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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情之所至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琴聲是如此的悠長,像是從天上傳來的隱約仙樂,又似從心裏逸出的歎息,在這個蕭瑟的雨中,徒添幾分悲涼。


  從第一聲開始,傳到那金粉閣的前院,倚著勾欄的美人們聽著卻已笑不出來。傳到鋪滿青石板的街邊,撐著油紙傘的行人三三兩兩,都停住了腳步。


  不由自主的,都望向那灰蒙蒙的天空,失神的望著無根水斷線掉落。


  似歎似怨的琴聲纏繞著每一個人的耳朵,敲擊著每一個人柔軟的心。


  想起了一些輕易不敢想起的事情,又紅了一雙又一雙不應該紅的眼睛。


  直到最後一縷琴聲消失在雨中,都沒還回得了神。


  回過神的驚為天人,而在小亭子裏麵的雪兒,眼淚卻像亭外的雨滴一般,大顆大顆的滾落。


  她想起了她家小小土胚房,想起了隔壁總是對她笑,說要娶她的黃家小哥,想起了那個被人扯著拉著來到這個地方的晚上。


  好的不好的,都在琴聲中,傷心欲絕。


  鍾芷嫣默默的遞上一張手帕。這曲子是很早的時候,就在她心中不斷響起的聲音。她的心是悲傷的,她自己知道。隻是沒想到,雪兒居然能聽出其中的悲傷,更甚者,陷在其中。這讓鍾芷嫣多少有點意外。


  有感於這個頭牌的至情至性,鍾芷嫣說話的語氣多少多了幾分親近:“情之所至,你倒是個多愁善感的。”


  雪兒哭的不能自己,哽咽的說:“老師,雪兒很想學這曲子。很多話,雪兒說不出來,但是雪兒覺得這首曲子,已經替我說了。我的悲傷,我的難過。老師,您教教雪兒吧!”


  寄情以琴,這倒是每個苦命人都會做的事情。


  鍾芷嫣點點頭,便開始指導雪兒怎麽放指……


  “這琴聲,姐姐,您這兒還有琴技如此高超的樂姬?”一個豐腴又濃妝豔抹穿金戴銀的女人,驚訝萬分的說。


  金嬤嬤嬌笑一聲,暗自吞下驚訝,表麵功夫十足的說:“瞧妹妹說的,這哪兒高超,也就一般……”


  “哎呀姐姐誒,你這是什麽話嘛!我聽了二十來年琴聲了,好不好,還不知道啊?”女人笑得熱絡,顯然不會讓金嬤嬤這般的混過去。戴著好幾隻諾大金戒指的手輕輕擦了擦眼角溢出來的眼淚,動情的說:“這彈得太好,讓妹妹都忍不住想起以前來了。”那些美好的,青春的年少。夜裏風涼輕易都不敢回想的,可沒想到會被這麽一個琴曲,輕易的勾起來。


  金嬤嬤眼眸裏精光一轉,跟這個小狐狸精認識二十年,這個女人下一句是什麽她金嬤嬤用腳指頭都想的出來——


  “姐姐,這彈琴的到底是誰呀!妹妹可真想拜見一下……”


  金嬤嬤暗地裏翻個白眼,先是拜見一下,而後又聊幾下天,最後就把人給她高金挖走。這小狐狸精可沒在她這裏少幹這種事情!


  “牡丹呐,不是做姐姐的不想讓你見,隻是這彈琴的,不巧,正是我這金粉閣去參加天下花魁祭的頭牌。你也知道,規矩嘛,同行之間不得在花魁祭之前相見。咱做這一行的,規矩不多,但有的,還是遵守的,妹妹說是不是?”金嬤嬤這句話說的滴水不漏,雖然她心裏明白的很剛剛彈琴的人絕對是琴師,她家那個蠢貨頭牌不可能能彈出這種曲子,但就是因為這樣,才要斷絕金牡丹的念想,不然她要是知道就是她請回來的琴師,肯定卯足勁跟她搶人!


  果然,此話一出,金牡丹臉蛋上的笑容就掛不住了,深呼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恭維說:“喲!這可不得了了啊姐姐,要是那個美人有了這一手琴技,在天下花魁祭奪牌那是手到擒來的事了呀!姐姐果然了不起,這下子,連汴京的胭脂樓也得靠邊站了。”


  “好說,好說。”金嬤嬤笑得親切,眼睛又有說不出的得意。心裏更加下了決定,那個琴師雖然不單純,但是琴技如此高超,等到天下花魁祭過後再把她趕走就行了。要是她真的能把雪兒調教的跟她這般厲害,這天下花魁,勢必是她金粉閣的了!

