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天譴的事
鍾芷嫣回到那裏的時候,金虎默默的遞了一把傘給她。
鍾芷嫣笑笑的搖頭,這金嬤嬤都被雨淋著呢,她一個小小琴師打傘?要是金嬤嬤察覺她想勾引金虎的話,她的計劃就失敗了。
金粉閣裏麵的人都問了一圈之後,刑部的人扣走了金嬤嬤,還有和其中一個浮屍晴陽親近的幾個人,風風火火的就要往這城主年家殺過去了。
刑部的人都走了之後,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美人們三三兩兩各自進房間壓驚,那些奴婢小龜公的,則在金虎的授意下,收拾殘局。
鍾芷嫣全身上下被雨淋了個透,渾身上下都不舒服,轉身就想回後院換上幹爽的衣服。
不料金虎卻跟了上來。
前樓到後院要經過長長的一段走廊,鍾芷嫣雖然有點驚訝,但是到底沒說什麽,兩個人就這麽沉默的一前一後的走著。
當快要走到鍾芷嫣的房間的時候,金虎卻開口了——
“金嬤嬤不在,你趁這個機會逃走吧。”
鍾芷嫣不解的回頭,對上金虎淡淡的表情,帶著點小心的問:“為什麽要逃走?我隻是琴師而已。”
“金嬤嬤打算殺你滅口。”金虎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金嬤嬤壓根兒沒說過的話。
“為什麽要殺我滅口?我隻是一個琴師而已。”鍾芷嫣依然不解,明眸裏麵的疑惑那叫一個真心實意。
“因為我和你好上了,金嬤嬤妒忌了。”金虎淡淡的說,看他的表情好像隻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般雲淡風輕。
鍾芷嫣臉上的表情僵住了,金虎這是撒什麽癔症?她一句也沒說過要跟他好好嗎?
“我沒說過要和你好。”鍾芷嫣硬著頭皮說,雖說她是存了勾引金虎的心,可是這金虎她根本看不透,現在更是大刺刺打的說出她最顧忌的東西,這個金虎到底是什麽來頭?
“你是沒說,我也沒想跟你好。”金虎繼續打啞謎一樣說著似是而非的話。
“那我們沒有關係,金嬤嬤也不會妒忌,我就可以留下來了不是嗎?”鍾芷嫣努力的理清思緒。
“我們沒有關係,但是我會去跟金嬤嬤說有關係。剛剛金嬤嬤已經看見我給你遞傘了,她看見了。”金虎一個大男人木著一張臉,說的句句都是混賬話。
鍾芷嫣皺眉,實在是搞不懂這金虎這般又是為了什麽!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我不過是一個琴師,沒得罪你什麽吧?你一個大男人就這麽欺負我這麽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
就算金虎自己也覺得一個大男人欺負這麽一個小女人確實是很混賬的事情,他也不得不說。
他眼睛迅速的閃過一絲無奈,而後又繼續木著臉說:“總之,金嬤嬤知道你勾引我之後,一定會殺了你的。你要是不想死,趕緊走。”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鍾芷嫣冷冷的問。
“覺得你醜,礙眼。”金虎嘴角一勾,七分敷衍三分惡意的說。
鍾芷嫣天資聰穎,腦子不知道比普通女子好使多少倍,幾句話就聽出了金虎的真正意圖。
說什麽殺死不殺死的,目的不就是想讓她離開?
要是真的不在乎她會不會被殺死,又何必特地跑過來說?
還這麽光明正大的說,你不走就弄死你了。
理由是因為醜?
真當她鍾芷嫣是黃口小兒嗎?
鍾芷嫣扯出一抹笑,慢慢的說:“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更加不走了。金嬤嬤要殺,就來殺好了。反正無鹽孤身隻影,無依無靠,死那裏不是死?”
金虎顯然沒有想到鍾芷嫣是如此難纏的,他還以為這種小女子,隨口幾句恐嚇就能逼得她們花容失色的逃跑呢!
看來這個無鹽琴師,沒有外表那麽嬌弱嘛!
“這個金粉閣裏,到底是什麽讓你死也不怕的留下來?”金虎咄咄逼人的反問。一介琴師,手無縛雞之力,居然就這麽膽大包天的在死亡麵前都不怕,看來這個無鹽來這裏的目的確實如金嬤嬤所說的,不單純。
鍾芷嫣一笑,對啊,是什麽?
