瑤心中已有了幾分喜歡,放下嬌羞道“爹爹所言,絕無反悔之理。”


  何來昂首挺胸豪氣幹雲的接過上聯,頓時傻眼了寂寞寒窗空守寡。


  這上聯字字嵌有同一偏旁,而語意又流暢貫通,如若沒有神來之筆,光憑一兩個凡夫俗子豈能隨意點破?更重要的是,實在沒有下文可以配得上這“寂寞”二字。


  何來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半天也未能對出下聯。也難怪,這可是是一副絕對!

  有人已在竊竊私語,何來聽得真切,不由大吃一驚,相傳北宋初年,有一江南女子,才貌傾城,後因人事哀怨隨即遁入空門,不問情愛。該女子在寺門外的牆上寫出一句上聯正是這句——“寂寞寒窗空守寡”,並坦言凡能有應對者,便身心相許,重返紅塵。一時間,前去應對的文人雅士們絡繹不絕,但最後又無不悻悻而歸。看到前路全無知己,那小女子便心灰意冷,當真在廟裏空守了一輩子寒窗,直到寂寞死去。


  這百年絕對又豈是他何來一時半會就能夠想得出來的?呂頤浩見他犯難哈哈大笑,頗為得意的說道“怕是再給你四十年,你也對不住出下聯!”說到得意處,更是撂下豪言壯語,小女尚且年幼,不妨再給諸位四年,待到年方二八之時,無論何人帶著下聯皆可上門提親!


  呂相公說這番話的時候注視著葛從雲,這位年輕人相貌英俊才華出眾,他父親葛孟雖是滄州府伊,但皇上對他頗為賞識,若能與此人攀上親戚,日後在皇上麵前豈不多了一份保障?

  呂頤浩打個哈哈,道“論人品,論相貌,賢侄皆為上等,與小女般配的很哪!伯伯看好你,你若能金榜題名,這下聯不對也罷!”


  這是明顯的偏袒了。何來正要說話,眼角餘光忽然瞥見馮六正朝這邊走來,心中一緊,便扭頭就走,況且既然對不出,那就拉倒,再者,自己也不是衝著呂欣瑤來的,若是被那馮六認出自己,那可就真的出大事了。


  “公子慢走!”何來一回頭,原來是呂欣瑤的貼身丫鬟。


  何來施了一禮,道“煩請轉告你家小姐,在下才疏學淺,此等姻緣,怕是有緣無分,就此告辭。”


  站在門口的呂欣瑤見他執意要走,神情有些黯然,看到左右正把酒言歡,便迅速走上前來,取出腰佩贈於他,道“不知為何,與公子大有相見如故之感。這玉佩送於公子,留作念想。”


  “若對出下聯,在下必當登門提親,若是四年無果,無顏再見!”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走了。身後,傳來呂欣瑤殷切的期盼“奴家等公子下聯!”


  何來頭也不回的揮揮手,這小娘子倒是挺多情的。他不停告訴自己,無論如何再也不能犯錯誤了,即便給自己金山銀山無數美女,自己一定要堅守立場,隻愛慕容嫣一人。


  天空漸暗,怕是要下雨了罷!他找了個破廟暫時住下,聽著外麵風雨雷電聲,閑來無事,便隨手拿起玉佩把玩,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嚇一跳。


  ——這不是慕容嫣的麽!?

  ——沒錯,這一定是她的!


  ——難道呂欣瑤便是慕容嫣?!


  這麽想著,他心急火燎的趕過去,哪知晚了一步,宴席已散去多時,呂相公突然接到聖旨,此時已帶著呂欣瑤去了開封。


  何來捶胸頓足,站在河邊嚎啕大哭。想起呂頤浩在壽宴上說的那一番話,他忽然眼前一亮,自己不知道,或許有人知道這下聯,於是返回至張擇端住處,將上聯說了,張擇端想了半天也是搖頭歎息。


  何來再受打擊,但骨子裏的執拗讓他並沒有放棄,這也是他高考全國第三卻決定複讀終成狀元的原因。他像變了個人似的,整日除了吃飯便是讀書,發誓一定要在三年內找到答案對出下聯。張擇端趁機循循善誘,說進京趕考博取功名或許是另一種解救之法。何來覺得很有道理,聽後連連點頭,再次拿出高考時候那股懸梁刺骨的勁頭。


  三年裏,他夜夜抱著朽木或當枕頭,或當慕容嫣,仿佛隻有這樣他才能夠安然入睡。


  三年裏,他踏遍千山萬水,訪遍名師,雖獲益良多,卻終無結果。


  ——難道真的與她有緣無分麽?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無助,找不到父母,就連心愛的人也被自己弄丟了!


  在這個“異國他鄉”飄蕩了五年,陪伴自己最長久的居然是這塊當作枕頭的朽木!

  這僅僅是一塊朽木麽?無數個夜裏,它變成了妻子,給他安慰,隻有抱著它,他才能安然入睡。


  忽然,他神經質的哈哈大笑起來。


  張擇端問其緣由,他一拍大腿,撫掌大笑“有了!這下聯,有了!”


  不知道慕容嫣現在何處,但問到呂相公應當不難罷?可氣的是,趙構不停東躲西藏,呂頤浩便帶著欣瑤跟隨皇帝一起東奔西跑,別說一般市井商人不知曉皇帝的躲藏路線,就連六七品這樣的芝麻小官都不可能知道。


  除非隻有一種可能。


  為了這個可能,他決定豁出命去,搏上一回!

  距離四年期限還有整一年,這一年光陰,他突然發現有很多事情要做。說幹就幹。他立即收拾行囊,揣著張擇端的書信,踏上路程。


  在他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宏偉的目標。


  我高中狀元,騎高頭大馬,縱然筆墨山河如畫,金戈鐵馬哪及你灼灼風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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