  兩個時辰眨眼便過。


  當鍾芷嫣抱起長琴準備回房歇息一下的時候,卻看見了站在那裏的金虎。


  鍾芷嫣拿不定他是一直站在那裏還是隻是路過順便看一眼,雖然昨晚下了要勾引金虎的決心,但是鍾芷嫣還真沒學過馭男術,根本無從下手。


  鍾芷嫣故作膽怯的對上金虎直勾勾的眼神,又輕輕的抱著琴稍微福了一下身,算是行了個禮。半邊爛臉遮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了美的扣人心弦的美貌,抱著長琴亭亭玉立的美人,隻要是個男人都會看呆。


  金虎站的是鍾芷嫣必經之處,當鍾芷嫣低著頭想要從金虎身邊走過的時候,金虎卻開口了:“琴聲很動聽。”


  鍾芷嫣稍稍有點意外,這可是她第一次聽到金虎說話。


  略微的抬起眼,嘴角綻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微微興奮和羞澀的說:“謝謝。”


  說完,便羞紅了臉離開。


  鍾芷嫣能感覺到金虎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一種她很熟悉的目光,在胭脂樓的時候,隻要她出現在眾人麵前,就會有無數這樣的目光投到她的身上。


  推開門,仔細的關好。


  把長琴放在琴架上,白皙的手往琴身一探,一把薄如紙的銀白長劍從琴身中抽出。


  鍾芷嫣點起一根蠟燭,把長劍在火苗上慢慢的炙烤著,隨後又倒了點白色的粉末在其上,粉末遇熱完全融化,徹底的附在了銀劍上麵。


  一切都弄好之後,鍾芷嫣又將銀劍插回琴身中。


  這才有空思量金虎的事情。


  鍾芷嫣這一年來走南闖北,也早已不是那個被人利用做棋子都懵然不知的鍾家大小姐的。好人壞人,她現在也會分辨,也輕易不會相信別人,防備和疑心都是以前的十倍。


  金虎真的對自己現在這樣一個爛掉半張臉的女人有興趣?


  有那麽順利嗎?


  還是說,金虎故意為之?


  為了試探?


  金粉閣花廳內,金嬤嬤簡直是跑得褲子都掉的下到一樓,花容失色的看著那大廳中密密麻麻的官兵,再一看那身上的兵裝,手臂處繡著的“刑”字,腿都軟了!

  真是要親命了!這可是刑部的直轄兵啊!殺人都不用拖到菜市口的直轄兵啊!到底又是出了什麽幺蛾子的事情惹來這樣一群爺?


  刑部的官兵看都沒看一眼金嬤嬤,直接喝了一聲:“搜!”


  所有的官兵二話不說開始趕人,清場,把那些美人都粗暴的推在廳裏麵的一個小角落,動作之粗暴,就是一個要把金粉閣掘地三尺的氣勢。


  “哎喲!哎喲!官兵大人!可別啊!您搜什麽跟嬤嬤說,說不定嬤嬤知道啊!我的祖宗喲!那東西輕拿輕放摔不得喲!”金嬤嬤給這群野蠻的人弄得又急又氣,事情來的突然,她也沒有想到這麽大陣仗,不然她早就找靠山去了。


  一個領頭模樣的男人擰著眉扯出金嬤嬤來,粗聲說:“昨晚鎮國將軍的小公子進了你這花樓就沒再出去過,說!是不是你這花樓搞的鬼!”


  金嬤嬤簡直要跪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趕忙的說:“這位官爺,這位爺,金粉閣一夜多少恩客,誰走誰沒走真沒注意。但是絕對不是我們呀!給我們一百個熊膽都不敢動那位公子啊!這位官爺,求你明察啊!”


  金嬤嬤這還沒下跪呢,二樓就有一個官兵大吼:“大人!河裏有浮屍!”


  什麽?

  領頭轉身帶人衝了出去,金嬤嬤也跌跌撞撞的白著一張臉跟了出去。


  消息傳回京城的時候,震驚了整個朝野。


  鎮國家的小公子都有人敢動,這是吃了多少斤熊心豹子膽才幹的出來的事情?


  鎮國府上幾位夫人發了瘋一樣的瘋狂找各自的娘家,各自的勢力,發誓一定要把凶手給揪出來!

  當晚,溫柔鄉銷魂窖金粉閣紅燈籠被人狠狠的扯下,所有的人包括金嬤嬤都刑部的人扯出大街上,淋著雨的審問,要是有不答的,或者眼神閃縮的,當街行刑。一時之間,往日熱鬧的一條街無一行人,哀嚎此起彼伏,頗有一番人間煉獄的景象。


  鍾芷嫣也被扯了出去,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心,金虎就站在她傍邊。金虎的另一邊是金嬤嬤,但是金嬤嬤是被審問了最久,也是被用刑用的最重的,畢竟人是在她這個金粉閣裏麵出事的,就算打死她這個嬤嬤也恐怕京城那幫女人也會說應該的。


  輪到鍾芷嫣了,一個官兵看見這張美醜如此突兀的臉,愣了一下,倒沒有像對其他妓女一樣的對她,隻是說了一句:“到你了。”就帶著鍾芷嫣往那個領頭那裏走。


  領頭也站在雨中,但是似乎雨中能讓他變得更加清醒和銳利,那雙漆黑的眼睛非常有氣勢,一般女子都會嚇的腿軟的。但是鍾芷嫣卻是不卑不亢的福了一下身,低著頭,一副溫順的樣子。


  “什麽名字?”


  “無鹽。”


  “那裏人?”


  “欽州。”


  “在這兒做什麽的?”


  “琴師,負責教導雪兒姑娘。”


  “見過何小公子嗎?”


  “沒見過。”


  “昨晚有發現什麽可疑的人嗎?”


  “沒有。”


  一來一往,鍾芷嫣答的沉穩。這讓聽煩了女人哭嚎的領頭心裏不自覺的湧起一絲好感,總覺得眼前這個毀容的女子跟那一圈兒胭脂俗粉來得更讓人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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