無論是什麽,鍾芷嫣隻知道,都別擋路。
鍾芷嫣心一動,換了一種策略,慢慢的跟金虎說:“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父母被奸人所害,這花樓裏有我想要的線索。在沒有找出來之前,我不能走。”
金虎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以為是名,以為是利,還真沒想過會是這麽一個理由。
“這是真話,我無鹽就算天打雷劈也不會用死去的父母騙人。你說是什麽讓我死也不怕,那麽是因為……”鍾芷嫣本來隻是單純想要說服金虎的,但是沒想到說道這裏,眼睛控製不住的紅了,聲音哽咽:“我父母在九天黃泉之下,尚且死不瞑目。我這個做女兒的,多活一天都是在父母犧牲下得來的僥幸,又豈敢貪生怕死?為人兒女,父母含冤而死,又怎麽敢逍遙自在活著?是!我進這金粉閣不單純,有目的。我想找出真相為父母申冤又有什麽錯?也許我不長眼阻擋到你們的路了,我道歉,但是,在沒有找到線索之前,我絕對,絕對不會走。”
一番話說下來,竟然讓金虎啞口無言,一種苦澀的感覺爬滿胸口,讓他竟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讓他趕一個欲為亡故先人申冤的小女子趕走,這種遭天譴的事情,他金虎還真的下不去手。
金虎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沒說會不會放過她,也沒說會不會跟金嬤嬤說,反正一句話也沒有,轉身就走了。
隻留下鍾芷嫣,最終在門前收不住情緒,忍不住崩潰大哭……
“金已供出年,刑至,淮將變天……”金虎在書案前提筆寫下這一句話。
而後筆尖停頓在半空中好半響,才重新蘸墨,往下寫道:“琴,未趕成。”
最後才把墨跡已經幹枯了的小紙條裝進一個小竹筒裏,封上含有劇毒蜜蠟,遞給在窗外等候的密探。這為了防止不是他們這一邊的人得到這些信件,若事先手不浸泡解藥,再去開蜜蠟的話,指尖一碰,人立馬化成一灘屍水。
金虎難得憂愁了一回,想起自家主人要是知道自己沒把事情辦好,指不定又會怎麽懲罰他。上次他忘記將金嬤嬤與年家的一封信眷寫一封給主人送去,差點活不過那年的冬天。
可是,又能怎麽辦呢?
一想起鍾芷嫣的話,金虎就覺得,真的是毫無人性的人才能狠下心去傷害這姑娘。
密探的速度比之千裏馬過猶不及,這夜的半夜時分,小竹筒已經送到金虎主人的手中。
白天睡了一整天的金虎主人此刻正是精神奕奕的時候,用解藥泡過手後,就打開了小竹筒。
紙條隻掃了一眼,金虎主人的後槽牙狠狠的一磨,發出讓立在傍邊的密探寒毛豎起的恐怖聲音。
“下去。”
“是,蘇爺。”
金虎主人,也就是蘇中熙蘇大爺,將紙條放到燭光中,眼神凶狠的看著紙條被火舌卷起,瞬間成了灰。
趕不成?什麽叫趕不成?
就不能說詳細一點嗎?
心情不爽的蘇大爺好像忘記了,規定來往文書盡可能簡單的那個人,正是他自己。
到底是為什麽趕不成?金虎這麽凶神惡煞的出馬都趕不走?鍾芷嫣當真要在青樓混到底不成?
蘇中熙氣悶,卻無計可施。麵對鍾芷嫣,他除了放金虎去嚇走她,還真的不知道還能有什麽好方法把那個倔強得跟石頭一樣的女子送走。
裴昌海的話,他也聽進去了,所以,才決定讓金虎出麵。可他小看了鍾芷嫣的決心,也小看了自己對鍾芷嫣的感覺。
好像,知道鍾芷嫣越是這麽倔,他的心就越是難受。
就在蘇中熙眉頭皺的死緊的時候,門被極有教養的輕磕三聲,而後又靜靜的等待這蘇中熙的傳喚。
蘇中熙鬆開眉頭,又恢複了京城那一套玩世不恭的嘴臉,輕佻的說:“進來。”
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白衣美人端著熱氣騰騰的食物走了進來。
“爺……睡了一天該餓了,玲瓏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黑米粥,過來吃點吧。”
“好。”
溫柔的美人,溫暖的食物,舒適的臥房。這應該是天下所有的男人夢寐以求的場景。
蘇中熙嘴角掛著笑,心底卻很是不耐。這個方大人給他送來的美人實在是太過黏人,天天一副溫文爾雅知情識趣的無趣樣子,偏偏方大人對蘇中熙還是很有用,現在還不能無視。而蘇中熙自然知道這小美人沒少將他這邊的情況報告給方騶。
蘇中熙上前摟著美人的小腰,享受著美人的照料,食物都是一口一口吹涼喂到嘴邊。
心裏實在非常不耐玲瓏一湯勺還不夠他半口的量,按照她這樣為天亮都吃不完這碗粥。所以蘇中熙以不能累著美人的理由,自己把碗接過來三兩口的喝完了,嘴巴砸吧砸吧的,一副願意溺死在溫柔鄉裏麵的鬼樣子。
東西吃完了,玲瓏眼如媚絲的吐著溫熱的氣息,主動將紅唇送上。
蘇中熙卻偏頭一躲,抱歉的跟玲瓏說昨晚玩的太過,現在還沒緩過來。
哪怕玲瓏嬌羞的說隻是親一下,蘇中熙都堅決不同意,半哄半推的把人弄了出去。
最後自己在房間裏麵擦掉剛才的冷汗。
他有陰影了。
真的有了。
他現在跟誰親熱都覺得會被鍾芷嫣看見。